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
到了神廟，孟瞻自然是有資格入二層殿的，讓人去請交好的永春真人。自己淨了手，恭恭敬敬的在神前點了一盞燈。心中默著，眭，你若是在天有靈，就保佑哥哥替你查出真相，讓真正罪有應得之人得到懲罰
一時禮畢，心念微動，他又拈起一柱香，在手中掂量了半晌方才敬上，也不知該說什麽，最後心心念念隻化作一句話，但願她好，餘願足矣。
微微怔仲之間，忽聽耳畔飄來一陣對話：
“玉茗呀，今年生日想要什麽？爺爺送給你”
“玉茗有爺爺疼就夠了，不要東西”
“你這小猴兒，就會油嘴滑舌的討人歡心這樣吧，爺爺就送你套新衣服，再包個給你，放你一天假，自己去玩兒吧不過早上那長壽麵是一定要吃的哦”
“謝謝爺爺，這大的，本來廟裏就短人使，不用放我假了我早上掃了地再走，耽誤不了事”
“嗬嗬，你這孩雖然成天調皮搗蛋的惹人生氣，但還有幾分可疼之處，行吧那你就初一仍是掃了地再走，騎我那馬去好生逛逛，隻小心別摔著，更不許去那些汙七八糟的地方否則回來我可是要揍你的”
“知道啦謝謝爺爺”
“真是歲月不饒人啊，一轉眼你都快二十了剛來的時候才那麽點大，還沒有凳高……”
二人說著，已經進來了。那個爺爺便是鶴發童顏的永春真人，而旁邊那個年輕的小道士閃著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臉上始終掛著無害的笑容，可不正是喬仲達那位神秘的合夥人，在天一神廟掃了十幾年地的玉茗小道長？
這二人都是孟瞻認得的，原也沒什麽稀奇。可許久不來，今日猛然瞧見又長大不少的玉茗，他竟是微微愣了一下神。
小時隻覺這小道士長得粉雕玉琢的甚是可愛，可今日一瞧，竟是長身玉立的翩翩美少年了。可怎麽竟覺得和誰有些相似？
孟瞻皺著眉頭，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永春真人笑嗬嗬的跟他打著招呼，“瞻，今兒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這老頭雖然隻是一個道士，卻是前朝皇帝的替身，有當今皇上禦賜的正頭銜，整個天一神廟，除了那位年過歲，早已閉門不出，諸事不理的老觀主紫陽真人之外，就數這個年過半的老道士身份最為尊貴了。
在他麵前，孟瞻可不敢有任何的失禮之處，隻得忽略掉心中的那一抹疑惑，先跟他行禮，“老真人說笑了我們這些凡夫俗哪裏敢常常來擾您清修？這年快到了，想替家裏祈個福，替祖母和父母祈個壽，說不得才來煩您老人家的”
他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敬上，永春真人也是見慣的，便讓玉茗收下了。讓他奉了茶，便讓玉茗去取幾枚寫好的平安符來，“我算著這些時你們都是要來的，所以前些日便在神前多求了些，你帶回去，自己也拿一個，保你平平安安，諸事順遂”
他說話間就把一應閑雜人等全都遣了下去，孟瞻知道這是給自己單獨說事的機會了，忙躬身施了一禮，“老真人，今兒瞻可真是有件事要來求您的。”
他從袖中取出謄好的兩份生辰八字，“此事還請真人。”
永春真人嗬嗬笑了起來，“瞻這是想成全誰啊？”
可待得看清八字內容，尤其是男方內容，他臉上的笑意收斂了，“瞻啊，你這是讓我成全什麽呢？”
孟瞻不方便直說，隻是委婉的提出，“老真人您宅心仁厚，自然知道能不能成全。”
他這話分明就是求人不要應允了。
永春真人在京城混了幾十年，什麽事情沒曆練過？當下眉毛一挑，就知道孟瞻是什麽意思了。若是真要結陰親，也應該是他**或祖母派人前來合八字，而不是讓他前來幹這個事情，未免顯得於理不合了。
略加思忖，便麵露愁色道，“真不是我這大過年的說些不吉利的話，這女的八字與令弟甚為不合。若是勉強結了親，隻怕是要連累得家宅不寧啊”
老頭看得很透徹，孟家幹的這事本來就有些損，她們雖然位尊，但這個家卻遲早還是要落在孟瞻的手裏，作為嫡長，親自來求他，這個麵他無論如何必須得給。
