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到雲州,言霄和蘇容意並沒有覺得很意外。liudianxing.com
應該說,言霄一直在等。
此時阿福已經會坐起來認人了,經常比劃著短手短腳坐在床上咿咿呀呀地指著人說話。
“恐怕我們很快要再入金陵一趟了。”
言霄站在床前說著話,壞心地用一根手指把阿福推倒,看他四腳朝天又翻不過來身的樣子。
蘇容意聽見兒子哼哼唧唧的聲音,知道他爹又在欺負他,過去把阿福抱起來,瞪了言霄一眼,接口道:
“那謝邈怎麽辦呢?”
言霄道:“自然是押解著和束鬆一起進京了,你放心,我的人隨時會跟著。”
本來讓謝邈跟著他們進京才是最穩妥的,隻是他們兩人都不太樂意見到他,覺得很影響心情。
蘇容意抱著阿福,覺得他現在越來越沉,自己手上有點吃不住力了。
這小子又調皮,扭著身子不安分。
蘇容意邊抱著他邊在屋裏走著:“謝邈的罪定下了?束鬆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他想給人頭上扣屎盆子也難,你手裏雖然還留著他那個來劫持阿福的手下,可那樣的死士,就是到了刑部大牢裏恐怕也問不出什麽來。”
言霄笑了笑,“現在這時候,誰還管他的罪是真是假,許清昀已經登基為帝,一個謝邈,他還不會看在眼裏,這份人情,就是咱們不要,他也會塞過來的。”
蘇容意不是不相信他,隻是她一直以來最想的事,就是讓謝邈不得善終,她沒想到會這麽快而已……
“何況你別忘了。”言霄吊兒郎當地翹起二郎腿:“他身上可是有欺君之罪的。”
他並非謝家子,卻襲鎮國公爵,這件事揭露出來,他必然百口莫辯,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以前是先皇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他,許清昀可不會這麽容易糊弄。
蘇容意蹙了蹙眉,“可是沒有證據。”
最大的證據就是她。
可是她如今是蘇容意,不是薛姣,這罪要坐實也麻煩,把宋陵宋承韜等人牽扯進來又是她不願意的。
言霄笑了笑,“你可別忘了你那位好表哥啊。”
有什麽線索是白家找不到的呢?
言霄知道,白旭是個聰明人,他必然早就準備好了的。
當日接生的穩婆,謝家伺候幾十年的老人,再不濟,還有那位鎮國公老夫人。
畢竟他為了蘇容意,付出的心血也不算少了……
還有江道長那件事……
言霄心裏有點酸,其實若不是當時白旭用錯了法子,是不是娶蘇容意的就不是他了?
“呀,阿福,你是不是尿了?”蘇容意的聲音傳來。
她正蹙著眉,很無奈的樣子。
“九鴻,你來抱他,這小混蛋……”
她雖然這樣說著,可是神色間卻是充滿了溫柔。
和他剛見到她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言霄站起來去幫她抱兒子。
是啊,他有什麽好自苦的。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兒子的母親,他們是一家人。
無論什麽也沒有辦法再把他們分開了。
他心裏一暖,等從金陵再回來,阿福也差不多可以說話走路了,他可以帶著他們母子,好好地去外頭轉一圈。
嬌妻幼子,說不定他再努努力還能添個女兒……
蘇容意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怎麽突然就笑地這麽傻?
因為阿福突如其來的打岔,兩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奶娘把阿福抱了下去,夫妻兩人才就著剛才的話題繼續。
對於白旭,蘇容意很感謝,可也僅僅是感謝,她沒有別的情感流連在他身上,談起他時也很平靜。
“白家從渭王手裏到先皇手裏,如今又收歸了新皇,這實在是……”
她感概著。
他們家族,就是那樣的宿命吧。
“有什麽辦法呢,君王需要利刃,他們就是作為武器而被培養的,他想要擺脫,恐怕很難。”
言霄說著。
蘇容意歎了口氣,問他:“為什麽太子……不,新皇他會這樣……”
這個時候,蘇容意早就明白了,根本是許清昀存心弑父!
否則白旭、劉文昌等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操縱不了先皇提前了這樣久就死。
言霄默了默:“其實倒也不是他害的……”
他歎了口氣,終於把長久以來瞞著她的一件事告訴了她。
“你還記得當時楊妃求你讓她去送別渭王那次嗎?那天夜裏,我和你在牢中……”
蘇容意不料他會說起這個,“從那麽久開始……”
“你想想那天夜裏有沒有什麽奇怪的?”
蘇容意眼睛亮了亮。
言霄這人,對他沒好處的事他可沒有興趣去做,同情楊妃也不值得他冒那樣的險。
她本來就一直很奇怪這一點。
她想起了那夜的牢房裏很空曠,很幹淨,可是……
“我在那天夜裏聽到過別的響動,除了我們,渭王和楊妃,難道說還有別人……”
她恍然大悟。
言霄點點頭。
“那個人,就是……他?”
他,當然是指如今的新皇,許清昀。
“是。”言霄點頭。
原來,他的局從那時候就開始了。
那麽所有的事情就很好想得通了。
“所以他就一直認為自己是楊妃和渭王的兒子!因此對先皇才能如此狠得下心……”
她說著。
畢竟是弑父這樣的大罪啊……
言霄盯著她,“是,這是我早就埋在許清昀心裏的疑竇,隻是我當時也沒有想象到,會發展到如今這樣……”
蘇容意突然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問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他真是渭王和楊妃的兒子嗎?”
“你為什麽這麽問?”言霄笑看她。
蘇容意想了想,“總覺得不像。”
不是說容貌,而是她的一種直覺。
言霄摸摸她的頭發,“我娘子確實聰明。其實我也早就懷疑了,楊妃當日很可能是為了勸慰渭王這個將死之人,故意這麽說,到底許清昀是渭王還是先皇的兒子,其實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想怎麽說都可以。”
他繼續說著:“假如我是楊妃,如果許清昀真是渭王的孩子,反而不會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