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弟子的日子平常極了。淼淼也沒什麽做師父的經驗,說實話就她那二百五的師父啥也沒教她,除了一招釣魚執法就沒別的了。
若說教導還是玉璞對她的啟發最大,可以說是她的啟蒙師。可玉璞也僅限於教她一些常識以及科普一點休淵大陸的曆史,別的也沒了。
可以說在當人弟子受教這一塊,淼淼那是空白一片,所有的成長經曆還是來自傳承。
當弟子就沒什麽感受,當師父自然就更沒經驗了。不過楊淼淼也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既然選了人家,自然也得盡到當師父的責任,決不能像自己那二百五師父一樣不負責,比如給徒弟講講常識還是有必要的。
“砰!”
一個拳頭上去,邳蟲頂著一頭包,兩眼呆呆地望著淼淼,“師尊,已打了18拳了,能吃飯了麽?”
“吃吃吃!”
淼淼怒極了,“你就知道吃!你除了吃還知道做什麽?!”
邳蟲歪著腦袋認真思索了會兒,然後極為正經地道:“師父,徒兒還會睡覺。”
“噗!”
從外麵遊蕩回來的黑天魔神笑噴了,捧著肚子,蹬著腿大笑道:“哈哈哈,你真是收了好徒兒啊!小子,幹得好,我給你買好吃的!”
“不要。”
邳蟲搖頭,“我聽人說了,你是魔尊,是害死玉璞與常在師侄的凶手,我不要吃你的東西。”
“你……”
黑天被噎著了,忽然覺得淼淼打得太輕,摸了摸下巴,道:“木頭,我覺得這小子你可以多打打,打得多了聽說會開竅。”
“屎一邊去。”
淼淼一腳踹開黑天魔神,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冷靜,這小子就是傻我才選他的,他就是呆子,我不能跟他計較。
想了想便道:“大道無常,天命有數,師父總有一日會離你而去,你若是現在不好好學本事,將來師父不在了,到時殘杯與冷炙,處處潛悲辛,豈不是淒涼?”
“可師父已是最厲害的人,怎會離我而去?”
邳蟲睜著萌噠噠的眼睛望著淼淼,“師父在,蟲蟲不淒涼。”
尼妹!
淼淼差點暴走!
小子,你四不四真得是弱智?!
好,好爽啊!
看著淼淼鐵青的臉,黑天爽翻了。死木頭偏要別出心栽,這下好了,找了個傻·逼回來當徒弟,本座大仇得報有望啊!早晚被這蟲子氣死!
淼淼摸了摸額頭,無奈道:“罷了,你去吃飯吧。吃完回來把金剛經抄五遍。記住,每一個字都要用心抄,從今日起我不再與你講經義,你自己抄經吧。”
“哦……”
蟲蟲點頭,“我知道了,師父。那徒兒吃飯去了……”
“去吧……”
淼淼望著他離去,輕輕搖頭,低低道:“都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也不知這家夥抄上百遍,千遍經文能體悟出什麽?”
日子如流水過,一晃三年過去,邳蟲也抄了三年的金剛經,每日五遍,從不間斷。因著淼淼給予的好夥食,小家夥長得很壯實,比起同齡孩子要高出一大截。
這三年,邳蟲每日都在抄經,也不下險象峰,每日起來,吃過朝食,練上一套無極門的體術後,便是清掃庭院,擦拭常在,玉璞等人牌位。
待這些做完,便是回到自己屋裏開始抄經。他倒是老實,淼淼讓他每一個字都要用心抄,當真是用心,一筆一劃,沒有一絲怠慢,哪怕抄了三年,他還是很用心得在做這事,仿佛這真能助他成大道一般。
嬌娥等人實在搞不明白淼淼這樣教導的意義何在,他們是劍修,不是該講究精進剛猛麽?這淼淼專叫人抄經是怎麽回事?
不過,漸漸的,嬌娥等人看出門道來了。他們發現邳蟲所抄的經文漸漸有了光澤,等三年後,那一個個字好似活了,竟透出一絲絲金光來,時常嘲笑邳蟲的黑天竟是不怎麽敢靠近那間堆滿經文的房間了,當真神奇!
如此又是十年過去,屁孩子已長成了一個青年,可他依然重複著十多年前的動作,吃飯,煉體,清掃,抄經。
邳蟲成了無極門的笑話,現在誰都知道險象峰的大師兄是個白癡,呆子。其師父因憐憫其身世才將其收下的,誰讓聖樹是佛家吉祥樹?天生慈悲心呢?
因為資質實在太差,所以聖樹隻能讓他抄經了,吃了那麽多天材地寶,修為也沒多大長進,也不知聖樹是不是徹底死心了,反正十年過去了,這家夥還是在抄經,而且就隻抄那一本。
而就在這一年,淼淼又收了個弟子,這個弟子來曆不凡,是九尾狐狐君的後裔,資質很高,乃是妖族公主;其父是散修聯盟的長老,已是化神後期的修為。
這位公主拜師過程就跟邳蟲一樣簡單,就連上險象峰的過程都一樣。可從事後她家人送來的拜師禮來看,這位公主能拜入聖樹門下,對妖族以及散修聯盟來說那都是極高的榮譽。
小公主年僅七歲,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上了山,開始兩日還規規矩矩的,沒過幾日,見師父和藹,便是大了膽子,開始四下瞧看起來。
“你以前真是魔尊嗎?”
