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裏,一個身著主教服、頭發花白的人跪在十字架前,像是在懺悔。
克勞斯確認了“標本師”不在這裏,顧七拉下蒙著眼睛的布條,放出鎖鏈把教堂的門封了起來,走向那人。
來到窄長的教堂中心,他停下來,放出鎖鏈纏住十字架下的人,將他提到空中,拉過來。
這人沒有掙紮、沒有反抗,被鎖鏈綁住後也沒有表現出什麽情緒,麵無表情的低頭看著顧七,說道:“你很擔心你的同伴,擔心他已經死了,懷疑他就在碼頭的屍堆裏,這個陷阱是為你而設的,佐倉健二如果死了,就是因你而死。”
顧七身子一震,臉上出現了驚愕的表情,坐他肩上的苗儀感覺到了,看了顧七一眼,顧七居然因為對方的一句話而動搖了?他真的認為佐倉健二就在那個屍堆裏?
接著,那人又看著苗儀說道:“你再也沒辦法變回人類,你並不懷念人類的身體,但是很懷念被當成人類的那種感覺。”
苗儀聽到這句話,張著嘴,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人,愣住了,仿佛又成了標本。
一旁的克勞斯看到了顧七和苗儀的反應,皺著眉想了想,忽然醒悟過來:“我知道了,聖猶大是絕望……”
那人打斷了他的話:“你發願尋遍天下寶藏,卻因為一時疏忽丟了性命;積累了大筆財富,打算五十歲之後好好享受,卻連一天都沒能享受到;家中藏有無數寶藏,卻不被世人所知,你的所做所為,隻是把那些藝術品換了一個地方埋起來而已,哪怕是最貴重的寶藏。也成了無用的擺設。”
克勞斯身子一震,目光呆滯,緩緩低下頭,消失在顧七身旁。
顧七緩緩轉頭,看了一眼克勞斯消失的位置,什麽表示也沒有。反而鬆開了綁著“聖猶大”的鎖鏈,收了回來。
“聖猶大”落到地上,依然麵無表情的對顧七說道:“你行事隻憑自己的喜好,豎敵無數,幾次把自己的妹妹都牽連進來,愧對死去的父母。”
接著,他又對苗儀說道:“你成了一隻貓,在徘徊不定時遇到了疼愛自己的主人,明明可以為她做更多事。卻不求報恩,反而跟著顧七到處跑,把主人留在家裏一個人哭泣。”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回十字架麵前,跪下,在胸前劃了十字,閉上眼睛繼續懺悔,看起來虔誠無比。
顧七呆呆的站在教堂中心,苗儀呆呆的站在顧七肩上。一同看著“聖猶大”的背影。
過了沒多久,“啪”的一聲。顧七手中的槍掉在了地上,他卻像是不知道一樣,垂手站著,沒有絲毫抵抗意識。
響聲似乎驚動了“聖猶大”,他睜開眼睛,再次劃了十字。起身轉過來,指頭教堂的大門右側,對顧七說道:“是啊,你活著,隻會憑添殺戮。為自己關心的人帶來危險,不如死了,舉槍自盡吧,或是用烈火焚盡自己的罪孽。”
顧七回頭,看到了一個排著幾十根蠟燭的木台,便轉身向木台走去,那是放祈禱蠟燭用的台子,進教堂祈禱的人一般都會去點亮一根熄滅的蠟燭,木台上放著一支打火槍,就是點蠟燭用的那種長長的打火機。
拿起打火槍點亮,顧七伸手點亮了一根蠟燭,原本十分陰森的教堂裏有了光亮,頓時變得溫暖起來,隻是火光太弱,無法照亮整間教堂。
顧七又點亮了第二根蠟燭、第三根、第四根……
教堂裏靠近門的位置變得很亮,但“聖猶大”和十字架在另一頭,仍被黑暗籠罩著。
“能不能告訴我佐倉健二去哪了?他還活著嗎?”顧七忽然回頭問道,聲音在間架很高的教堂裏回蕩著。
“你再也無法見到他了,這都是你的過錯,你殺人無數,一些固然死有餘辜,但大多數都是無罪的人,卻因為你而失去了生命,佐倉健二同樣是被你牽連進來的,如果你活在這個世上,更多的人會被你牽連進來,無論是禱師、普通人還是存世。”“聖猶大”背著走,邁著緩慢的步子向顧七走來。
“真的不告訴我他在哪嗎?難道想讓我帶著不甘死去?那樣我會變成魂靈的。”顧七放下點火槍,抬起了一支蠟燭。
“那就變成魂靈吧,我會超渡你的。”“聖猶大”忽然加快了步子。
“可是如果我的魂靈留在世上,凶靈也會留下來的,這座島將變成死地,身為一名禱師……你為什麽要走那麽快呢?想去撿槍嗎?”顧七忽然吹滅手中的蠟燭,用鎖鏈按下了電燈的開關。
