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花開的夏天,北京的桑拿天肆虐的日子。6月底,我大學畢業了,書報資料都當廢紙給賣了。收拾了最簡單的行禮,卻找不見最簡單的住處。學的國際法,不好找工作。政府部門沒關係擠不進去,一般的公司需求少。找了大半年,還是沒結果。離校的日子越來越近,宿管阿姨已經給我最後通牒,30號必須搬出去,否則把我的行李當廢品扔出去。
好言好語的打發了阿姨,關上門我蹲在地上哭了。我的家是個南方普通的小縣城,爸媽開個小店鋪賣雜貨,我一直努力讀書,想讓他們不要那麽辛苦。可是,還是這麽無力。一次次的被拒絕,我不知道還有哪兒能去。
窩在被子裏哭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才發現眼睛腫了,還有個麵試。是個某品牌白酒的北京經銷處。牌子很大,北京的辦事處很氣派,招個文員,雖然專業不對口,我已經死馬當活馬醫了。這種公司應聘了不下20個,那天也不抱什麽希望。換了件紫色的小西服,衣領上鑲了水鑽,配了件黑色的裙子。及肩長發就那麽散著,我皮膚很好,白淨細膩,眼睛很大,嘴唇薄薄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還是蠻喜歡的。我的好朋友艾雲說我其實是個大美人,隻是不愛說話,又總喜歡閃躲別人的眼神,所以才老是默默無聞。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喜歡自己看書,自己上自習,卻很怕和生人交往。所以朋友也沒幾個。艾雲算是最好的了,她活潑開朗,工作已經定好了,在家外貿公司。
負責招聘的叫子清,三十出頭,很幹練的人,那天是初試,我的表現很一般,回答問題平淡無奇,自己也感覺狀態不好。我是最後一個,子清和我說“好了,回去等通知吧”。另一個麵試官出去接電話了,隻剩我和子清,我隨口問“公司會解決住宿嗎?”我的問題讓子清一愣,大概兩三秒,問我“你們學校什麽時候清人?”“後天”我咬了咬嘴唇。他似乎想說什麽,又改口“回去等通知吧”我覺得也沒什麽戲了,就衝他笑笑,說再見了。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子清的電話,告訴我三天後準備複試。我道完謝後,他忽然問我“找到住的地方了嗎?”我說沒有。他沉默了大約幾秒鍾,說“你要是不介意,行李可以先放我家。”我忽然覺得天都晴了,開心的不得了,對他千恩萬謝的說了半天。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很輕快,讓我等他一會,他來幫我搬東西。
遇到了這麽好的人,我沒多想,迅速的把東西收拾好,找了幾個女生幫搬到樓下。終於不用再看宿管阿姨的臉色了,覺得腰都直了不少。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子清把車開到了我們樓下。載著我離開了學校。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宿舍樓,心裏很不是滋味。
子清微微一笑“還舍不得離開?”我搖搖頭,歎口氣“要離開了,終歸有些留戀。”
一路無話,我本來拘謹,子清似乎也不是話多的人。東西放好,已經快8點了。本來想去艾雲那湊乎一下的,可艾雲住國貿,子清這裏是順義。那時順義還沒地鐵,我有點兒著急了,已經沒車了。
“今天先住下吧”子清和我說。子清的房子是三居室,所以這話聽著倒也不唐突。我也沒多想,當時還是學生氣,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合適,隻顧想著終於有落腳的地方了。便開心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