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七）妒忌恨
趙家的工程並不大，所以衛管事隻帶了個小工過來，都是幹慣的熟手，交待了他們一聲，他便要去忙活別的了。
才邁出門卻又記起一事，推門進來笑道，“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正事張家那塊菜地是您二老在打理的對不？這幾日我便要領人過去動工了，您二老看什麽時候有空，過去把菜地清理下吧，免得我們全給拔了，那就浪費了。”
趙老實連連點頭，“行啊，我今兒晚上就去”
趙王氏順嘴多問了一句，“他們家要蓋多大的房，連那些菜地也全要占了麽？”
衛管事伸手比劃著，“老張叔這回可是下大本錢了，說是要蓋好一些。共有六套小院連成的大宅，前後還要帶小花園的，可不比你們家的新宅小多少”
趙王氏倒奇怪了，“他們家不一共就個兒麽？就是加上他們老兩口，四套院就足夠了，怎麽要六套那麽多？”
衛管事嗬嗬一笑，“那兩套是給倆閨女留的，老張叔說了，就是閨女嫁出去了，也是自家的孩。這院分到她們名下，就是她們自己的了，日後什麽時候想回來住，就什麽時候回來住，連兄弟也不能多嘴的。”
趙老實不住讚歎，“到底是他有胸襟，替孩們想得周全。”
“可不是？”衛管事笑道，“我家媳婦兒聽了，也說將來咱們家的房就算留不下一套，也得給金花那丫頭留一間。這樣閨女日後就算是出了門，那腰杆也比旁人硬些”
趙老實聽得也心動了，“那咱們家日後也得給閨女們留一套才行”
趙王氏嗔了老伴一眼，“還要你操這個心？成材不早給了兩個妹一人一套小院了？”
衛管事笑著湊趣，“就算是新宅也足夠了，足夠你們慢慢安排的”
“那就全托您費心了”老兩口送別了衛管事，猶自在那嘖嘖稱讚，“老張家這回也真算是出頭了”
趙王氏嘴一撇，“那還不是成材媳婦掙回來的？”按說也該是我們家的才對
趙老實正好接了回來，“你現在也知道說這個話了？”
趙王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不覺有些赧顏，說不下去了。
楊柳二女在一旁聽得心下也是羨慕不已，楊小桃倒還罷了，她家不過姐弟二人，雖然楊秀才現在對她疾言厲色了些，但若是她真個有什麽事要回，家裏還是有自己一份安身之地的。
唯有柳芳，心中是又妒又恨想她既沒個好爹好娘，也沒遇著個好相公。頭一個是個短命鬼，死了除了個芽兒，連片瓦也沒給她留下。第二個又是個無情無義的二愣，丟下她們了，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萬一趙成棟要是十年八載的不回來，難道自己就得困死在這裏不成？
柳芳一想起這事就鬧心，暗想自己也真倒黴，當年要是勾搭上趙成材，現在的日該多風光？可惜那個呆秀才，死活不上套。還有那個殺豬女，更是凶得要命自己這麽的如花美貌，隻好便宜了趙成棟，偏那混球還不珍惜
這大半年來，夜夜孤枕獨眠的日可不好受。按說起來，自己並算不得他的正妻，也沒個要給他守一輩的道理。隻是離了趙家，哪有地方混口安穩飯吃呢？
南瓜是不用擔心的，他怎麽說也是趙家的孫，就是趙成棟一輩不回來，趙成材必然也會養活他，替他娶妻生。
芽兒就有些麻煩了。當然，隻要自己在此安安分分的日，趙家人心善，況且現又富貴了，日後管她一份嫁妝也不是難事。但若是自己想要出門，可不又得帶上她？可帶著個拖油瓶的自己，又有什麽好姻緣呢？
除非找個借口，把芽兒也給留下，那自己再單身出門，可就無拘無束。憑自己的姿色，何愁嫁不到好人家？就算是沒有趙家強，可也好過困在這裏守活寡吧？
“芳姐兒，芳姐兒”趙王氏連接叫了她幾聲都不應，未免有些火了，上前拍了她一記，“還做夢哩？魂兒飛到哪裏去了”
柳芳被她一個激靈嚇得清醒過來，心裏忽又覺得羞恥起來。男人不過走了半年，自己居然就這麽熬不住麽？人家守孝還得年呢，自己這連一年都不到就動了心思，也不應該了
