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意在夜色下凝神沉思。
“小姐,都收拾地差不多了。”鑒秋來稟告。
“不太妙。”
蘇容意道。
“什麽不太妙?”
鑒秋抹了抹額上的薄汗,她不太明白為什麽小姐要他們連夜收拾好東西,以前不肯走,現在就這麽迫不及待嗎?
“也許,我們今夜就該啟程的……”
蘇容意兀自喃喃道。
“啊?”
蘇容意看了鑒秋一眼,“你有沒有覺得那裏不太一樣?”
“哪裏?”
鑒秋還是不明所以。
“很……安靜。”
“平時不都是這樣嗎?”鑒秋道,她以為蘇容意是覺得悶了,把向北的窗往外推了推。
開了窗才喃喃道:“今夜是吹南風呢。”
“但願吧。”
蘇容意說著。
但願是她想多了。
這夜蘇容意睡不大著,就著一盞昏暗的燈靠坐在榻上。
蘇家到底拿出了什麽對策來呢?
謝邈又會如何行動?
還有初雪原那裏,白旭一點消息也沒有……
鑒秋打了地鋪睡在外間,楊氏就住在隔壁,她為人很警覺,一點響動有時比鑒秋還能早發現。
蘇容意盯著燭火,突然覺得眼前一晃,微弱的燈影下仿佛見到窗外閃過一個影子。
她站起身,一再質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她立刻否定這個猜測,她的眼神一向比常人好,她忍著心驚輕輕吹熄了燈,推了推鑒秋的肩膀。
鑒秋嚶嚀一聲,卻感受到一隻沒什麽溫度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蘇容意壓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出聲,穿好衣裳,我們進楊氏屋裏去。”
鑒秋不再說話,利索地套好外裳,兩個人很快躡手躡腳地矮著身子往楊氏屋裏去。
這裏有麵槅扇虛掩著,不需要通過外麵進入楊氏屋內,蘇容意摸到了楊氏床邊,楊氏就醒了。
“小姐?”
她低低的聲音輕輕響起。
“馬上走。”
楊氏坐起身凝神細聽,“有人。”
果真短短瞬息時間,蘇容意裏屋已經有了響動,與此同時,外麵也傳來了一聲尖利的哨響。
蘇容意適才就已經將楊氏房裏通向自己房裏的槅扇栓好。
鑒秋滿臉戰戰兢兢:“又、又是刺客?”
經曆過蘇家後院那一日之後,鑒秋自認已經膽子壯了十倍,可是摸黑來殺人她真是想也沒想到過。
“走。”
那扇槅扇轉眼就會讓人踢穿的。
三人立刻從楊氏房裏往外跑,外頭的火把已經稀稀拉拉亮起了不少。
“這裏。”
楊氏一把扯住二人,轉了個方向。
蘇容意和鑒秋沒有疑義,逃命的時候哪裏顧得了說話。
敘夏匆匆忙忙提著燈出現。
“小姐,護衛們已經與賊人纏鬥……小心!”
身後就有風襲來,楊氏鬆開蘇容意回神就擋。
“叮”地一聲,來人的劍隻砍到了一條細軟的鋼鞭。
楊氏竟然貼身帶著兵器睡覺。
她身手矯健,竟然立刻與殺手凍傷了手,且頗具上風。
敘夏扔了燈,接替楊氏一把拉過蘇容意飛奔,“小姐,我們快走!”
鑒秋也已經穩住了心神,氣喘籲籲在後頭大步跟著。
“她、她不愧是白少爺的人啊……”
鑒秋白著臉吐出一句。
主仆三人跌跌撞撞地往屋後跑去。
幸好莊子不像蘇府這般大,更幸好那幾個蘇家的護衛今夜就來,就住在旁邊的院落裏,謝邈的人一來,他們就立刻起身迎敵,比起薛小姐和鑒秋那次的蘇家後院,不知快了多少。
可是蘇容意也知道蘇家的實力,能抵擋謝邈的人幾時?
楊氏已經迅速解決掉了一個殺手,立刻朝蘇容意的方向跑來,直道:“跟我來。”
原來在屋後藏有一架小馬車,後院院門出去就連著大片樹林。
從東麵踉踉蹌蹌衝出來幾個人,正是杜大福帶著手下幾個小廝,還隻是十一二歲的孩子。
幾人都頭發散亂,狼狽不堪。
但凡有些戰力的護院恐怕都去擋殺手了。
“快快!隻有一架車,小姐快上車!”杜大福喊道。
“等一下。”
蘇容意拖住楊氏和敘夏的手,帶著些笑意道:“我們能跑多久?”
很快,蘇家的護衛會盡數被殺,白旭即便手下有諸如楊氏這般的高手,也不可能趕來救她。
楊氏道:“還有我們幾個,定然拚死護衛小姐安全!”
杜大福也白著臉點點頭。
蘇容意苦笑了一下。這莊子裏確實隻有杜大福和楊氏是白旭的人了。
老弱病殘,怎麽逃呢?
“我不要你們拚死,他們想抓的是我,你們不護衛我,反而能全身而退。”
“小姐,您無須多言,這是我們職責所在。”
楊氏說罷就給杜大福使了個眼色,他立刻親自上來套車。
沒有時間說廢話了。
莊子裏還能傳來隱隱約約的慘叫聲。
這些蘇家的護衛,大概已經血流成河了吧。
“我不想讓你們為我送命。”蘇容意冷靜地道。
隨即一把接過楊氏手裏的鞭子,往那匹駕車的老馬身上抽了一鞭子,老馬吃痛,瘋了般衝出院門去。
眾人目瞪口呆,蘇容意隻吩咐:“拿著火把,去把放火油的地方燒了,東邊過去五十步,隨便哪個人都行。”
“小、小姐……”楊氏和杜大福都不解。
可是她眼睛掃過,身邊白著臉的一個小廝立刻舉著火把去了。
現在放火,是要幹什麽?不能震懾賊人,也不能增添混亂,眾人都不理解。
蘇容意快步往北出了院門,大聲道:“除了杜莊頭楊嫂子,其他人都去放火,快!”
楊氏和杜大福交換了個眼神,點點頭,剩下的兩三個小廝也拿著火把去了。
“小姐,您這是要……”
杜大福也急得滿頭大汗,他可沒楊氏那麽能打啊!
蘇容意道:“我之前讓你挖的泄洪溝渠,有大用了。”
她不顧自己的衣裳鞋子,就著雜亂的草堆開始扒,鑒秋敘夏看見了立刻幫忙。
楊氏抬頭看了下四周,立刻明白了:“今夜吹東南風,一會兒火勢自然會往西北方向蔓延,等會兒這裏全部化為火場,再過去的樹林也會跟著起火,賊人追的方向也一定是西北,我們就著溝渠而走,火勢遮掩痕跡,或許能隱藏行蹤!”
蘇容意立刻道:“不錯!這裏四麵八方隻有這片林子還能做遮掩,也是因此我們更不能往那裏去。莊子偏遠,賊人必然也是騎馬而來,運氣好的話,我們繞回正門,或有逃生希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