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歌是被外麵說話的聲音吵醒了,睡眼惺忪的剛掀開簾子,百裏堯已經繞過屏風走過來了,見沈傾歌光著的腳放在腳踏上,幾步走近拿過她的棉襪說道:“這裏不同於北轅,你身子畏寒,尤其不能涼了腳。”
沈傾歌被迫抬起一雙腿放在了百裏堯腿麵上,原本還朦朧的睡意一下子跑了,尤其他微涼的手觸碰到自己的腳心,身體不由得一顫,酥酥mama的讓她心跳加快。
“我自己來吧。”
沈傾歌直接從百裏堯手中奪過一隻棉襪極快的套在腳上,放下腿套上鞋子走下腳踏去了隔壁的淨房。一會兒小桃端了水進來服侍沈傾歌洗漱。
房裏多了人,不用和百裏堯獨處,沈傾歌這才鬆了口氣,坐在銅鏡前讓小桃梳頭,望了眼倚在床榻上從銅鏡中望著自己的百裏堯,故作鎮靜的問道:“大清早的,你適才與誰說話呢?”
“天一。宮裏去王府傳話了,要我速速進宮。”
聞言,沈傾歌轉過身子,詢問的目光望向百裏堯。隻見他臉上一副倦怠之色,淡淡道:“昨夜百裏玄羿和永和公主在旭峰樓偷qing被廉成撞見,廉成一怒之下差人放火燒了旭峰樓。百裏玄羿又滅了廉成一家。”
沈傾歌驚訝的站起身,不敢置信的望著百裏堯,他隻是短短數語,說的確實驚天動地的一樁大事。旭峰樓是百裏玄羿的耳目,如今耳目被毀,廉成這條臂膀斬斷,還要背著殺人犯的名聲!百裏堯這一手做的還真夠狠辣。
對上沈傾歌審視的目光,百裏堯竟破天荒的有了幾分心虛。相識這麽多年來,他總算看得情,沈傾歌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對仇家敵人好不心軟,對無辜的人卻是麵硬心軟。如果她知道廉成十多個兒女孫子也無一幸免,會不會嫌棄他。
“不是我。”
百裏堯攤開手否認。
沈傾歌狐疑的打量著百裏堯,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玩笑。可是,不是他,難道真是狗咬狗?沈傾歌絕不會相信廉成是個沒有一點城府之人,更不會相信百裏玄奕會做出那種事,或許,是太子呢!
“那麽,讓你進宮是為了什麽?皇上總不至於要將這件事交給你查?”
百裏堯譏諷的一笑道:“。或許,一會兒連你也要宣了。”
百裏堯話音剛落,鍾嬤嬤走進來,神色有些不好,對百裏堯行了禮道:“金禦門來人了,老太爺讓王爺和小姐一起到前廳。”
金禦們?沈傾歌眉頭一皺,類似於北轅皇帝身邊的金禦衛吧。
“嗬!真被你的烏鴉嘴說中了。”
沈傾歌淡淡一笑,調侃道。
百裏堯起身撣撣衣服,走過來摟著沈傾歌,眉目染了一層厲色,自那天展露自己的靈源,他便不要再藏著掖著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麽?”二人相視一笑走了出去。
雪後乍晴,格外的蕭寒,沿著走廊種下的紅梅一夜間競相開放,映著皚皚白雪,突兀出清冷俏麗的氣質。
“紅梅傲雪,雪刀風劍也奈何不得,堅韌的令人敬佩。”
沈傾歌撫摸著一朵伸進廊道的紅梅感慨道。自古紅梅被譽為四君子之一,象征高風亮節,可惜卻因著那樣一個卑鄙的人,她今生便及其討厭梅花。可是如今望著嫣然的紅梅,她的心緒竟平和了許多。
夢魘的前世,那些傷她害他的人都得到了報應,她竟沒有了以前的嫉世憤俗,隻是感恩上天給了她第二次生命,讓她可以彌補受累的親人們。
“小姐,魔風求見。”
空氣中,突然傳來魔風的聲音。
一般有什麽事,魔風都會傳音過來,若是他求見,想必是什麽大事。沈傾歌應了聲,轉向百裏堯。微微笑著道:“百裏堯,你先過去,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跟嬤嬤說。”
百裏堯望著沈傾歌的眼睛,偏著頭低聲說:“雖說我們還未同體,但已同心,我以為我們夫妻之間沒有什麽需要避開。”
沈傾歌一滯,因著天一他們跟在身後,走廊上又有候著的丫頭,麵頰不由得發燙。他這叫什麽話,什麽叫‘還未同體’,難道這句話不會讓人想入非非麽?可是說話的人眼神哀怨,一臉的委屈狀,似乎無聲的指責她。忽略這話裏的曖昧,沈傾歌知道百裏堯說的對。
魔風的存在百裏堯早就知曉,她也沒有可以隱瞞過,自從嫁進壽王府,魔風平日裏也不是隱身,可是今日他卻要獨自見自己,可見是不想讓百裏堯知曉。遂柔婉的推了下百裏堯道:“是魔風有事要說。你先去前廳幫我應付一下金禦門,我隨後就到。”
百裏堯眼神淡漠看不出任何想法,隻是淡淡“哦”了聲,放開沈傾歌先走了。
目送百裏堯轉過廊道,沈傾歌輕輕歎了一口氣。到底是自己才學著和百裏堯坦誠相待,還是依然放不下內心深處的戒備呢?是怕再次沾染‘情’之一字,刻意的拉開距離麽?
