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內監夾槍帶棍的話,蘇容意依舊很平靜。
謝邈不會放過自己的,這一點她一直都很清楚。
宮裏僅有一個宋承韜是不夠的。
謝邈要把她和宋承韜一起捏在手裏。
解決不了蘇家和太後,他就直接跳過這兩者。
利用皇後娘娘的旨意,以為謝微調養為借口,把她弄進宮去。
因為是後宮,尋常大夫無法出入,她既是女子,又是身份相當的蘇家小姐,與謝家有親,讓她進宮料理謝微,既合情又合理。
蘇容意笑笑。
她怎麽可能讓謝邈這麽輕易就如意呢?
“大人折煞臣女了,實在是臣女身份低微,不配進宮,何況臣女雖然高堂不在,但是祖父祖母尚且安泰,蘇家也是金陵百年望族,要接皇後娘娘的旨,斷斷輪不到我這樣一個女子。”
內監眉毛倒豎。
“大膽!天地君親師,如今是皇後娘娘的旨意,你要顧孝道也不該是現在!速速隨我入內才是正經。”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難纏的主,她把天家威嚴放在何處了?
蘇容意伏身,“臣女患疾,在莊上將養數日,敢問大人,病軀如何侍主?”
內監已經不耐煩與她說話,冷笑一聲,“蘇三小姐,您就自己看著辦罷。”
說著竟一拂袖而去。
身後的眾仆還爬在地上,不太明白事情的進展。
鑒秋戰戰兢兢地確認了一遍,“小姐您這是……抗旨了?”
“是。”
鑒秋倒吸一口涼氣。
“您、您……就不怕宮裏派人給您拿下了?”
“不會。”
蘇容意很確定。
雖然剛才那內監的神情急促,但是他確實應該是熙寧宮的人。他們這些太監出宮宣旨,遇到抗旨的,不會強行拿下,這實在有損天家顏麵,回頭去主子麵前回稟一聲,自然上頭會有處置,一條抗旨不遵的大罪就夠砍頭的,誰還耐煩抓你?
剛才那太監這麽急切,還與她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幾次三番言語威脅,她能夠肯定,他應該隻是受了謝邈所托,想三言兩語嚇住自己這個半大的女孩子。
進了熙寧宮,不僅是瓊華殿,還有蘇家,誰都照管不到她了。
她怎麽可能會讓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
她抗旨又怎麽樣,天塌下來還有蘇家頂著。
宣旨的儀仗遠去了,莊子裏從杜大福為首的眾人,還是愣愣地反應不過來。
蘇容意吩咐了一句,“今日的事,該向府裏回一句。”
鑒秋又嚇了一跳,“小姐,要是被府裏知道,您可就要遭大罪了啊。”
這麽不肖的子孫,說不定直接拉去家廟永不見天日也是有的。
“不會的。”
蘇容意笑笑。
蘇家可不能永遠躲在後頭裝孫子。
她的價值,既然他們意識不到。就讓謝邈和宮裏替他們認認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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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的劉公公朝謝邈足足抱怨了半個時辰。
“鎮國公,不是咱家不幫您,也不知老太師是怎麽教出那樣油鹽不進的孫女,硬是不肯進宮,回了皇後娘娘,她又是好性子,隻說讓蘇家看著辦,您這銀子啊,咱家可受不起……”
謝邈道:“公公哪裏話,這是應當的,原先也隻是想給我姐姐行個方便罷了……”
劉公公道:“鎮國公與令姐真是姐弟情深。不過,既然這蘇三小姐會醫,您何不求皇上直接下旨給蘇家,既過了明路又圓了情理,何況皇後娘娘身子也弱,有個能醫會藥的在身邊照管一二也是不錯,莫非是蘇家不肯?”
謝邈見他一對狐疑的眼睛直往自己身上看,“不是這樣,公公多心了。”
劉公公見他不說,也隻好走開了。
謝邈站在原地,他為什麽要費這麽多勁,想把蘇容意握在自己手裏呢。
因為她身上的謎團太多了。
從前她說自己是大巫傳人,他隻是半信半疑。
她給謝微治病吃的藥……
十分古怪,他早就找大夫鑒定過,雖不能肯定,但是大夫們卻懷疑,其中摻了人血,雖然分量極少,難以察覺。
他覺得自己渾身血液奔走。
世上竟然還有人,還有人能夠用血……
宋承韜見到那藥的時候的反應也值得令人回味。
他不敢想下去,她到底是什麽人。
這樣的話,他永遠不能和別人說起,他要自己弄清楚,他要她親自來說清楚。
可是蘇容意很狡猾,她太懂得偽裝。
他是她的姐夫,有什麽本事能讓她就範呢?
何況他與蘇家,是這樣尷尬的關係,是皇帝用來相互製衡的棋子。
她是蘇家三小姐,是白旭的未婚妻,是能夠治謝微的大夫,甚至還有可能能治好四皇子。
她好像清楚地抓住了自己的軟肋,謝邈卻始終沒有辦法能夠抓住她的把柄。
這種憋屈他已經受夠了。
如今蘇容錦也意識到了他對於蘇容意非同一般的執著,哪怕她的猜想是建立在一個女人莫名其妙的嫉妒上。
他沒有時間再陪她們玩下去了。
出了宮門,他對柳昶沉著地點點頭,“行動吧。”
柳昶有些不可思議,“爺,今晚嗎……”
這太冒險了!
派出死士去江寧縣擄自己的妻妹,人家還是堂堂正正的蘇三小姐。
很快就會有人猜到謝邈身上的啊。
“何況還有瓊華殿裏那位……”
言霄難道會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謝邈有些煩躁,“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他管不了這麽多,他的耐心已經用盡了。
宋承韜的話還圍繞在自己耳邊。
“這藥,哪怕再服下去,也擋不住謝小姐的死期將至……”
“有何破解之法?”
對方一陣沉默。
謝邈冷笑著:“宋大夫,想想你的養父,還有小棲吧……”
“有。換血。全部……換成別人的血!”
換血啊……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的……至親,或可一試……”
不管怎麽樣,為了謝微,他都會試一試的。
謝微躺著奄奄一息的樣子始終纏繞在他的腦海裏,她是因為自己,才受了這麽多苦啊!
她原本,就不需要這樣的……
宋承韜的聲音仿佛又響起。
“她這種情況……再放半盞血,必死無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