教堂頂上像蠟燭架一樣的吊燈亮了起來,讓這裏變得一片明亮,也照出了“聖猶大”臉上的不安表情。
苗儀聽到顧七的最後一句話,一個激靈,猛的甩了甩頭,用驚訝的目光看著“聖猶大”。
“聖猶大”猛的停下步子,睜大了眼睛看著顧七。
他看到槍的扳機護圈上連著一條細細的黑色鎖鏈,無論腳步有多快,都不可能快過顧七收回鎖鏈的速度。
“這是……怎麽回事?”苗儀呆呆的看著顧七。
顧七放下蠟燭,向“聖猶大”走去,邊走邊說道:“克勞斯已經給出了線索,‘聖猶大是絕望’,雖然話沒說完,但提醒已經很明顯,聖猶大是十二使徒之一,自然不可能是絕望的散播者,能和‘絕望’聯係在一起的,隻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絕望者的守護神’,不過和真正的聖猶大不同,這位‘聖猶大’的能力應該是讓人絕望,可以說是絕望者的製造者。”
“難怪我剛才有自殺的念頭,可是他說的話,最多隻是讓我們愧疚而已吧。”苗儀厭惡的看著“聖猶大”。
“嗯,能讓一個人絕望的話很少,但有兩種途徑可以讓人感覺到絕望,一種是悲傷,一種是愧疚,要突然讓人變得很悲傷是不容易的,但是每一個人都會有愧疚情緒,這是不可避免的,他隻要引出我們的愧疚情緒來,然後放大,就能讓我們感到絕望。”顧七走回教堂中心,撿起槍,對準了“聖猶大”。
“可是愧疚情緒對你無效?但是你裝出有效的樣子,想讓他說出啃雞的下落?你還真是個鐵石心腸的可怕家夥。”苗儀眯著眼睛看顧七。
“也不是無效,他說的第一句話對我還是有效的,要是今天佐倉健二死了,我肯定會愧疚,但是接下來的話就不靠譜了,他知道我會為徐佩蓉擔心,但不知道我不會因為把徐佩蓉卷入麻煩而愧疚,也不可能因為殺人產生愧疚,更何況,能從‘黑色星期五’帶來的負麵情緒中醒過來,我已經不太會受負麵情緒影響了。”顧七放出鎖鏈,把“聖猶大”低在牆上,十字架下麵。
“嗯,所以你是個鐵石心腸的可怕家夥,怎麽處理這個神棍?他現在弄得我很愧疚。”苗儀惡狠狠的盯著“聖猶大”。
“他不是神棍,否則不會說出‘無罪的人’這種話,真正的信徒都應該知道,人一生下來就是帶著‘原罪’的,如果是真的主教,一定不會犯這個錯誤,我猜‘聖猶大’這個名字也是他自己想出來唬人的。”顧七說著,扣動扳機,子彈擊穿了“聖猶大”的右腿。
聖猶大慘叫一聲,臉上出現了恐懼的表情。
“告訴我佐倉健二的下落,你可以活命。”顧七又開一槍,打在“聖猶大”左膝上,算是為苗儀出了口氣。
“他他……他在樓上……”“聖猶大”疼得臉色蒼白,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很好。”顧七又開兩槍,打在“聖猶大”手肘上:“這兩槍是為克勞斯開的。”
“我倒是無所謂,他說的那些話也是事實,不過既然你已經打過了,那就不管了。”克勞斯又出現在顧七身旁,表情有些悲傷。
“等我先看一眼樓上有多少人。”苗儀又擔在顧七肩上,閉起眼睛。
克勞斯走過去,把通往教堂後方的那扇門拆下來,砸壞。
“樓上居然有四個人。”苗儀睜開眼睛,皺著眉說道。
“應該是童之光、模型屋、標本師和佐倉健二。”顧七拉好蒙眼睛的布,走進了那扇門。
門後是一條通道,往前走幾米就能看到牧師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開著,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再往裏走時置物間,然後就是通往二樓的樓梯了。
“你開了四槍,樓上的人都沒有動靜,說明已經做好了準備正等你上去,小心一點。”克勞斯說著走上了樓梯。
“嗯。”顧七應了一聲,也抬腳走上樓梯,但是隻上了四五階,他就摔了一跤,苗儀也從兜帽裏掉了出來。
摔跤的原因是鞋子變大了,沒有踩穩樓梯,除此之外,顧七褲子也變長了,佐倉健二送的那件兜帽特攻服後襟垂到了地麵。
而苗儀則變成了一隻幼貓,毛絨絨的,“咪嗚咪嗚”的叫著,奶聲奶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