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翎衛將軍姚之安正躲躲藏藏地不敢見人。
要說出了宮他也是響當當一號人物,金陵多少大人想把閨女嫁給他姚將軍啊。
就是進宮當值的時候,有時也有膽大的宮女朝他拋兩個媚眼。
哪裏有這麽藏頭露尾的窩囊時候?
他躺在草叢裏歎口氣。
其實對今日發生的事情他也相當膈應。
他們金翎衛雖然有時也充作暗衛,替主子打聽些秘事,抓兩個人,可到底不是那等專做殺手情報的組織。
最主要的還是護衛主子安全。
他今日卻受命去殺了一個無力反抗的女孩子。
還是一個無辜無罪的女孩子。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這麽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姚將軍又歎了一口氣。
還沒歎完,就被人一把揪了起來。
“少、少爺……”
清俊的臉立刻黑了一半。
躲來躲去,也躲不開這個魔王。
言霄笑意森然,露出白牙,“姚將軍好興致啊,還記得前天是怎麽跟我拍胸脯保證的?”
保證薛小姐毫發無傷,全須全尾地回來。
姚之安冷汗漣漣,一向冷靜的臉上也有點尷尬,“少爺,這是太後娘娘的命令,請別為難屬下。”
言霄一把放開他,姚之安跌回草叢裏。
真是要命,他總不能對這位大少爺出手,隻能盼著他趕緊撒些氣趕緊放過自己就是。
“阿壽,你去提著他。”
言霄不客氣地吩咐。
阿壽隻能無奈地和姚之安交換個眼神,伸手把他提起來一些,姚之安也不反抗。
反抗也沒有用。
言霄湊到姚之安耳邊。
“你十五歲以後有幾年不在金陵是不是?聽說是前任金翎衛將軍親自提拔你的?想必一些暗衛秘殺的功夫學得確實到家。”
“呃……”
姚之安不知作何答複。
“那麽應該聽牆角的本事也不錯。”言霄篤定,“現在你去將功折罪,鎮國公還沒出宮,你去聽聽,他和皇上說什麽。”
姚之安瞠目結舌。
他要讓自己去聽皇帝的壁腳?
“少爺,您就不要開玩笑了,皇上身邊有多少人您也不是不清楚……”
要是有那麽容易,劉太後還忌憚皇帝幹什麽,直接插一撥人天天聽著皇帝的動向,那不是運籌帷幄了嗎?
他當初去學這套功夫,當然也是為了防衛瓊華殿絕無半個人踏進半步。
“我可管不了那麽多。”言霄說:“就這一次,日後我定不找你麻煩。若姚將軍連試都不試的話……那麽,就莫怪我****來找你‘閑聊’了。”
閑聊兩個格外沉重。
姚之安心裏一沉。
看著眼前這個芝蘭玉樹,生得無雙俊美的少年。
他最有資格說一句,他鬧起來簡直堪比一千隻烏鴉。
他還要領俸祿做事的,哪裏敢和這位大少爺比耐心。
“那……屬下,勉力一試。”
他硬著頭皮說了一句。
言霄拍拍他的肩膀,“不錯。”
姚之安頹喪道:“請容屬下準備一下。”
“快一點,”言霄不滿,“萬一謝邈出宮了怎麽辦?”
他還和阿壽嘀咕,“他還要準備什麽,又不是去私會……”
阿壽冷靜道:“喬裝打扮不可少。”
姚之安忍住心情紛亂,位高而責任大,金翎衛一眾孔雀郎中,總有一個要犧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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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謝邈在崇安殿的偏殿說話,偌大的廳堂裏微有回響,鮮有人影。
宋承韜不在此處。
皇帝大概聽謝邈講了半晌的話,也有些不耐煩了。
“他便真是替那薛姣改頭換麵之人又如何?”皇帝不耐煩地揮揮手:“朕已經不想再聽到這個薛家了。”
皇帝的眼睛盯在謝邈身上。
他的耐心已經耗盡了。
謝邈當然知道這一點。
“太後已經給朕展示了誠意,既然已無藥……愛卿你家中……”
謝邈渾身一悚,立刻跪到地上。
“皇上恕罪,微臣並非糾結於真假薛姣一事,隻是從這宋承韜入手,微臣查到了一些事,定然對四皇子的病情有所幫助。”
皇帝冷笑一聲,“謝卿,你確實對朕的事情上心。”
謝邈道:“為陛下分憂是臣的職責。”
皇帝冷冷地吐出一個字:“說。”
謝邈整了整臉色,“這宋承韜原為西北邊陲一個籍籍無名的大夫,但是臣得到線報,他恐怕……與曾經名揚江南的宋陵公子有關。”
皇帝一蹙眉:“宋陵?神醫宋陵?”
皇帝果然立刻顯露出了興趣。
這宋陵要算是大周一個傳奇人物,琴棋書畫,天文地理,算術武藝,八卦周易,無一不通,無一不會,更有一身能叫鬼神讓路的醫術,傳聞此人十歲便得盡天山老人真傳,二十歲名滿江湖,是一個俊秀無雙,絕代風華的人物。
甚至當年一度在江南掀起不小的風波,皇帝召見而不入,權貴送財皆不納,終日在妓坊飲酒放歌,快意人生。
人言這宋陵有如半仙,已不沾凡塵半點煙火。
且經他治病的人都能痊愈,還分文不收,隻是這人給人看病也沒有規矩,就憑兩個字,機緣。
但是這等謫仙人,又豈會有尋常人的壽數,傳言他不滿三十就過世,如今已在江湖絕跡十幾年了。
“他不是死了?”
皇帝顯然不信謝邈之言。
他當年為兒子尋遍天下名醫,這宋陵便是頭一個,但幾乎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這個人,想來確實是死了。
“皇上,您有一事恐怕不知,宋承韜此等技藝,怕就是那宋陵傳授,這人在改易容貌方麵十分有能耐,並非人盡皆知的易容術,而是說……完全把容貌換成另一個人。”
“你是說,宋陵早就已經對自己做了手腳。”
謝邈點點頭,“天下再無宋陵此人。”
宋陵的相貌,再也不會出現於世。
所以皇帝找宋陵,又怎麽會找得到呢。
而死去的假薛姣就是對謝邈之言最好的證明,她永遠隻能頂著薛姣的臉,一張真真實實的臉。
皇帝哂然:“有何證據?”
謝邈拱手:“宋承韜此人,分明為胡兒血脈,他與薛家關係甚篤,在西北綏遠被一人收養為子,屬下經過多方打聽,得知此人名喚宋玄禎,微臣猜測,他就是失蹤多年的神醫宋陵!”
皇帝握著龍椅把手的手一緊,“果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