“跪下來求我啊。”盧南冷冷看著我,聲音有種居高臨下的快感。
我愣住了,這麽帶有侮辱性的要求,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看我愣著,盧南輕哼了一聲:“那人在西郊喝咖啡,白萍把別墅賣了,準備逃到國外,還沒到機場就被領回來了。至於馮子越——”盧南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的聲音讓我一個激靈,倥侗的內心像看到了生的光明,哪怕隻是一線。她真的有路子,她知道的。
我用力咬著嘴唇,緩緩的跪了下去。這算委屈嗎?如果是為了救他,這不算什麽。我定定問她:“子越還好嗎?”
看我真的跪下,盧南怔住了,扯了扯嘴角,看了我很久,淡淡說了句:“他還好。”還想說什麽,最終動了動嘴沒有開口,隻是轉過身一步一步艱難的往裏屋走去。
看著她行走不便的背影,對她的怨懟,對她的憤恨,不知為何,都化成了心酸的眼淚。
子越大哥的電話打進來:“還沒談完嗎?”
“沒有。”我緩緩說著,跪吧,是我欠她的,如果跪能讓她心裏痛快,也能讓我釋然。“她可能會幫,我要和她談很久。您先找個地方休息吧。”還要多久,我也說不好。
“好吧。那你談好了給我打電話。我先找個地方休息。”子越大哥掛了電話。
十二月的天果然是冷了,大理石地板的涼意,透過衣服,絲絲的滲了進來。跪了一個多小時,這麽冷的冬天,我的額頭開始冒冷汗,膝蓋開始麻木,身子一趔跌在了一旁。
忽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我扭頭一看,曉攸在蘭姨的陪同下正走了進來,蘭姨還在叮囑著:“下次同學生日你早點出來,這麽晚。”
看到跪在客廳的我,兩個人都是一愣。“你在幹嗎?”曉攸的眼睛裏是冰冷憤憤,卻還有絲隱隱的恐懼。一個大人活生生的跪在這裏,嚇到了這個孩子吧。
“做一件應該做的事。”我淒然笑了笑,細細打量著這個酷似子越的孩子。她的臉色還是沒有紅潤起來,個子倒好像竄了一點。我真想摸摸她白皙的小臉龐。看著她,想著子越,眼睛不覺有些發直的看著曉攸。
蘭姨拖著曉攸往裏走著:“快回屋準備洗洗睡。小孩子別管這麽多。”
曉攸嘴撇了撇,看了看我隨著蘭姨走上樓去。
我繼續在屋裏跪著,我有多大的罪過?我不知道,我一直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最後把每個人都傷的體無完膚。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難道就是因為是個錯誤的開始,才導致了越走越錯嗎?
不知道跪了多久,頭開始發暈,四周寂靜的隻聽到風鳴的聲音。我癱在地上,手撐著地,有些支持不住。這座樓靜的像一座荒宅古墓,陰陰寒意,我幾乎喘息不上。
這個夜,真的好難熬。我數著風聲,一點點的熬到天變得蒙蒙,漸漸發白,縷縷初陽,一絲絲的陽光照的我的心緩和了些。
樓裏逐漸有了動靜,最早聽到的是曉攸的鋼琴聲。叮叮咚咚,像是國外的曲風。過了一會兒,幾句熟悉的調子淙淙而過,我的心倏地騰了起來,春江花月夜,往事像畫幀般閃過腦海,昨是今非,我的心痛的厲害。
過了一會兒,盧南從屋裏出來,我還在地上癱著,她看了我一會兒,聲音平平道:“起來吧。”
“子越什麽時候能出來?”我看著她忍不住問著。
“不知道。我也要去找人。”盧南有些不耐煩。她會去找人,我終於長長舒了口氣,試著站起來,卻又跌了下去。腿以下,早麻的沒了知覺。
我用力扶著旁邊的沙發把自己抻起來,跌坐在沙發上,緩緩揉著膝蓋和腿,才慢慢恢複了些知覺。
盧南看了看我,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聲音變得緩和了許多,不知對方說著什麽,她的表情漸漸有些沉重,最後歎口氣:“那我去找王叔叔。”
掛了電話,她看看我說道:“過戶給白萍的別墅,錢的來源能做點兒文章,不過得去求個人。”
我緊張的看著她,不知她接下來要怎麽做。隱隱的感覺到她要求的這個人,應該能幫的上忙。
“我很少求人。”盧南看著我,聲音冰冷,她還要提什麽要求?“馮子越給你的那些財產,你交出來,我就馬上去求。”
“財產?”我一愣,子越是給了我一把鑰匙,可裏麵是什麽,我根本沒來得及去看。
“舍不得了?”盧南的麵孔變得陰霾,“你也就是表麵假惺惺做功夫,說起錢就裝傻充愣?你就這麽愛馮子越的?”