鍾嬤嬤和小桃立刻屏退了其它人,二人守在了兩旁的轉角處。
“雲璃走了。”
沈傾歌閃了下眼,不太明白魔風這四個字裏的含義。
見慣了沈傾歌沉靜、冷卓、聰慧狡黠的樣子,驀然見到她這般孩子氣的嬌俏,魔風的心再次顫動了。目光落在她嬌嫩的臉龐上,竟舍不得挪開。但他還未到癡迷的失去理智的地步,便將雲璃走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沈傾歌單手捏著自己的下巴走了幾步,目光似乎落在一朵嫣然的紅梅上,但是她的腦海中,卻過濾著前世有關地宮的一切,以及她現在所知後形成的一條鏈子。
已經不可否認,地宮的總舵絕對在天晟,可是前世的記憶中無名雖然帶他去過地宮,可去的時候她是昏迷的,然後離開的時候無名不知喂自己吃了什麽藥,一覺醒來便是在北轅。所以她一直以為地宮的總舵在天晟北轅的交界處,哪曾想居然就在這北轅京畿。魔風認出灰袍鬥篷人便是裘天成,但是她更好奇,那混蛋到底給雲璃看了什麽東西,讓他居然不辭而別。控製雲璃的幕後人,到底是誰?
沈傾歌清涼的眸子裏湧生濃濃的殺機,嘴唇輕輕抿著,怒氣自發而生。
——啪,沈傾歌無意識的折斷了擋在眼前的一根枝丫。
“雲璃看了那東西後可有什麽怪異?”
魔風想了想,認真回答:“臨走之際我想要攔著,可是雲璃卻不曾聽見似地,我上前想要攔著,卻被他一掌逼退。雖然有麵紗隔著,可我知道他對我起了殺意,倘若我再上前一步,定會出殺招。”
沈傾歌聽得心神俱亂。
她太了解雲璃了,他絕不是一個耍心機或者會演戲的人,他的眼神心思與他的動作一樣直接。所以——他一定是被控製了。
“魔風,掘地三尺將地宮的總舵找到,有逗號還要被和諧)本小姐要親自去接雲璃。”
“屬下遵命!”
魔風心裏有一千個疑問,但是他絕不會開口問,或者有任何質疑。有時候,他很羨慕風輕雲淡毫無心機城府的雲璃,因為小姐唯獨對他的感情超越了下屬,超越了朋友。有時候他以為那是類似於親情的感情,可是後來他又覺得不是,因為小姐望著雲璃的目光,是那般深邃幽遠,那般溫暖。
“小姐,你怎麽了?”
沈傾歌腳步虛浮差點絆倒,小桃眼疾手快連忙攙住了她。鍾嬤嬤見沈傾歌臉色蒼白,急切的問道。
“小桃,你說,他會不會又被那個人打的遍體鱗傷?”
沈傾歌雙眼發直,神遊太虛的問。
小桃帶著哭腔道:“嬤嬤,小姐估計又魔怔了,我去找公子。”
小桃一邊抹著淚一邊撒開步子。
剛走一步,有人從後麵扯住了衣服,然後是一句對她來說是天籟之音的輕責。
“小姐,你,你好了。”
沈傾歌白了小桃一眼,氣惱道:“你家小姐我不過自言自語了一句,你大驚小怪的做什麽?以後我的狀況不許隨便告訴公子。”
小桃見自家小姐無事了,便撓撓頭嘿嘿一笑。
她就知道,這世上,恐怕隻有大公子能讓小姐怕上幾分。小姐定是怕公子讓小姐‘臥床休息’。
沈傾歌耽誤了半柱香的時間,前廳裏的‘客人’已經火燒屁股的坐不住了。他看了眼自顧茗茶的顧老,又望望垂眸小憩的壽親王,再望望厚重的門簾,心裏哀歎一聲。
若是以前,他堂堂金禦門的都統大人又怎會畏懼一個失寵的小皇孫。可是現在不同了,‘小廢物’後麵突然出現了實力雄厚的雲族不說,自個兒還是個擁有靈源之人,然後是這壽王妃,可是顧璃的義妹,顧老將軍的外孫女。他自認為自小跟著皇上,很多事很多心思都能摸得清了。
昨晚那事就算是這二位做的,人家不承認又能奈何?皇上精明著呢,又不是不懂這個理兒,為何又讓自己來顧府問話壽王妃?
來就來了,他就例行公事,可偏偏沒想到碰著壽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