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情您是在詐三太太啊?”
鑒秋不由驚叫了一聲。
“不完全是詐。”蘇容意說:“白旭的信中隻提到三太太的兄弟在江寧縣、溧水縣一帶放高利貸,但是這件事是不足以作為把柄去要挾她的。”
“那那個被打死的田農戶是……”
“那個人不是被打死的。”
眾丫頭不由都驚呼了一聲,隻有敘夏遠遠站著沒有表情。
還真是汙蔑啊?她們小姐可真夠有膽子的。
蘇容意對她們一副聽說書的表情也很無奈,“我前日就讓敘夏和秦護衛快馬加鞭出城,就是為了找這麽一戶人家。他們那些放高利貸的,手底下不可能幹淨,小打小鬧都免不了,要說人命,到底天子腳下,未必有膽子名目張膽地犯法,那個姓田的農戶是在被他們追趕的途中摔斷了腿,後來在家中養傷時沒錢治病,拖得腿上長了癰疽,這才一命嗚呼的。”
“要說是他們放貸的害死的,自然不是,但是要說和他們完全沒關係也不是,但是這件事,卻足夠詐一詐三太太了,我讓秦護衛出了一筆銀子給這家人,就算這兩天三太太的人要去查,那家人虛虛實實地周旋一番,也能磨幾天功夫。”
鑒秋咂嘴道:“可是這太冒險了,若是三太太一口咬定沒這樁事,小姐您今天也不能和她談條件了啊。”
蘇容意一笑,“我料定三太太沒這個底氣。她一向隻圖小利,做事又粗心不周密,隻知道坐著數銀子。她那個兄弟陽奉陰違地瞞了她許多事情,反正也沒出過大紕漏,三老爺夫妻就由著他去了,一旦我氣勢夠足,她就勢必心虛,三太太不是大太太,從來就不是個果斷能幹的人,自然就被我幾句話唬住了。”
鑒秋長長地“哦——”了一聲,“所以小姐逼著三太太退步,這樣您就能出府了,雖然還不能完全拿回花月春風,卻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了。”
蘇容意點點頭,“這也是自損八百的下策,可是如今,救下邱大哥的性命要緊,三太太那裏要折騰,就先由著她吧。”
“看來還是要多謝白少爺的那封信呢……”望春在一邊小小聲地說。
“是啊是啊,”鑒秋接話,“小姐,這回要謝謝表少爺呢,不然您也找不到頭緒來逼三太太鬆口。”
蘇容意點頭,“終究還是把這份人情欠下了。”
鑒秋又忿忿道:“可惜花月春風明明是您的鋪子,如今卻還要被三太太橫插一腳。”
一直默默聽故事的忍冬拉了拉鑒秋的袖子,“小不忍則亂大謀,小姐忍得一時意氣,是有大智慧的,必定日後不會吃虧。”
蘇容意對她微笑,還算這丫頭通透,“我恐怕之後的日子會被外頭的事纏得脫不開身,祖母派過來的兩個媽媽還需要你打點,辛苦你了。”
忍冬道:“這是奴婢分內之事。”
“敘夏和鑒秋我要帶在身邊做事,三太太那裏雖然答應出麵替我解了這禁足令,但是難免會上躥下跳地來我屋裏打聽消息,你和望春兩個務必把裏外都給把嚴實了!”
兩個丫頭也都肅容,站起身恭敬地領命。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比起自己剛剛成為蘇容意的時候,這兩個丫頭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
“很好,鑒秋,明天一早,就隨我走一趟府衙。”
******
去府衙之前,蘇容意還是到花月春風拐了一拐。
誰知卻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東家,我們都說了,您不方便見他,這位小少爺卻還是不肯走。”小夥計一看見她就過來告狀。
“少爺便少爺,為什麽加個小字?”
薛棲正怒目瞪著那小夥計。
蘇容意見到他臉上立刻柔了三分,“你為何會在此處?”
薛棲說:“與你說好的,我為何不能來?”
她和他說好了嗎,怎麽她不記得了?
“隻是我如今確實還有事情要做,不如下回……”
“反正我也無事可做,我看你這鋪子裏老老小小的都是愁眉苦臉,看來你遇上了麻煩,不如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還是不用了。”蘇容意婉拒他。
薛棲撅了撅嘴。
曹掌櫃這幾日來也操勞了不少,蘇容意去內堂見他,老人家正撐著下巴打瞌睡,聽見有聲音,曹掌櫃一下便醒了,他對蘇容意交代道:“聽您的吩咐往府衙那裏使了些銀子,卻也隻能答應再饒些時日判案子,東家,這些當官的如今分明把我們當金母雞了,這樣填下去是個無底洞啊,他們也知道邱爺是做生意的必然有家底,不榨幹恐怕不會輕yì罷休的。”
“榨幹了也未必肯罷手。”
曹掌櫃道:“那……怎麽辦?”
“您就不要管了,隻要顧好我們的鋪子就是。”
曹掌櫃覺得她一個小姑娘有些口氣太大了,若是塞銀子都解決不了,恐怕就隻能是蘇家出麵求人情了,可是看著蘇容意被家裏關了這麽幾天才放出來,他就知道蘇家根本不會同意的。
“那就先這樣吧……”
蘇容意走出來,發現薛棲還在。
“你要出去啊?”他看著她問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嗎?”
滿臉的好奇和躍躍欲試。
他來金陵恐怕是憋壞了。
蘇容意道:“那好吧,可是你答應我不要同別人說起了。”
“原來是來大牢啊……”薛棲悄悄嘀咕。
鑒秋上去給守門的衙差使了些銀子,對方卻將銀子在手裏掂了掂,道:“案犯邱晴空,大人親自批示不許探視!”
鑒秋怒急,對蘇容意說:“分明是嫌銀子不夠!”
沒想到薛棲卻把腰上的牌子一扯,丟到了鑒秋手裏,說:“認不得銀子,還能認不得這?”
果然那衙差立刻親自把腰牌捧著送回來,賠笑道:“原來是新進的修武郎大人,恕小人愚鈍。”
薛棲在鼻子裏“哼”了一聲,很是囂張。
“你在外頭等我們吧。”
“為什麽啊?”薛棲很不平,“這便是所謂的卸磨殺驢嗎?”
蘇容意好笑道:“我是進去問人家一些私事,你要聽了做什麽?麻煩這位薛少爺替我們主仆鎮著這幾個小嘍囉可好?”
薛棲看了一眼那個笑得猥瑣的衙差,想了想也覺得自己任重道遠:“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