趙王氏瞧她囁嚅著不敢吭氣，麵紅耳赤卻又帶著幾分心虛的樣，就知道她肯定沒想好事，不由得更來了氣，“還不去廚房準備午飯？小桃，你去後院喂雞，再把衣裳洗了”
前頭有小工們在幹活，天氣又熱，總有些袒胸露懷的時候，兩個年輕的婦道人家在這裏杵著總是不妥。
楊小桃老老實實的走了，柳芳也低著頭去了，卻是滿心的怨恨。心下不服氣，憑什麽對老娘這麽凶？這樣受氣的日讓她怎麽過？
有時偷眼瞧見那些健壯的工匠們揮汗如雨，滿身的男氣概，她原本就活動起來的心思更加癢得難熬，不想著自己在趙家生活的安逸，處處隻惦記著沒有男人的淒清。
再往後，趙王氏稍加嚴辭，她不想著自己的責任，卻總覺得是對她莫大的欺侮。如此一來，人的心思就未免越想越偏，越想越往邪上走了。
柳芳的臉服心不服，趙王氏是瞧在眼裏，記在心上的。見她越是如此，她就管束得越發嚴厲了。已經有了趙成棟的，她可不想在小兒回來之前，再在家中鬧出什麽醜事。
趙成材之前說她們要走的話，便聽其自願，其實趙王氏是有些不同意的。她小兒還沒找回來呢，怎麽能就這麽便宜了這？
若說二人比起來，放楊小桃離開還行。畢竟她年輕，又沒個一兒半女的，老拖著人家也不是個事兒。可柳芳有南瓜，若是她守不住走了，日後讓人怎麽議論南瓜？趙王氏畢竟還是疼孫，得替孩顧著日後的麵。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真的都要要走，起碼也得過個年五載的才行。這麽快就走了，那怎麽行？
傍晚，等這些小工們走了，趙老實趁著夏日天黑得晚，還有些夕陽晚霞的餘光，跟趙王氏急急忙忙趕了小毛驢到地裏收菜。
順便也商量起件事來，“你看親家要蓋房了，這可是一輩的大事。他們家還得忙生意，咱們要不主動過去問一聲，看有什麽要幫忙的？”
趙王氏很是讚同，這不管是親朋好友，還是鄰居街坊都是應該出手幫忙的時候，卻揶揄起老伴，“你倒也會替人家著想了？這可是公雞下蛋頭一回呢”
“你看你，我這說呢”趙老實其實是有些慚愧的，這麽多年，家裏的大事小情全壓在老伴一人肩上，他委實沒有操多少心。現在大兒這樁婚事是他拍著胸脯應承下來，當時不覺得，現在一經手，才知道要費多少腦筋。
趙王氏不跟他玩笑了，“他家若是真的動了工，咱們當然要去幫忙。別人用不用是一回事，可咱們去了就是盡咱們的一份心正好，你這一會兒收了菜送過去的時候，就順便說一聲吧”
她這兩天可在張家丟了好幾回臉了，能少見一麵是一麵。
趙老實點頭應下，曉月初升的時候。老兩口收拾得差不多，又往家裏趕。
淡淡的銀輝裏，蛙蟲在草叢裏嘰啾歡鳴。孩童們兩兩的結伴出來，捉蜻蜓玩遊戲。鄉野田間的夏夜是最富於生機與妙趣的，老兩口本是農田裏辛勞了一輩的人，更是深刻的懂得欣賞這片土地的美麗。
趙老實牽著毛驢，忽地感慨起來，“也不知成材把咱的新家安在哪裏了？若是和親家離得近，咱們一樣種幾塊菜地，日後吃了飯，就串串門喝喝茶，帶著孫兒孫女們出來逛逛，那日多美”
趙王氏說得也高興起來，“那我再喂些雞鴨，成材不說園裏還有水池麽？魚也可以養了。對了，一定得養幾頭豬成日裏隻說媳婦殺豬厲害，我還沒親眼瞧見過呢，非得讓她殺來瞧瞧不可”
趙老實忍俊不禁，“你就算了吧媳婦多少年沒摸刀了，還殺豬，我瞧她現在連小雞都不敢踩死一隻”
趙王氏也很是疑惑，“說來也是，瞧她平常斯斯的，真不知她從前是怎麽幹那營生的”
“這人總會變的嘛”趙老實卻自己替章清亭總結出了一套道理，“她嫁了成材，自然得收斂起來。再舞刀弄槍的，也不象個秀才娘了。說起來，這也是她知禮懂禮的地方，也省得人議論。”
趙王氏點頭，卻又長歎口氣，“這還不知哪天能把那尊大神請回來呢”
“會回來的”趙老實滿懷信心，“隻要咱們心意夠誠，肯定能把媳婦接回來”
趙王氏拉長了臉不吭聲了，心說要請她，還不得又讓我去丟臉？心裏難免有些怨懟，人家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我這婆婆還得瞧媳婦的臉色過日，真是沒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