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沙陀寨,沈傾歌算是開了眼界。這就是一沙雕堡。沈傾歌感慨萬千的撫摸著粗糲的砂石柱子,耳邊是寒溪先生的介紹。
被歲月的沙礫埋藏在地下的城池,被幾百年後的一場浩瀚的龍卷風重現天日,再續往日的豐采。
這哪裏像是一個寨子,分明就是一個小國。
她緩步跟上先生,心中不由得感歎!
如今這繁華雖然是被鮮血鋪墊,但幾個種族間的殺戮終將會停止。
也唯有如此,通往西域的這條商道才能打開。
沙陀寨寨主並不是沈傾歌所設想的與托木齊那般蠻橫粗魯的彪悍。
應該說是一個偉岸、健碩的中年男人。
濃眉大眼,一圈絡腮胡使他看上去更加的威嚴,有著君王的雍容氣度。
他親自在正殿外迎著寒溪先生,率先屈身行禮。
二人相見後,寒溪先生向他介紹了沈傾歌幾人。
沙陀寨主得知麵前這華光少年是寒溪先生的學生,連帶著多了幾分親切。
酒足飯飽之際,沙陀寨主笑道:“到底是先生的學生,與那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差別大的多了!來,小兄弟,咱們幹一杯。”
沈傾歌亦大方的飲了幾杯,麵色有些發燙。
這酒好烈啊!
“寨主的確好眼力。你是不是看著他更像個精明的商人?”
呃?
沈傾歌麵色訕訕的挪開了目光。
先生知道自己暗地裏白弄些小生意,從未提過,怎麽就當著沙陀寨主的麵又說開了,難道是這一路上自己的行為被先生的暗衛發現了?
沙陀寨主是何許人,忽而哈哈笑了。
“難怪,我說這眼睛裏怎麽透著股狡黠,原來沈公子半文半商啊!”
沈傾歌偷偷瞟了先生一眼做出惶恐的樣子擺擺手:“寨主說笑了,談不上半商,就是為了生計不得已做些市麵上的小生意。”
此時寒溪先生卻站了起來,沈傾歌等人也連忙站了起來。
寒溪先生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沈傾歌意味深長的拍怕她的肩膀道:“老夫乏了,先回去歇息了。既然你與寨主有緣,不妨多坐會兒。”
沙陀寨主聞言不由得看向寒溪先生,但見他微微頷首。
寒溪先生走後,沙陀寨主讓托木齊帶其餘幾人逛逛寨子,天五依然落座在沈傾歌下首紋絲不動。
“天五,你也出去吧!”
沈傾歌發話了,天五這才走出正殿,隻是在殿外候著,並未走遠。
“你們也下去候著,本主要與這小兄弟一醉方休!”
屏退了左右,沙陀寨主才緩緩道:“寒溪先生與我有再生之恩,沈兄弟既然是先生的閉門弟子,我沙瀾便直言請教了。”
見沈傾歌不解的望著自己,沙陀寨主繼續道:“沙陀寨今日已經是三千戶居民了,可是在這黃沙上不能自己耕種豐衣足食,也沒有什麽物產可以變賣,隻靠些小手藝養不起這千軍萬馬了。不知沈兄弟能不能指點一下?”
原來想尋些商機。
沈傾歌心中樂了。
她這一路上不也是在尋商機嗎?
沈傾歌受寵若驚的說道:“寨主真是抬舉沈某了。談不上指點,但是幫忙總可以的。沈某盡力而為。”
“好!沙瀾先謝過沈兄弟了!”
沈傾歌也連忙端起酒杯和沙陀寨主共飲一杯,隨即笑道:“再不能飲了。否則就要醉了。”
微帶醉意的笑容晃了下沙瀾的眼。
他還從未見過一個少年能笑的比女人還好看。
沈傾歌詳細問了西沙荒漠上的一些情況。
笑吟吟的說道:“寨主說這西沙荒漠隻有沙子,可是小弟看到是卻是金燦燦的黃金呢!”
“哦?小兄弟這話怎麽說?”
沙陀寨主眼神一亮,盯著沈傾歌,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沈傾歌繼續道:“據小弟所知,西沙荒漠是通往西域重鎮的捷徑。以前,這一代也是有過商隊,但常年遭受沙盜的侵襲,已經不敢走這條捷徑了。西域和中原諸國的商貿幾乎沒有流通。倘若有人從這裏開條通往西域的商道,沙陀寨不但可以自己組織商隊,還能保護其他零散的商隊來往……當然,保護他們安全通guò是有條件的……”
“你是說收取保護費?”
沈傾歌搖搖頭,手指蘸了酒在桌案上畫了座城門。
沙陀寨主偏著頭看了半天,突然一拍桌子朗聲笑道:“哈哈哈,沈兄弟果然是高人,居然能想到關稅。”
沈傾歌這是斂了笑意,站起身對沙陀寨主屈身一禮道:“從沈某走進沙陀寨,看到寨主真容,又聽到寨主長遠的打算,沈某便知,寨主是這荒漠上的狼王,總有一天,會成為西沙荒漠的霸主!”
沙陀寨主起先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朗朗笑聲飄蕩在整個正殿。
雙眸中折射出一抹采邑的光芒,那光芒深處是濃濃的黑雲。
二人走出正殿,望著腳下浩瀚的沙漠,沙陀寨主突然歎了口氣道:“你們文人有句話說‘萬事開頭難’。想要打通這條商道,還需得沈兄弟這樣的人才。”
沈傾歌望著大漠落日暈染的炫彩,俊眉一挑。
“寨主想必還沒聽說天下出了個商業奇才顧璃。小弟不巧曾聽聞他有意染指西域,這支開路的商隊,非他莫屬!”
顧璃――沙陀寨主喃喃一句,重新看向輝煌的落日。
“隻要寨主有雄心萬丈,沙陀寨不生產茶葉、絲綢、香料、藥材,兵器,卻是這些物品最大的集散地。”
沙陀寨主聞言心頭一顫,他轉過頭,卻見沈傾歌雙眼微眯望著火燒雲,星眸燦燦亦如燃燒著火焰。
他再放眼自己的的寨子,似乎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繁榮。
回到住處,沈傾歌先去了寒溪先生的房間。
她淚汪汪的看著寒溪先生,突然雙膝跪地,顫然一聲“師傅!”
這一聲‘師傅’,讓寒溪先生想起了那個自己從小看大的女弟子,掩藏了多年的情愫又騰升起來,不僅一聲低低的歎息。
“你這孩子,怎麽又哭上了。老夫不是說過,不管稱呼如何,你是老夫此生的閉門弟子。”
沈傾歌破涕一笑,跪行到寒溪先生的腳旁撒嬌道:“師傅喚著親近,先生喚著疏遠。”
“好好好,隨你。”
聽了這句話,沈傾歌才站起來嘟囔道:“師傅不早點說,害的徒兒做事小心翼翼生怕惹師傅生氣。”
寒溪先生板著臉戳了下沈傾歌的額頭訓道:“你還怕惹師傅生氣?這一路上你讓為師見識了什麽叫‘唯利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