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意見蘇太夫人穩住了情緒,繼續添柴,“祖母,有一事我不太明白,這……三嬸娘預備訂下這麽大筆的貨,蘇合香原料又極貴,我那小鋪子的流水裏根本拿不出這麽多來,這錢是哪裏來的?若是三嬸娘與薛婉有什麽銀錢協議,可就更麻煩了啊……”
蘇太夫人立刻問道:“不錯,你的錢是哪裏來的?”
三太太支吾了一聲,“娘家……”
“娘家?”蘇太夫人冷笑,“你娘家素來清貧,你哥哥做官兩袖清風,哪裏來這麽多銀子?當年聘你,老太爺就是瞧中你家雖貧,門風清正,誰知道,你就像是個沒見過富貴的村婦,真是祖宗不佑,叫我們看走了眼。到底是哪來的,你說不說?”
三太太像個鋸嘴葫蘆般就是不開口,心中恨不能把蘇容意千刀萬剮。若是讓蘇太夫人這會兒知道了她放高利貸的事,豈不是火上澆油。
“你不說,行啊,老大家的,交給你,查。”
大太太領命,“來人,去把三太太身邊的仆婦帶下去,好好審審這幫不中用的奴才。”
三太太隻覺得頭重腳輕,冷汗直冒,這下真是什麽老底都被人看清楚了。
蘇容意倒是很滿意,沒想到蘇太夫人極為配合,能讓三太太放高利貸的事也一並爆出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三太太抬眼看見蘇容意,更是恨極,指著她道:“母親,主意是她的,鋪子也是她的,這事兒該是她來擔責啊,媳婦是幫她打理花月春風的,母親,您給媳婦做主啊。”
連大太太都看不下去了,“三弟妹,照你這麽說,和琅玕齋合作,定下蘇合香的貨量,以及出這麽大筆的銀子,都是意姐兒的主意咯?”
三太太啞口無言。
蘇容意是早料到這無恥婦人會來這套的,她楚楚可憐地對三太太說:
“三嬸娘,這真是我的不是,一切都歸咎於當日,您好心幫我管理鋪子,我知道您這麽忙,還要幫我,真是太勉強了……”
這話一出,不止三太太,連大太太和蘇太夫人也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她們誰都沒忘,當日幾人也是在這裏,她們逼著蘇容意交出鋪子的場麵。
“我的責任我來擔,但是在這之前,三嬸娘請把花月春風的公章,還有這兩個月的賬本歸還給我,近來我不管事已久,賬麵上的銀子一分也未取,想來是三嬸娘都留著,準備一次性交付給我的……”
三太太臉都白了,蘇太夫人已經被她氣到不氣了,也難得刻薄地說:“不僅是個想賺金山銀山的主,卻連侄女的私產都不肯放過啊。”
她看向蘇容意,“意姐兒,先前是祖母不好,等這件事了結,你就把鋪子拿回去吧,祖母再也不拘著你了。”
蘇容意盈盈向她一拜,“多謝祖母。”
“而且,不是你做的事,別人也不能誣到你頭上去。”蘇太夫人看著三太太,又補充了一句。
三太太死死咬著唇,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容意安慰蘇太夫人道:“祖母,您也別太憂心了,也許是薛家得罪了什麽人,被人設圈套下絆子,才有了這件事,三太太雖然與她合作,但是到底就是銀錢上的糾葛,許不會牽扯到蘇家的。”
蘇太夫人點點頭,“也有幾分道理,如今隻看你三叔父怎麽說了。”
後堂轉出來三個少女,是蘇容錦和蘇容卉陪著剛哭完的蘇容迎出來。
“行了,你們幾個也幫不上忙,回屋吧。”大太太對幾個女孩子說。
蘇容錦意味深長地看了蘇容意一眼,矮身伏了伏,便要告辭。
這時候,三老爺終於回來了。
他一路沉著臉,也顧不得什麽禮數,直接衣服都沒換,匆匆就回了後院。
看來事情有些眉目了。
三太太一見丈夫回來,立刻就有了主心骨,委屈地垂著淚要靠上去。
出人意外的是,三老爺看見她,竟然甩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三太太一下子被他呼地坐到了地上,微張著嘴愣愣地沒反應過來。
幾個女孩子也被這脆生生的巴掌聲給驚住了。
“老三!你幹什麽!”蘇太夫人怒喝:“這裏還有孩子們在!”
三老爺根本管不了幾個侄女,整個人都怒氣騰騰的。
三太太捂著臉,坐在地上批頭散發地哭起來。
“你還有臉哭!你個無知的蠢婦!”三老爺指著她大罵。
蘇容迎一看母親挨打,立刻哭著撲跪到父親腳邊,“父親,父親,您不要打母親,父親……”
三老爺看了一眼自己腳邊哭得期期艾艾的女兒,沒有一點憐憫,竟是再次出乎眾人意料地一腳把她踹開,“你要陪著你母親作死,為父也不攔你,我看你趁早絞了頭發去做姑子地好,我權當沒生你這個女兒,也免得留在府裏,日後出嫁給我和你祖母臉上抹黑!”
蘇容錦立刻去扶捂著胸口疼得在地上起不來的蘇容迎。
兩母女慘狀如出一轍,蘇容迎趴在地上緊緊攥著香幾的一腳,再不敢出聲頂撞父親,隻無聲地流淚。
“老三!”一向溫和的蘇太夫人可能是幾十年來第一次發火怒吼,她重重地一拍茶幾,“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對你媳婦閨女又是打又是罵,縱然她們犯了天大的錯,也有我來替你處置,你當著你大嫂和幾個侄女的麵,就這樣不給她們臉麵,你讀的什麽聖賢書,這像什麽話!”
三老爺穩了穩心神,彎腰恭敬地對太夫人道歉:“是兒子唐突了,請母親責罰。”
這場麵實在不能看,大太太看著亂成一團的一屋子人,忙向蘇容錦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帶著你幾個妹妹回去。”
蘇容卉睜大著眼一副準備聽後續的樣子,被蘇容錦擰了一把。
她在蘇容迎耳邊溫柔地問:“四妹妹,你還能走嗎,咱們先回去。”
蘇容迎隻是流著淚默默搖頭。
“大嫂也別打發人走了,”三老爺出聲,“反正這事馬上全金陵都要知道了。”
蘇太夫人知道能讓他動這麽大肝火的事,一定不簡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