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有人拖住自己的臂膀,蘇容意從突如其來的暈眩裏回過神。
“鑒秋,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小姐,你怎麽了?”鑒秋有點擔心。
“沒事。”
蘇容意提步往回走,卻覺得腳步有千斤重。
突然頭上被扣上了一頂帷帽。
蘇容意一愣。
“呀,這是我剛才掉的……”鑒秋說著,對上眼前一張含笑的臉。
“表少爺!”她驚叫道。
“你們兩個是怎麽了?怎麽在這裏亂跑?”
白旭有些奇怪。
鑒秋朝他使了個眼色,他發現蘇容意的神情不太對了。
像是沮喪,又像是悲傷。
白旭眯了眯眼睛,“今天新進封的修武郎兼綏遠兵馬都監進京來了,你們也來看熱鬧?”
“呃……”鑒秋不知道該怎麽說。
好在白旭一向很體貼,隻說:“走吧,去你們的鋪子裏看看。”
一進到花月春風的門,白旭就立刻感受到從四麵八方突如其來的熾熱視線。
大小夥計和曹掌櫃已經自動將蘇容意適才失態衝出門去的原因歸結到他身上去了。
曹掌櫃摸著胡子笑眯眯的,不錯不錯。
白旭強作鎮定,對著笑得很詭異的曹掌櫃拱了拱手。
曹掌櫃打量著他,“公子是……”
“我是蘇三小姐的表哥。”
這本該是蘇容意來介紹的。
可是她此時的神態,看在曹掌櫃眼裏,隻覺得是因與這位白少爺起了不愉快,這才這麽低落。
他繼續摸著胡子,不錯不錯,知道同男人鬧鬧別扭撒撒嬌,這女孩子還有救。
蘇三小姐殺伐決斷的樣子總是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白旭咳了一聲。
蘇容意出口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表哥裏麵坐吧。”
白旭低頭對鑒秋吩咐了一句什麽,才跟著她進了尋常她常用的客室。
“哪兒呢,哪兒呢……”
一聽到消息就從後院急匆匆衝出來的孫彪張頭四處望著。
夥計們都笑起來。
“哪個說的東家帶男人過來了?騙你爹爹我啊!”孫彪很不滿。
“看你平日喜歡和東家針尖對麥芒的,倒是挺關心她。”曹掌櫃說道。
孫彪呸了一聲,“咱們東家那脾性,我倒要看看哪個男人膽兒這麽肥,還不被她氣死。”
“少胡說八道。”曹掌櫃喝止他,“東家清譽,你不許亂說話。”
孫彪搔搔頭,隻好又回去了。
蘇容意喝到嘴裏才發現這是清心去火的涼茶。
白旭道:“我讓鑒秋拿了一壺涼茶來,雖然還未到盛夏,可是我瞧你恐有些中暑之兆。”
蘇容意臉色還是有些白,“多謝你了。”
白旭岔開話題,“你這裏卻是極妙的一個地方,難怪都不願意在府裏待著。”
“你怎麽發現的?”
她指的是他發現這個鋪子。蘇二老爺生前喜愛風月,名下有一間書鋪,蘇容意每回出門便借口去書鋪裏看書,她沒有父母,除了蘇太夫人,旁人也管不上她。
白旭說:“這有什麽難的,早就發現了,府裏……大概也知道了。”
蘇容意點點頭,知道就知道吧,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白旭覺得她一副了無生氣的樣子,道:“你不怕三舅母來找你麻煩?”
“她有什麽好找麻煩的,我又沒花她的錢。”
白旭的神情卻很嚴sù,蘇容意反應過來,他不會無緣無故提到蘇三太太,一定有什麽事情。
白旭突然拿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交給她,“我有些事要辦,會離開金陵一段日子,若是三舅母難為你……你就把這封信打開。”
他又補了一句,“當然最好的狀況,我希望你用不上它,待我回京之日,再將它原封不動地還給我。”
他不希望他的擔心會成真。
這就是他今天找過來的目的。
蘇容意眼皮一跳,從他話中也能猜中七八分,信中的內容一定是和蘇三太太有關。
“好。”她接過信封,“我就替表哥保管一段日子。”
白旭看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卻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知道些什麽嗎?
“無非是三太太想挑我的刺,”蘇容意明白他想說什麽:“表哥,其實你身上也有一些秘密吧。”
白旭一愣。
“為什麽你沒有隨家人回江陰呢,為什麽你不習武也不出仕?雖然你時常掩飾自己裝出一副泯然眾人的樣子,可是有的時候,比如現在,你卻還是不甘心吧?想要人看看,你也是很有本事的。”
白旭一笑,“你真這麽認為?”
蘇容意道:“或許你是為一個什麽人做事,也或許你是聽命家族做一件什麽事,所以留在京中,而這些,都讓你不能光明正大地同白晟一樣走在人前。”
她舉起手裏的信封,“所以我不意外你立刻就知道了我是這個鋪子的主人,甚至這裏麵的東西,大概也是三太太的把柄,你想讓我知道,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查清一qiē你想知道的事。”
“可是,”她雙目一沉,“你不應該幫我的對不對,這對你有害無利。但是你還是出手了。”
就知道瞞不過她,這丫頭絕頂聰明。
自己糾結了這些日子,被她一瞬間就看穿了。
他說:“所以呢,你會接受我的好意嗎?”
蘇容意將纖細的手指在信封上點了點,“我不喜歡欠人情,何況這事還給表哥你造成了一些不方便。但是我還是很謝謝你,東西我收下,盡量,我也希望我不會用到它。”
白旭沉吟,“你說得大多都對,我確實沒有對你坦誠相待,可是我要幫你,不是因為我想展示自己的本事。”
他的眼睛裏有波光閃過,“我隻是想幫你而已。”
蘇容意忽然覺得在他這樣的目光下有些慌,她撇開視線,“我知道的,謝謝你。”
她的表情柔和了三分。
她沒有拒絕。白旭笑起來,她一直是這樣的,睚眥必報,卻也善於將別人的好意成倍回報。
他突然覺得自己也沒有剛剛說的那麽好聽,他難道不是摸清了她這點脾性,才想著來騙她對自己的好感嗎?
他確實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君子。
他該告辭了,“你自己萬事當心些。”
蘇容意笑笑,揚了揚手上的信封,“有表哥的寶貝加持,大概三太太想難為我也不容易吧。”
蘇容意送他出門,白旭又再一次迎著眾人熾熱的目光從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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