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秋站在一邊都能感受到蘇容意渾身上下纏繞的怒氣。
“其餘的,我真是不知道了……”徐幽哀求道,生怕再來這麽一下。
當真是小人畏威不畏德,和他好好說的時候他不聽。
“我知道了,多謝徐老板。”蘇容意的嗓音聽起來比之方才更加冷靜。
這小姑娘,還真要行這種報複之事啊?徐幽不由咽了口唾沫。
“徐老板,你既然交代清楚了,我就不會再為難你,你若要想去和薛家通氣兒我也不攔你,隻是這樣一來往後不免還要再‘請’你來說話了。”
徐幽畢竟是金陵八麵玲瓏之人,他立刻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女的門第必然不會比薛家低。否則她何以敢說這樣狂妄的話。
“我懂,我懂。”他立刻表態。
閑事少管,這是徐幽做人信奉的準則。
“今日多有得罪了。”蘇容意點頭示意鑒秋,鑒秋立刻拿了一錠銀子出來遞給徐幽。
徐幽微微有些吃驚,原來還是個會辦事的。
“小姐,真就這麽放過他了啊?”鑒秋湊在蘇容意身邊問。
“真小人好過偽君子,這徐幽就是個小人,隻認利益沒有德行,我不放過他又能怎麽樣,今日也算敲山震虎,以後再要用他,不過就是錢的事。”
鑒秋卻有些不忿,“還給他錢呢,這種人……”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麽,能拿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當然這話也不完全正確,蘇容意開始慶幸她現在是蘇容意,有蘇家這個大靠山,她才能在徐幽麵前有恃無恐。
“小姐,我們回家嗎?”
蘇容意停了步子,“不,我們要去一個地方。”
站在鎮國公府門口,鑒秋嚇得冷汗直冒。
這還真是要尋仇啊?剛才那徐幽嘴裏叫做蓮心的丫頭,顯然是個背主之徒,雖說吧鑒秋覺得蘇三小姐義薄雲天不錯,想為薛大小姐討回公道也不錯,可也不必要就上鎮國公府來找麻煩啊。
蘇容意朝她招招手。
“你都聽明白了嗎?”蘇容意問她,鑒秋點點頭。
“去吧。”
隨即鑒秋便去扣了門,出來一個五大三粗的婆子,看見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隨即啐了聲,喝道:
“別處玩去,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鑒秋笑眯眯地遞過去一塊碎銀子,“媽媽莫惱,我知道這是國公府後廚房的小門,不是來尋您開心的,我是來尋親的,不知道媽媽可以不可以幫我打聽一個人?”
那婆子接了銀子,臉色緩了緩,“你要打聽什麽人?”
鑒秋說:“是我遠房的表姐,在您府裏做事呢,聽說現在改了名兒叫做蓮心。”
那婆子臉色一變,“我們府裏沒有叫蓮心的。”
鑒秋疑惑,“怎麽會沒有呢?”隨即一拍手,“許是又改名兒了,就是原先在薛家服侍過的,您再去問問?”
婆子來來回回打量了她好幾番,“你到底是什麽人?”
鑒秋心想,果然和小姐說的一樣,這鎮國公府真是古古怪怪的。
“我就是個小丫頭啊,媽媽,麻煩您了,我就這一個親人了……”說罷拔下了頭上的銀簪子又遞給她。
婆子接了東西卻沒有了開心的表情,“你叫什麽名字,在哪裏當差……”
“我叫鑒秋,啊呀,主家該尋我了,媽媽,我過兩日再來,您可一定要幫我打聽啊,謝謝了。”
說罷也不顧後頭別人叫她,一溜煙兒跑了。
小跑到一個陰涼的巷口,蘇容意在等她。
“小姐,真能成嗎?萬一這婆子貪了銀子卻沒遞話進去,不就白費這銀子了。”
“不會。”
鑒秋努努嘴,真篤定啊。以為是來尋仇的,卻是叫她來騙人的。
“那我兩日後真要來嗎?”
“當然不來。”
果然是來騙人的。
蘇容意又吩咐:“這幾日|你多在我們府裏側門邊溜溜,肯定會有人遞話進來要見你的。”
“她們怎麽知道我是蘇府的?”鑒秋訝然,蘇容意吩咐她不要自報家門。
蘇容意指指她身上的衣服,“叫你穿這個不是沒有用意的。”
鑒秋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想起來好像蘇家的低等丫頭都有那麽一身。
“那要是那婆子沒瞧出來呢?”
這孩子的問題還真多。
蘇容意微笑,鎮國公府的這個婆子因是守著後廚房的側門,常給人遞消息賺些外快,要是這點眼力勁兒都沒有她也不要混了。
“她瞧不出來,通guò你那簪子也查的出來。”
這還真是……鑒秋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拐著彎兒交代自己是蘇家的,直接說不成嗎?
人往往更相信和重視自己查出來的線索。
一個隱瞞身份的蘇家丫頭,知道蓮心是薛姣的舊人,知道她如今在鎮國公府,這怎麽看都是別人放過來的引線。
蓮心是個聰明人,她定然會猜到是有人想找她。
蘇容意淺淺地歎口氣,這丫頭如果還念著一點主仆情誼,都會找來的吧。
如果沒有……那她也真的不用顧及什麽了。
這不是她報仇的第一步,她想給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頭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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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以後,望春嘟囔著嘴來和蘇容意抱怨:
“二太太說九小姐病了,銀子不夠使,想問小姐這裏還有沒有能支配的,這才月中又說不夠使了……”
她後麵的話蘇容意沒聽進去。
“病了?筠姐兒嗎?”
望春點點頭,“也沒什麽事兒,咳嗽了幾聲。”
蘇容意蹙眉,有些不滿她們這輕慢的態度,她這些日子一直思慮著自己的事情,卻疏忽了蘇府裏麵這對母女。
“病無小病,若是不注意,自然好不了。我過去看看。”忍冬服侍她洗完了手,蘇容意便又吩咐:
“拿上十兩銀子,再拿我的名帖出去請個大夫。”
“這會兒快落匙了。”望春覺得有些太勞師動眾了。
蘇容意沒有理會她:“再把太夫人昨日賞的糕點拿上一些。”
蘇容筠果真躺在被窩裏,一張小臉蠟黃。
她的母親陶氏也好不到哪裏去,幹瘦蒼白,看著十分顯老,一件褙子皺巴巴地穿在身上,哪裏有一點正頭太太的氣派。
“三小姐,還親自過來了,這真是……”
“您坐吧。”蘇容意沒讓她起身,“筠姐兒是我的妹妹,自然我也要關心的。”
她覺得這屋裏十分冷,又道:“如今倒春寒,炭還是不能少添的。”
陶氏麵露難色。
蘇容意自然明白,“明日|我去大太太那裏一趟,說一聲的事罷了。”
陶氏很吃驚,三小姐是要為她們母女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