當下揮毫批了字，交還給他，又道，“若是你家祖母和母親真心要給眭那孩求娶，老道我也替他留著心，日後有好的，一定跟你們說這種事情還是不能操之過急的。”
孟瞻吃下定心丸，道了謝，假裝不經意的就問了起來，“方才見玉茗小道可越發的英氣逼人了，今年有二十了？”
“是啊”永春真人這點卻沒留心，跟他侃侃而談，“想當初老觀主把他抱回來的時候，才歲不到這到大年初一就滿十九了，可不就進二十了？你們這些孩都大了，我們怎麽能不老？”
“老真人可不老就象老觀主，您們可都是要長命歲的不過玉茗道長這生日倒巧，竟然生在大年初一，我還頭一回聽說有人生在那個日的”
“可不是麽？所以這孩也算有福啊要不然，他怎麽偏偏被老觀主撿回來了呢？也不知是哪家做父母的這麽狠心拋棄的，這麽好的孩，就揣著一張生辰八字就給扔在山邊了。若是被拐拐走，或是給狼叼了去，那可就是造孽哦”象這些無關緊要的八卦，永春真人當然可以嘮嘮叨叨多講幾句。
“那這也是他福澤深厚，說不定他生來也有些機緣，否則怎麽就這麽巧到老觀主？說不定就是天一神引著他來的”
“這話可不能亂說”永春真人笑得慈祥，“瞻你是個好孩，我知道你是好心才這麽說，但有些人卻不一定。萬一給有人心聽說，說些是非，對那孩也不好不過嘛，”他忽地壓低了聲音，“這些年這麽說的人可著實不少那孩又生來的聰明伶俐，什麽經書典籍全是過目不忘，煉丹製藥也有天分，要不是貪玩了些，做什麽都不肯上心。否則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孟瞻笑著恭維，“那是年紀小，不懂事，再等大一兩歲，恐怕就好些了。”
長春真人卻嗬嗬笑了，“你不知道，那孩雖然也出了家，但他是從歲就進了觀的，又無父無母作主，還算不得真正的出家人，現也就是個俗家弟。老觀主曾經說過，等他滿了二十，讓他自己選，看是要真正出家還是還俗。說起來，我們這些老骨頭真是怪舍不得他的。可他要是真想還俗，咱們也不怪他，畢竟是撫養了一場，真是拿他當自家孩一樣疼的”
又客套了幾句，拿了平安符，孟瞻便起身告辭了。可走的時候再看玉茗一眼，卻覺得更加疑惑了。他確信不是自己看錯了，這小道士漸漸長成之後，真的是越來越象某一個人了。
可到底是誰呢？
孟瞻連回家的上還一直糾結著這個問題。直等進了家門，他才暫且放下，拿著長春真人的批語直接去找祖母和母親了。
“昨兒我去仲達他家，就是為了此事。奶奶，我也知道您辦這事是真疼眭和我的，所以就想著去天一神廟那兒問問，若是可以，孫兒一定聽您的吩咐，就老老實實替眭娶親了。可您看看，這可不是我不娶，是實在不能娶啊老真人說了，她和眭的八字犯衝，若硬是勉強娶進門來，定是要連累全家的”
這一下，孟老夫人和孟夫人都沒轍了。誰都沒想到居然孟瞻弄了這麽一手，就是懷疑他暗中搗鬼，但是這白紙黑字的批在此。既然天一神廟的長春真人說了這話，她們要是還硬把人娶進門來，那明擺著就是打人家的臉了。如果隻是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
“行了，既然老真人都說了要替眭留心，那麽此事便做罷吧”孟老夫人陰沉著臉，終於妥協了，“不過瞻啊，你這婚事到底怎麽說？”
這就是要講條件了孟瞻真是快煩死了可眼下剛剛給祖母添了堵，他再怎麽不願意也得硬著頭皮先應下了，“那奶奶的意思是？”
孟老夫人長長的出了口胸中的悶氣，才沒好氣的道，“這馬上就過年了，你這回就別再老躲在書房裏了。跟咱們出去走走，家裏來客時也出來招呼招呼，別讓人說我們孟家的大少爺除了做官，什麽都不會知道麽？”
這就是讓他繼續相親了。
“知道了。”孟瞻也很鬱悶，為什麽就非得讓他在那些千金小姐當中挑一個呢？她們再好，不是自己喜歡的，又有什麽用？
這頭孟瞻鬱悶於要去一群不喜歡的女當中選擇自己未來的妻，那頭喬仲達也在鬱悶，他卻是鬱悶於自己中意的女不想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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