糜星月好奇幻化出一條尾巴,往黑天胸口戳了戳,“我聽娘親說,魔尊是男的,可你這裏為什麽跟我娘親一樣,都是鼓鼓的?”
“滾開,小鬼!”
黑天大怒,臉色漲得通紅,倒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此事乃是他最為屈辱之事,旁人不提還好,一提便是會想起自己已成了女人的事實,怎能不惱火?
之前他下山,還想著嚐嚐當女人的滋味,可哪裏曾想,那些男人一靠近他,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些硬邦邦的家夥一點也不好,臭死了,哪有女人可愛?
這會兒又被一小鬼揭起了傷疤,特別是這小鬼還是狐君的後裔,頓時便想起當日那幾個家夥聯合欺負自己的事來,氣得眼都紅了,“離我遠點,不然……靠,你做什麽?!你還是姑娘家麽?!”
一條尾巴掃到了下三路,小姑娘眯起眼,忽然大笑,“哈哈哈,你果然沒有小雀雀!”
尼妹啊!
黑天淚奔了,你這麽小就這麽流·氓,你麻麻曉得伐?
星月撇撇嘴,“叫什麽叫?不就好奇麽?哼……你一點也不好玩,我去找師兄玩了。”
說罷便是收起尾巴,朝著邳蟲的屋子走去。
小腦袋在邳蟲門口探了探,怯怯問道:“師兄,我可以進來麽?”
“師妹?”
邳蟲轉過身來,呆呆板板的臉上還掛著一絲詫異,“你找我?”
星月好奇地打量著自己這個傳說中的白癡師兄,之前拜師禮上,因著禮數與場合,她都不敢多看,如今少了約束,自然是要好好看個清楚,這個白癡師兄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般啥?
星月看了半天,便有些困惑。自己這師兄看著不像傻子,星月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得出這結論的,總之就覺得師兄不是傻子。
已經二十一歲的師兄已很有幾分男子氣概了,濃眉大眼的,微厚的唇透著幾分憨厚與樸實,沒有來的便是生出幾分親近感,讓星月感到了一股踏實。
師尊脾氣古怪,選弟子交友不論出生,尤為厭惡以勢欺人之輩,故而哪怕她貴為妖族公主,上得這險象峰來也不得帶一個仆從,用師尊的話來說,險象峰清除打掃之人足矣,不必自帶家仆,以免壞了風氣。
所以拜入門下後,星月便時常感到不安,到底年歲小,還正是離不開親人的時候。這會兒見師兄氣質溫和,麵相頗善,心裏便不由生出幾分親近與依賴感來,捏著自己的衣角,一改之前的刁鑽模樣,隻怯怯問道:“師兄,你還在抄經麽?”
“是。”
邳蟲點頭,望著這剛入門的師妹心裏納悶,見她臉露怯色,更是摸不著頭腦了:大家又不是很熟,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師妹找我有事?”
星月搖頭,“就是想來看看師兄。”
頓了下又道:“師父至今還未傳授功法,整日在這兒好生無聊,索性來看看師兄做什麽,我也好跟著學。”
“哦。”
邳蟲應了一聲,將經文拿了過來,給了星月一支筆,道:“我自入門來,師尊先是教了一些基本的調息之法,然後便叫我抄經,師父說抄滿一萬遍我就懂其中奧義了。”
他頓了下又道:“想來師妹求道之路也差不多,你也抄吧。”
星月瞪大眼,脫口而出道:“師兄,你真覺抄經能抄出大道來?”
“這是自然。”
邳蟲十分堅定地道:“師父是不會騙我的,我當年爬上險象峰,她給了我一袋子的菩提葉,這些年師父從來沒失約過。”
說著便是將經文往星月跟前推,“抄吧,師妹,我們雖是無極門弟子,可師父功法不同道門,乃是佛家功法,抄經天經地義。”
說罷也不理會星月了,今日的經文還未抄完,他得加緊點動作了,因為今日早上師父說了,今日是他抄經第十三個年頭,當年他就是從這一日開始抄經的,為了鼓勵他的堅守,所以今天晚上師父要獎勵他一頓好吃的。
想起師父的手藝,邳蟲便覺口水下來了,忙將意識專注到佛經上,一筆一劃,直接將星月無視了。
他抄得開心了,星月不開心了。
自出生就被捧在手心的星月公主何時受過這般冷遇?剛要發作,卻是聽到師尊的傳音過來,“星月,你過來,為師有功法傳你。”
星月一喜,冷哼了一聲,看了看抄經抄得專注的邳蟲,心裏暗道:“你這呆子,讓你不帶我玩,等我學了師父本事,看我怎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