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黃金周的前夕,大街上異常熱鬧,人聲鼎沸,很多小販都擺好了夜市,叫賣聲高低起伏,人們的喧囂和熱情把秋天的蕭條湮沒。
下班了,累了一天的上班族紛紛趕回家,越早回到安樂窩越能提前感受一下即將到來的輕鬆。
陸晨獨自走在大街上,時不時地搓搓鼻子,最近白天忙於實習,晚上回去還要複習公務員考試,接連的忙碌熬夜讓他的身體報警了,從小就抵抗力差,病毒感冒不找他才怪。
“該死的感冒,小爺這幾年流的眼淚都沒今天的多!”陸晨邊走邊抱怨,鼻頭酸,迎風流淚,腦仁疼,想想就煩。
本來黃金周是舉國歡慶的日子,再多的煩惱也可以放一放,可是陸晨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因為黃金周回來就是他命運的宣判。
陸晨現在在一家德利拍賣公司實習,這家拍賣公司在寥城算是比較大的一家,而且這也隻是分公司,總公司在湘港。
黃金周回來後,公司就會對和他一起實習的一共七個人進行考評,隻有兩個能夠留下,其他的都得卷鋪蓋回家再謀出路。
陸晨今年24歲,去年寥城大學文學專業畢業,本來對口的工作範圍就非常窄,再加上他沒了應屆畢業生的優勢就更難找工作了,能找到這家拍賣公司已經非常不錯了,至於公務員,如果不是父母的期望,他才不會嚐試,因為自己幾斤幾兩自己最清楚,這麽些年他早學夠了。
所以,德利拍賣公司對陸晨非常重要,如果將來能調到總公司,那前途一片光明,如果升到經理主管級別,基本工資加上提成年終獎,兩三年內就能買房買車。
可是陸晨是一個比較內向的人,平時不善交際,他也沒錢送禮找關係,論工作業績,這就更嗬嗬了,七個人估計他能墊底,人家有的負責拉客戶,有的負責公關,怎麽都比不擅長交際隻負責給拍品拍照錄入文字的陸晨強,不過還有一個人也和陸晨一樣協助部門經理做拍照配字這種活,那就是楊天,也是公司裏陸晨唯一的朋友。
夜市都是很多小販自由組合擺攤形成,昌茂街每天晚上基本都會有夜市,逢年過節的則更熱鬧,城管對於這條老街的夜市不會管,多年來得到默許。
今天,這裏多了一些賣古玩的小攤,可能是黃金周外來遊客多,稀奇古怪的老物件容易引起遊客的興趣,陸晨現在就走到一家小攤前,瞥了一眼擺著的香爐古錢手串之類的東西,搖了搖頭,這種東西還是假的多,鑒寶類的節目他也喜歡看,自然知道很多打眼的事例。
“小哥,過來看看,咱老家裏收上來的寶貝!”小販衝著陸晨喊了一句,那吆喝聲充滿了熱情,兩個小眼睛滋滋放光,顯然已經把陸晨當作了金主。
陸晨無奈一笑,這小販也太沒眼力見了,自己一身衣服加起來也就兩百塊不到,像那種有錢的冤大頭麽,再說了就算自己有錢,對於這種沒把握的買賣他還是不願走風險的。
再說了,這小販也就是和自己差不多大,肯定也對網絡很熟悉,但凡知道怎麽用搜索引擎的,就應該能查到這些老物件的價值,雖然陸晨不懂鑒定,但從電視上看到的節目來看,小販的這些物件如果都是真貨,絕對價值不菲。
陸晨打了個噴嚏正準備走,天空中突然爆開了一朵朵美麗的煙花,這是寥城的習俗,黃金周這樣的大節日開始到結束都會放禮花,看到這麽漂亮的煙花,陸晨突然想起了姥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叫做“憨人放炮精人聽”。
想到這裏陸晨不由得笑了笑,隨即心裏又是一陣惆悵,自己已經一年沒回家了,工作沒定,他不想讓父母操心,那些至親至愛的人都不在身邊,寂寞突然襲來,在這個熱鬧的街道,顯得他是那麽微不足道。
還是回家複習吧,陸晨吸了下鼻子,為了不讓父母失望,還是得做好兩手準備啊,實習與複習都不能放棄。
就在這時,有個老人叫住了他,“小夥子,我能看看你脖子上帶的東西麽?”
