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一鼓,萬裏悠悠。
弘治皇帝最終還是沒有那麽強毅力,今日,李吏得到消息,弘治皇帝已經瀕臨終了。
太和殿內,大臣們難得的寂靜下來,沒有一個人出聲,都是靜靜的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龍椅。
弘治皇帝已經好幾日沒有前來早朝了。
……
…………
暖閣之中,朱厚照這小昏君也是沒有了生氣,靜靜的坐在一個繡墩上,手裏拿著給弘治皇帝服用的湯藥,驚歎朱厚照手不斷抬起又落下,但是弘治皇帝始終沒有張開嘴。
“太醫呢!太醫!父皇養你們是做什麽的?快來救救我父皇啊!”朱厚照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摔掉茶盞,直直的扔在一名太醫頭上。
“太子殿下息怒!”
“殿下饒命啊!”
太醫們一個個忙不迭的給朱厚照叩頭。
“饒了你們?我父皇昏迷不醒,本殿下怎麽饒了你們!”朱厚照越說越生氣,最後直接將身下的繡墩掄了起來,沒頭沒腦的再太醫身上亂砸。
“救我父皇啊!救我父皇啊……”砸著砸著,朱厚照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終究還隻是個孩子,如何能夠承受的了喪父之痛?
對於朱厚照的行為,所有人都沒有去阻攔,因為他們知道,此刻就算是阻攔,也阻攔不住,既然阻攔不住,莫不如不去阻攔的好。
夜晚,朱厚照再一次一個人來到李吏家裏。
……
…………
連來帶去,皇宮太醫院的太醫不知道換了多少批,但是依舊沒有一個人能夠醫得好弘治皇帝,逐漸的,諸位大臣們也都看出來了,這皇上,真的是不行了。
第三日,弘治皇帝開始說胡話,第四日,弘治皇帝開始吐血。
得知這個消息,李吏歎了一口氣,弘治皇帝這是已經開始熬心血了……
終於第五日,宮中傳來旨意,宣李東陽等幾位閣老覲見。
暖閣之中,弘治皇帝今日突然來了精神,轉醒過來,不僅向眾人索要吃食,而且還要親自麵見諸位大臣,並且叫來了蕭敬。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陛下福壽齊天。”諸位閣老大臣齊聲道。
“眾愛卿……免禮。”弘治皇帝說話之間氣喘不已。
“朕自十八歲登基以來,今又三十六歲,共十八年,本期與諸卿共相扶持,使天下大治。但是天數有限,沉屙難起,壽限已到,是要與先生們訣別了………
”
說完,弘治皇帝咳嗽幾聲,原本恢複了些許紅潤的臉色變得蠟黃如金紙一般,但是這一切弘治仿佛都沒有感受得道,繼續強聲說道。
“朕本平庸,先生等以及百官們,前此曾多上諫章,指出朕在位以來,對外戚太厚,賜予太廣,宦官權勢太盛,文武冗官太多,朕深知所言都很在理,但是實質今日朕已無力氣再去處理了,隻能由諸位先生替朕去實現了。”
“朕自登基以來,自認無違背天下之事,但是終究氣數有限,看不見大明朝騰飛於天地之間了,還望諸位愛卿不忘初心,盡力輔佐小兒厚照,若厚照不從,諸位可以家法之訓責罰小兒,這樣……朕就……安心了。”
說完,弘治皇帝臉色一白,唇間剛剛泛起的血色漸漸消失不見。
“陛下!”
“皇上!”
諸位閣老痛哭失聲。
弘治皇帝或許不是個好丈夫,但是他絕對是個好皇帝,諸位大臣們跟弘治皇帝共事,從來弘治都是先詢問諸臣的意見,而後自己再提出想法。
這樣的皇帝,如此為人,實屬難得。
如今弘治托孤,諸位大臣尤其是李東陽等閣老,自然是痛惜不已,他們的感情不是作假的,對弘治帝的感情都是真心真義。
聽見諸位閣老痛哭,朱厚照跟張皇後一把推開門就闖了進來,進來之後見到屋裏的一幕,頓時就呆在了那裏,眼中也如龍床之上的弘治皇帝一般,頓時沒有了生息。
“父皇!”
朱厚照悲痛的聲音傳來。
朱厚照身後,張皇後聞聲腳步一個踉蹌,差一點直接站不穩坐到地上,淚水瞬間彌漫了整個眼眶。
“夫君!”張皇後失聲痛哭。
“娘娘,殿下,陛下大行,請節哀。”
李東陽擦了擦眼角,但是無論如何,淚水還是止不住一般流了下來。
“你騙我!你們……你們都騙我!不可能的,是不是,母後,他們都在騙我?”聞言,朱厚照一把推開李東陽,抓著張皇後的雙手不住的問道。
見狀,張皇後傷心欲絕,久久無言。
……
…………
第二天,京城全城卟告,弘治皇帝大行,天下皆哀。
太和殿裏,朱厚照接任帝位,並封弘治皇帝廟號孝宗,諡號達天明道純誠中正聖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同時,此年正式改弘治為正德元年。
同時,將弘治皇帝穿好隆重華貴的殮服後,正式為弘治皇帝舉行尊諡大典。
清朝特別重視諡號,大殮之後,由新皇帝命群臣擬出諡號、廟號。皇帝死後,在太廟立室奉祀特立名號,叫做“廟號”。大臣們根據死者生前事跡,將一大堆溢美之詞湊在一起,包括徽稱二十,前名二十
個字是徽稱,最後三個字是諡號。
如達天明道純誠中正聖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廟號“趙宗”,通稱“大德敬皇帝”。
諡號、廟號擬定好之後,經新皇帝允許,交工部製造玉冊、玉寶、香冊、香寶、絹冊、絹寶,由欽天監擇日舉行尊諡大典。
大典極為隆重,前一天要派官員敬告天、地、太廟、社稷。大典之日,在殯宮前設儀仗,新皇帝率群臣三拜九叩,禮儀官一次宣讀絹冊、絹寶。禮儀完畢,由新皇帝將諡號昭告天下。
尊諡大典過後,李東陽徐徐卷開一卷聖旨。“朕自登基十五年餘,寬於納言,而怯於改過,未敢輕有裁革罰謫。身居寶位,未履帝職。朕不自律,誰能律朕?人之將死,其言也哀,後悔已經不及。朕時日無多,待亡,先生等當以此起草遺詔,並為嗣皇帝警誡。朕守祖宗法度未敢荒怠,但未能弘揚祖德,嚴肅朝綱,實有負祖宗之托……”
“朕身後,陵墓之築切勿拋費奢侈,隨葬器物,必宜簡樸。太子厚照年已十五,未選婚,不必拘泥大喪不婚之事,可命禮部籌備,於今年辦理大婚。”
“太子年輕,好嬉遊逸樂,此朕之憂心也,萬望諸位先生幫之助之,明事之理,曉民之生,共勉為令主。”
“另附一議,朕與三位閣老商議,裁減尚衣局、司設監、軍器局內廷臣工,以開源節流。另命新皇厚照下詔裁減內廷征收織造稅。”
念完滿滿一大卷聖旨,李東陽早已淚流滿麵,伏地高呼。“陛下為大明鞠躬盡瘁,氣竭之時仍不忘我大明社稷,陛下,你為何不等等天下社稷,為何……不等等臣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