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錦沒有什麽解釋,謝邈也不喜歡聽她的解釋。liudianxing.com
他靜靜地看著她,突然問了一句:
“你最近有回娘家嗎?”
蘇容意揣摩他這句話的用意,“國公爺是因為薛小姐的事情?”
謝邈扯扯嘴角:“自作聰明。”
蘇容錦這輩子聽過無數人誇她敏慧聰穎,卻第一次被人這麽說,被自己的丈夫。
“是,妾身愚鈍。”
她伏了伏身子。
謝邈吩咐屬下:“這幾天不要讓夫人出門。”
蘇容錦身邊的人都驚住了,軟禁?懲罰?
蘇容錦安之若素:“妾身明白,祝國公爺要做的事,一切如願。”
謝邈卻笑起來,“還真是自作聰明。”
怎麽還笑起來了?
眾仆不解,不是對夫人生氣的意思?
他們走後,詹婆婆查了今天謝微的吃食,發現了一碟子花生糖。
袖心大驚,“誰把這東西端進來的?”
詹婆婆側眼看她,“真不是你?”
袖心道:“婆婆,我瞞您幹什麽,真不是我。”
上回的事情,一次也就夠了,她又不是沒分寸,次次去和蘇容錦過不去。
詹婆婆看了一眼裏間躺著的謝微,神色複雜。
“拿去倒了。”
端進來的是花生糖,當然是廚房裏的過失。
她原先以為是花生磨碎了添在糕點裏,丫頭們一時沒察覺才給謝微用了。
這麽明顯的花生糖啊。
若不是謝微自己首肯,自己願意食用,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大小姐……
詹婆婆心道,但願你能清醒一點。
謝邈回到前院,點齊了人手,吩咐柳昶:“帶上這些人,還有魏濤,叫他將功折罪,去蘇家。”
柳昶拱手領命,看主子這氣勢。
終於要硬來了!
蘇家的家丁一看他這陣勢也嚇了一跳,這怎麽又是刀槍又是衛隊的,來拜訪老丈人竟然是這個陣仗!
大老爺夫婦自從薛小姐又回到蘇家開始就心煩地很。
可是老太爺都發話了,不許他們難為薛小姐,也不許他們問責當日出去的家丁。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大太太越來越想不通了,急得幾天來嘴上都起了泡。
等下人來報,鎮國公來勢洶洶的時候,大太太並不驚訝,在衙門口,他們就已經把他得罪狠了。
“快去通知太夫人和老太爺,我先去應付。”
大太太到底還是見過些世麵的,見了謝邈也是先禮後兵:
“行遠,你過來這裏,為什麽帶著這麽多人?真是好生嚇人,我還以為是底下這群東西胡說呢。”
謝邈冷冷地看著她。
今天肯定是不會善了的,現在客氣也是無用。
“嶽母大人,我也不想給您多繞彎子了,有人在蘇家叨擾已久,您不好意思趕,我幫您趕。”
大太太變了臉色,“行遠,這裏說到底是你的嶽家,是皇上欽賜的太師府邸,你這麽說話是不是有些不客氣了。”
謝邈勾勾唇角,“我是武將,嶽母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文人那套以禮相待,我也學夠了。”
到今天,他是一定會帶薛小姐走的。
“你!”大太太被他這樣的態度氣得不輕,從前都是客客氣氣的,怎麽今天就和炮仗一樣,這還是謝邈嗎?
“說到底,你要拿人也要個說法,這樣無緣無故來抓人,是什麽道理?”
大太太倒也不是想幫著薛小姐,而是為了蘇家臉麵。
謝邈拿出一塊令牌,“京師禁軍巡防營搜捕女賊,殿前司副都指揮使謝邈協助辦案,嶽母,您還有什麽話說嗎?”
大太太無話可說,臉色十分難看。
他、他竟然,還用官階權力,來對付自己的嶽家。
真是不在乎要撕破臉。
“謝邈帶著大隊人馬過來了?”
鑒秋點頭,“現在大太太擋著,不過也撐不住多久了,鎮國公態度強硬,聽他們說,大太太氣得不輕。”
蘇容意看著眼前繡了一半的荷花。
他的態度前後變化如此之大,她想到了唯一的原因。
皇帝。
謝邈的權力,地位,尊榮,都是皇帝給他的。
他當初不敢得罪蘇家,是因為皇帝,如今他敢當眾不給蘇家麵子,也一定是因為皇帝。
“小姐……”
鑒秋看著她緊緊捏著繡繃,細細的竹骨徹底變形了。
這個皇帝……
好啊,好啊,看看她要和什麽人鬥!
皇帝要讓“薛姣”死,今天不是謝邈來,也還會有別人。
“讓敘夏立刻出去通知言少爺和薛少爺。”蘇容意對鑒秋吩咐,“我們立刻去薛小姐那裏。”
“小、小姐,你不會是要……”
要趁機放走薛小姐吧?
人家鎮國公現在可是師出有名,這會兒放走薛小姐,那才是不明智的舉動啊。
“小姐,您再想想,再想想辦法好不好?薛小姐沒有犯罪,鎮國公擺明了是尋私仇的,您可以找到證據對不對,讓薛小姐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對不對?就像那時候邱爺一樣……”
這個天真的孩子。
這個世上的確有公理,的確有青天,可是在壓倒性的權力麵前,這些全是廢話。
薛小姐一旦落到謝邈的手上,就是死。
再沒有別的轉機。
“鑒秋。”蘇容意拉住她的手,“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知道你為我擔心,我要是放走薛小姐,我就是拖整個蘇家下水,我就是正麵和謝邈為敵。”
那麽這麽長時間以來躲在暗處籌謀的一切都將成為泡影。
謝邈也肯定會意識到她知道很多事。
這就是殺身之禍。
“我知道這些,可是我不能讓她,不能再讓別人……”
再讓別人,為了我,為了我薛姣這個身份而死。
她一個人,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死去的紅豆和滿船的船夫,離去的蓮心和桂圓一家人,差點被她害死的宋窈娘和邱晴空,現在是這個無辜被薛棲和宋承韜推到台前的假薛姣。
她報仇的路上,不應該踏著無辜之人的屍骨。
“小姐……”鑒秋很少看到蘇容意這樣。
很傷心,很懊喪,很……無助。
她的小姐,永遠是這麽有辦法,這麽有魄力。站在公堂上自信沉著,對著別人的挑釁辛辣回擊,從來不會慌,不會亂,麵對再多的事情,也總是鎮定自若,運籌帷幄啊……
原來,她也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