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放亮,蘇家的門就被人急急忙忙地敲開了。
“我們是鎮國公府的家仆,請蘇三小姐前去救命!”
蘇家的下人被他們的陣勢下了一跳,這是情況有多不好?立刻火急火燎地去通知主子。
蘇容意晨起鍛煉完畢,不緊不慢地吃過早飯,吩咐了鑒秋出門,才準備前往鎮國公府。
謝邈黑著臉親自在等她。
他穿著深色的衣裳,顯得清臒孑然。蘇容意看看天色,他受皇上器重,如今國事倥傯,他必然是很忙的,為了謝微倒是連差事也不顧了。
蘇容意行禮道:“鎮國公別來無恙。”
謝邈抬了抬眼皮,“有勞了,請吧。”
蘇容意笑笑,他對自己有怨氣,這感覺真是不錯。
蘇容意跟著他進了謝微的房裏,謝微又已經昏迷不醒了。
蘇容意看著滿滿一屋子人,說:“請這些人都先出去吧。”
謝邈道:“既然是治病,有什麽不能看的?”
“鎮國公確定這些人隻是在這看看,不是您不放心我因此才守在這的?”
謝邈也不反駁,隻說:“請蘇三小姐快點看診吧。”
“等一下,”蘇容意說:“我的幫手還沒有來。”
她還要什麽幫手?
“你……”
“鎮國公,”蘇容意看他眼中陰霾漸重,正色道:“謝大小姐性命攸關,我既然來了,就不會再為這個難為你,你多慮了。”
言下之意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謝邈眼睛微眯,卻見她已經轉過頭去了。
還是玉雪粉白的一段頸子,他在袖管中的手不由輕輕攏了攏,不由想起上回自己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那如凝脂般的觸感仿佛還縈繞在指尖。
可是這個女子的性子,卻這般可惡。
他一甩袖子,踏出門去了。
鑒秋帶著何晏聞急匆匆地趕到鎮國公府。
“何小大夫,你也真是的,非要拖到這時辰……”
何晏聞有點不好意思:“臨時來了個小兒看診,一大早就等著,我也不能不管……”
兩人沒料到謝邈親自坐鎮在這裏,局促地行禮。
謝邈打量了一眼何晏聞,沒有什麽反應。
“快些。”鑒秋悄悄地揪了揪他的袖子。
謝微寢房裏隻有一個伺候多年的老媽媽虎視眈眈的,這個人是什麽情況下都不會離開謝微半步的。
何晏聞莽莽撞撞地衝進來,知道這是蘇三小姐,立刻又要行禮。
“何大夫,不用了,你先過來看看謝大小姐吧。”
何晏聞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立刻壯起膽子飛快地朝她看了一眼。
這、這不是兩天前那個小姐麽……
蘇容意也含笑看著他,坦然地點點頭:“是我。”
站在床邊的老媽媽咳嗽一聲。
蘇容意蹙眉看著垂下的厚厚床帳,隻有一截玉腕露在外麵,不由說:“這樣怎麽看病。”
老媽媽回:“這位小大夫是個青年男子,不妥。”
何晏聞也很局促,蘇容意卻對他道:“何大夫,請吧。”
何晏聞本來是想著來學習的,沒想到一過來人家就讓自己上陣。
“這……我……”
蘇容意坦白:“我不會看脈。”
何晏聞隻好上前去搭了搭謝微的脈搏。
蘇容意見他一頭冷汗,問道:“怎麽樣?”
“小人……沒見過這種脈象,這……幾乎探不到謝大小姐的脈息啊。”
比活死人更像死人,可是卻又沒死。
他越說聲音越低,換句話說,謝微就快死了。
蘇容意點點頭,一把拉開床帳。
“你!”
蘇容意看了一眼那老媽媽,“你也聽到了,這位大夫是保寧堂的,他說你家小姐就要死了,救命的時候,還這麽多破規矩。”
那老媽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轉頭又遷怒地瞪了何晏聞好幾眼。
蘇容意看著謝微的臉,那張臉仿佛白到透明一般,確實是毫無生氣。
她轉頭對何晏聞說:“何大夫,煩請轉過身去,我要給謝大小姐脫衣服。”
何晏聞差點被口水嗆到,其實不用特地告sù他也行的。
蘇容意差點整個人趴在謝微身上,將她身上厚厚的衣裳層層解開,難怪她要讓人都出去了,這樣子……
真是不雅。
她伸手在謝微胸口摸了摸。手底下的皮膚有些寒意。
真是太奇怪了……
眼看她就要解開謝微的肚兜,那老媽媽終於忍不住了。
“你住手!哪裏來的野丫頭,對我們小姐這般放肆!”
“鑒秋!”蘇容意沉著臉道。
鑒秋立刻領命,把那老媽媽拖開。
她現在每天都跟著小姐一起強身健體,就是因為她很自覺地發現,跟著自家小姐,動手的時候真是非常多。
雖然她不能練成敘夏姐姐那樣吧,好歹也不能拖小姐後腿啊。
謝邈坐在屋外,聽見裏麵茶盞跌碎在地上的聲音。
是在打架還是在看病?他強忍住要起身看看的想法。
而那老媽媽眼看管不動蘇容意,又扭不過鑒秋,隻能轉移了目標,一把把無辜的何晏聞推出寢房,害得他一個踉蹌,她自己死死抵著槅扇,瞪著銅鈴大眼,大有一夫當關之勢。
槅扇邊上還站著兩個丫頭和護衛柳昶,皆是一臉莫名其妙。
何晏聞想到裏頭的那兩位小姐正在……
不由也燒紅了臉。
謝邈更煩了,這蠢蛋好好地臉紅什麽?莫非他輕薄了謝微,否則老媽媽何必如此大動作?
他“啪”地一聲放下手裏的茶杯,起身就要進去。
老媽媽卻死活抵著槅扇,“爺,不成!不能進去!”
謝邈皺眉,“你怎麽了?”
他更擔心裏麵的謝微了。
老媽媽有苦說不出,這裏還有男人呢!怎麽能說那蘇三小姐把自家小姐扒光了正在上下其手?
她這幾十年的老臉皮都說不出口這樣的話啊。老媽媽突然有點想老淚縱橫了。
謝邈無奈,也不能真的硬闖,隻好又回去坐好,越看越覺得傻站著的何晏聞煩心,隻好說:“這位小大夫,坐下喝杯茶吧。”
何晏聞受寵若驚,他就過來給謝大小姐搭了個脈,竟然就能受鎮國公如此禮遇,真是受之有愧。
於是他便提yì道:“國公爺,不如讓在下也給您搭搭脈吧……”
謝邈朝他瞥過去一眼,有如臘月寒冬。
他是在詛咒自己生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