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意的行裝都收拾地差不多了。
蘇家的人對她離開也沒有表現出什麽特別的情緒,大太太如今對她也冷淡了不少,隻吩咐,東西不會少,缺什麽隻管要就是,隻是一句也沒提,什麽時候她會回來。
這樣也好。
隻是,白旭也沒有來送她。
“白少爺依舊沒有消息?”
白旭搬出了蘇府,蘇家的人也沒有多提過他一句。
鑒秋暗暗嘀咕過好幾回,蘇家真是一點人情味都沒有,這樣對白旭,也這樣對蘇容意。
鑒秋以為她心裏介懷,忙勸道:“小姐,您不要擔心,白少爺他,一定有什麽事情,他心裏一定是關心您的。”
蘇容意笑笑,“他或許,是……受罰吧。”
鑒秋不解:“為什麽?”
就像白旭也很了解她的性子一樣,蘇容意也很清楚他。
一旦有什麽他不能解決的事,或是他遇到麻煩了,他一定會選擇避著自己。
他是一個習慣將擔子壓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不需要我們擔心,他一定可以解決的。”
蘇容意道。
“小姐……”
鑒秋不知道該怎麽說,小姐對白少爺總是淡淡的。
她這樣說,可以說是放心,卻也有點像……
不關心。
蘇容意從來不喜歡勉強別人,也不喜歡自作主張去插手別人抗拒的事。
她一直很知趣。
哪怕這種知趣,或許對某些人而言,大概也是一種冷漠。
十分輕便的馬車,悄無聲息地帶著蘇家三小姐出了金陵城。
這處莊子是蘇太夫人名下的產業,在江寧縣裏也算是極好的一塊地方。
莊頭早帶著下人遠遠地等著蘇容意。
蘇容意下車來,眾人皆吃了一大驚。
這就是蘇家的三小姐啊。
生得真是標致!難怪在金陵城都是出名的。
明明是如嬌花一樣明媚,穿得卻素雅,壓都壓不住的濃墨重彩。可是在她身上,卻有比美貌更吸引人的地方。她的氣質十分特殊,明明嘴角還是微揚的,可是瞧著,卻不好親近,甚至帶了兩分淩厲,給人的感覺很疏遠,仿佛對什麽都有著防備。
這是一個,十分矛盾的女孩子。
有兩個抱著孩子的大嫂子愣愣地盯著蘇容意看,連孩子手裏半塊餅掉在了地上都沒發覺,孩子鬧著哭起來,肉肉的身體扭來扭去的。
蘇容意往那邊看了一眼,吩咐鑒秋抓一把糖果子去給那孩子。
那大嫂子忙感恩戴德的。
蘇容意本就不是求她感激,下車便直接去見莊頭。
莊頭忙彎腰自我介紹。
“小的叫做杜大福,問三小姐安。”
蘇容意道:“不知杜莊頭做了多少年了?”
“小的已經替太夫人做了十多年莊頭了。”
蘇容意笑笑,不再說話,杜大福心裏想,這也未免太好打發了。
下人們幫蘇容意把行禮都搬進去。
“小姐,這地方也太……”
寒酸了吧。
鑒秋揮揮手,覺得空氣裏似乎還帶著一股子黴味。
負責安頓她們的是杜大福的妻子,生了一張圓臉,鑒秋她們叫她一聲杜媽媽,她直嚷著當不起,隻好改口叫杜大嬸。
“小姐,這裏都是預備著給主子們的,您來之前剛裏裏外外打掃過。”杜大福家的一臉小心翼翼。
“杜大嬸,可是,這也有些太破了吧……”
鑒秋指指已經有些腐蠹的桌腳。
杜大福家的有點尷尬,鄉下地方,去哪裏找那麽多些名貴家具。
“還不錯。”蘇容意發話,“幹淨就好,鑒秋,別小家子氣。”
鑒秋努努嘴,掏了賞錢給杜大福家的。
人家千恩萬謝地出去了。
蘇容意真的覺得這裏還不錯,很清靜。
“等會兒我們出去走走,鑒秋,你想不想釣魚?”
“釣魚?”
鑒秋眨眨眼睛,小姐不怕弄髒裙子啊!
“我看剛才馬車路過一條小河,倒是不錯,等下問杜莊頭借兩杆魚竿,我們和敘夏一起去釣魚。”
鑒秋立刻拍著手開心地跳起來,忙跑著出去找敘夏,差點還撞翻了來送點心茶水的杜大福家的。
杜大福家的嚇了一跳,不過心裏卻篤定,這位三小姐還真是不受寵,身邊竟連個穩重點的丫頭都沒有,這毛毛躁躁的也是一等大丫頭了。
可是等到傍晚的時候,鑒秋已經悔地腸子都青了。
沒想到,她家小姐竟然是這樣的人!
說是釣魚,可一直拿釣竿的人,竟然是她!
難為她生了個猴脾氣,坐得腿都麻了,小姐卻隻背著手在河邊踱步看風景,怎麽可以這樣?還不許她動。
蘇容意瞧她嘟著嘴,也難得好心情地說:“上回的事情,邱大哥夫妻沒罰你,我可沒答應。”
鑒秋更加委屈了,眨眨大眼睛,小姐,你太壞了啊。
敘夏依舊板著一張臉,對鑒秋說:“小姐是在磨你的性子呢。”
蘇容意回頭對她們兩個道:“晚上加菜,魚湯。”
鑒秋不可思議地指指自己,“我?”
她現在才覺得有忍冬在是多美好的一件事。
鑒秋僵硬地轉過頭去看敘夏。
敘夏眉眼不動,“殺魚,我可以。”
鑒秋腦海裏已經浮現出敘夏手起刀落,開膛破肚的畫麵。
抬頭望天,再也不去釣魚了。
蘇容意的散步卻不隻是散步,她與杜大福閑談,“杜莊頭,我們這莊子似乎地勢很低,今日我和丫頭們釣魚,前頭的小山墩上就能看見這裏。”
杜大福倒不料她會注意這個,“三小姐,您說得不錯,莊子建在這裏,避暑擋風卻是很好的,夏日涼爽,冬日也不冷,就是地勢低些,下雨的時候,下水有些慢……”
蘇容意點頭,“確實擋風,西北方靠著一片小樹林。”
她連這個都了解,杜大福詫異,這個女孩子,確實不簡單。
蘇容意繼續:“杜莊頭沒有想過,沿著莊子外圍挖一圈泄水溝渠?既可以在下雨的時候排水,若是一旦走水,也方便些。”
杜大福嚇了一跳,“走水?”
誰會沒事詛咒自己住的地方走水,他在這裏這麽久,可一直都好得很。
蘇容意輕道:“有備無患罷了。”
她如今活得謹慎,習慣將一切有可能發生的危險都先想到。
莊子雖不錯,卻太過一覽無遺,四鄰八裏,就屬它顯眼又毫無遮擋,若真是有個不慎,連著後頭的樹林,非得燒個精光不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