“我真的不知道有什麽。”我解釋的有些無力。
“那我告訴你?”盧南冷笑著,“懷柔的別墅,市裏的房子,馮子越還真怕你餓死啊,市裏的房子租出去,你養別墅和吃飯的錢都綽綽有餘了。一輛車,存款,還有——”盧南越說恨意越足,盯著我笑的陰森“一塊墓地。”
聽到墓地的時候,我捂住了嘴,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子越啊,你對我的愛,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
“錢是他賺的沒錯,但誰讓我才是他夫人呢?這些東西,他憑什麽自己想送就送了?”盧南看著我,一字字說的清晰:“吃了我的,你得吐出來。我才能救你的心上人。對不對?”
“好,我答應,都給你。”我毫不猶豫的說著。這些東西,我受之有愧。何況為了救子越,這些代價還算代價嗎。“隻是,能不能先救子越?”我心急如焚。
“不能。”她回答的很幹脆,也很堅決。我縱然焦急子越的安危,卻也毫無他法。
給子越大哥打了電話,盧南帶著曉攸蘭姨還有一個據說是她朋友的三十多歲的男人,一起到了北京。
我打開子越銀行的保險箱,看著兩本房產證,銀行卡和車鑰匙的時候,心裏百感交集。盧南卻是眼裏幾乎冒火。她很快的翻了兩下房產證,摔到她朋友手裏,冷聲:“趕緊辦手續。”
剩下一本墓地的合同,盧南扔到我手裏:“這個留個你。也算對得起你了。”是的,我最想要的,也是這個,起碼我死後,也不會無葬身之地,魂無所依。我小心翼翼把合同收到包裏。
所有的房產,盧南統統過戶到了曉攸名下,車低價賣了把錢也打到了曉攸的賬戶。辦手續都是那個男的在跑前跑後。她笑的玩味:“我倒看看馮子越怎麽好意思把這些東西從她女兒手裏要回來。”
看著財產一點點從自己手裏滑走,我竟然沒有一點感覺,這些東西,當我知道屬於我的時候,已經不屬於我了。沒有得到,就無謂失去吧。隻是心灼的厲害。中間辦手續,反反複複跑了幾個部門,一直折騰了三天才把所有的手續辦完。一天一天過去的時間,才是讓我錐心般的焦急痛苦。
第四天一早,當最後到辦證大廳把兩本寫著曉攸名字的房產證取出來的時候,盧南的表情終於微微鬆弛了些,看著我聲音平靜的說了句:“還真有不為錢的。”
“我們現在能去了嗎?”我隻關心能不能去救子越。
盧南沒有言語點點頭。“我能和你一起去嗎?我不說話。”我焦急問她。
“怕我賴賬?”盧南冷笑,“那你就跟著。我怕什麽。”
車沒多久就行到了一片胡同區,緩緩拐著繞到其中一家。我心裏一驚,原來這裏真的有人住啊。我以前一直以為是旅遊景點呢。停下車在門口打了個電話,才將我們放行進去。
我跟著盧南走了進去,剛進了第一進院子,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迎了出來。盧南的表情柔和了些,看著那人問道:“王叔呢?”
“後院侍弄花草呢。你等等吧。”阿姨表情很和藹,隨口和盧南聊了兩句,把我們讓進去。坐在屋裏足足等了快一個小時,盧南隻是定定坐著,也不看我。我倒有些焦躁,不時看著屋外,既期盼著能人能快點來。又期盼著能幫上忙。
終於聽到外頭有些動靜,我站起來往門外看去,一個麵容清臒的銀發老者正精神矍鑠的走了進來,步子十分有力。盧南也晃著站起來,看老者進來恭敬的喊了聲:“王叔。”
“南南,很久不見你了。”老者嗬嗬笑著,抬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正座上,又看看我,親切的問著盧南:“你朋友?”
盧南臉色一僵,有些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和老者隨意聊起了一些我沒聽過的人和事,偶爾有幾個名字,我隻在電視和網絡上聽過,他們卻像聊著普通朋友似的隨意提起。我的心隨著一驚一驚,卻對救出子越的希望也漸漸增加。我的目光殷切起來。
來回聊了快半個小時,老者洞察一切的笑笑:“南南,說說你來找我的原因吧。不是有什麽事,你可不會來看我這個老頭子。”
盧南笑了笑,把子越的事情向老者敘說了一遍。老者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