老人穿著一身潔白的健身服,應該是打太極穿的那種,長長的胡須,滿麵紅光,雖然頭發花白,但沒有一點老態,這形象倒是有幾分齊白石老先生的風采。按理說這把年紀應該眼神渾濁,可是這位老人的眼睛卻炯炯有神,此時正在慈祥的看著他。
陸晨回頭看了老人一眼,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掛的小玩意,不禁蹙了蹙眉,莫非這小東西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值得這樣一位老人關注。
不過看老人清澈的眼神和慈祥的笑容,他輕輕點了點頭,摘下脖子上掛的東西遞給了他。
這枚不規則的東西通體呈金黃色,但絕對不是金子,這是陸晨小時候回老家在黃河邊撿的,上麵有些小孔小坑,雖然很輕,卻異常堅硬,小時候金燦燦覺得好看,便拿著一根線穿起來戴在脖子上,十多年過去了,線都磨斷了好幾根,陸晨也戴習慣了沒有丟掉。
平時有事沒事的,他還拿在手裏不停地揉搓,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小東西的外表變得光滑無比,如果在陽光下還能反射出金色的柔光,倒也有點寶貝的感覺,長大後他也在網上查過資料,卻始終沒弄明白這是何物。
今天這位老人卻是因為這枚似金似木的東西喊住了他,莫非這東西真有不凡的來曆?
老人接過來便從兜裏掏出一副老花鏡看了起來,旁邊擺攤的剛才那個小販卻湊了上來,看了一眼,便誇張地咋呼道:“靠,這麽大的金塊!”隨即眼睛裏閃過財迷的小星星,長大的嘴裏都快流出哈喇子了。
老人瞪了小販一眼,好像是責怪打擾到他了,然後又皺起了眉頭,略有所思地問了陸晨一句,“小夥子,你這東西從哪裏來的,如果方便可否告知?”
陸晨連忙點了點頭,把小時候在黃河邊撿到這東西的經過告訴了老人,然後追問道:“老先生,您看出這是什麽了?”語氣中帶著驚訝,雖然沒指望這東西是寶貝,但是十多年沒弄明白的事情如今有了眉目不激動才怪,此刻他的心裏就像貓撓一樣,期待地看著老人。
“你也別叫什麽老先生了,怪別扭的,我姓吳,你可以叫我吳老,小夥子你叫什麽?”吳老自我介紹道。
“我叫陸晨,陸地的陸,早晨的晨!”陸晨急急地答道。
吳老避重就輕,釣起了陸晨的胃口,看到陸晨渴望的眼神,吳老眼裏閃過一絲促狹,哈哈大笑,說道:“你小子還挺著急,也罷,這東西是我大半輩子第二次遇到,這應該是一塊玄龜遠古化石,說直白點,就是骨頭!”
“玄龜是傳說中的神獸玄武的後代,也是龜類動物中數量最少最珍惜的,你可聽說過周文王被關在監獄裏演繹周易八卦,在伏羲先天八卦的基礎上創造出六十四卦?”吳老笑著問道。
陸晨當然知道,他從小就喜歡看封神演義這樣的鬼怪類電視劇,對周文王也是敬佩不已,這可是西周的始祖帝王啊。
“據說算卦用的是龜殼,莫非他用的龜殼就是玄龜龜殼?”陸晨連忙問出心中疑問。
吳老把玄龜化石遞給陸晨,“嗬嗬,小夥子挺聰明,會舉一反三,不過你的這一小塊不是玄龜的龜殼部分,具體哪一塊我也不好說。如果你同意的話,我願意出錢買下它帶回去研究一下。”
“這東西能值多少……”錢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陸晨就看到前方不遠處驚悚的一幕,眼睛瞪得老大,來不及想就衝了過去。
陸晨看到的是一個四五歲的小胖子,小胖子嘴裏含著一根棒棒糖,手裏的一根棒棒糖掉在了地上,他腿腳太短,本想彎腰撿卻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把棒棒糖撿起來,卻笨拙地扭啊扭起不來了,正在此刻,一輛皮卡車疾馳而來。
如此擁擠的老街道怎麽來了這麽莽撞的家夥,殊不知這個死機因為買賣失利喝了酒,他心中不忿便開起了快車,眼看小胖子撿糖這麽溫馨可愛的一幕就要破碎,卻正好被不遠的陸晨看到。
由於吳老正麵對著陸晨,背對著小孩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夥子就往他身後竄了過去。
僅僅半分鍾的事,一聲急刹車的刺耳聲和一聲悶響把吳老徹底驚到,他轉過身,看到的是躺在皮卡車不遠處地麵上的陸晨,那個小胖子被推到一邊,此刻正在嗚嗚大哭,手裏握著的棒棒糖上沾著醒目的鮮血,不是他的,是陸晨的。
陸晨的頭部受到撞擊,隨著他被撞飛,血液撒了一地,吳老急忙掏出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他暗自著急,看著昏迷喋血的陸晨,心裏欣慰,敬佩,擔心,還有祈禱。
玄龜化石被陸晨緊緊握在手心,還沒來得及戴回脖子上,不過沒人注意到,濺上血液的化石表麵閃過一道暗金色的流光順著陸晨的手心鑽進了他的身體,將陸晨的大腦包裹起來,這一幕顯得那麽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