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拉一車土,兩人合力打一個磚坯,拌一車泥,分別需要多長時間,再結合一車泥平均可以做多少塊磚坯,來計算一塊磚坯到底需要多長時間,包含了每個人多少工時。
然後磚的成本中包含了工人的工資、煤錢、磚廠的提成、大隊的提成,還把預估的次品磚成本也加了進去。
程麥香沒做過磚窯廠,倒是提不出什麽太多有價值的建議,隻是對程麥青說,“大哥,我覺得你們在小青山取土時,盡量從邊角來挖,避開河道,別把山水都挖空了。”
這個年代的人,沒有環保的理念,許多企業為了掙錢,大肆破壞周圍的環境地貌,程麥香不希望這個磚窯廠,把雙水村的土地和水資源被破壞了。
“這個,洪叔也跟我提過,我也看過小青山的地形,我計劃從山東邊開始挖,那裏遠離河道,即使多走幾步路也不怕。”
程麥香點點頭,至於燒煤排放出來的煙塵,暫時還是沒有什麽辦法的,畢竟別說一個小小的雙水村,就連縣裏的磚窯廠,也沒有什麽廢氣處理設備。
看來時代還是有局限性啊,即使知道可能造成的危害,還是沒有辦法解決,隻能暫時如此了。
林嘉餘一直在低頭看資料,沒有說一句話,程麥香知道他在商業方麵很有天賦,忙捅了捅他,“你是不是覺得,這份成本核算裏,有什麽可以改進的?”
“嗯,”林嘉餘點點頭,指著表格裏工人工資一欄,“大哥,如果我沒看錯,你們的工資製定標準,應該是參照縣磚瓦廠的工人水平,縣磚瓦廠的工人工資,一個月大約在三十塊,你這邊定的是二十到二十五塊,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換一種模式。”
程麥青忙問,“什麽模式?”
“等開始生產後,燒上幾窯磚試試,然後用一窯磚的磚錢,減去燒磚用的煤錢,減去一窯產生的次品磚錢,減去磚廠和大隊的提成,剩下的就是人工勞動成本。
用算出來的成本錢,除以燒這窯磚用的時間,就可以算出每個鍾頭的人工成本是多少,同樣細化下來,可以很清楚的算出,打一個磚坯,拌一車車泥等等的活,分別需要多少錢。
用這樣的方法,可以根據每個人勞動的多少,得到相應的報酬。幹的多的人拿的多,幹的少的人拿的少,省的大家總攪在一個鍋裏吃。”
程麥青聽得很認真,他對林嘉餘的建議非常認可。
他是大隊長,這些年來集體勞動,早就發現了吃大鍋飯的弊端。
工分一定,反正每天就那麽幾個死工資,幹得勤快的,也多拿不了,懶惰的人,也不會少拿,天長日久,誰也不願再多出力,很多人就是在那裏磨洋工,混工分。
“太好了,小嘉,回頭等磚窯廠開了,我一定讓柳會計核對每個人的工作量,月末按照每個人幹了多少活來發工資。”
“大哥,大隊這邊的賬上,我看也沒多少錢,要不要我提前從製衣坊那邊,給你支一部分錢出來?”程麥香提議說。
“不用不用,”程麥青趕忙擺手,“過年時,製衣坊的分紅大隊留了一部分,足夠了,你不用給錢。”
“大哥,過幾天磚窯廠就要點火了,磚很快就燒出來了,現在有客戶了嗎?”程麥香忍不住問道。
“哪有那麽快。”說起這個,程麥青就有幾分頭痛,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窯裏燒出了磚,卻賣不掉,本錢全都壓在磚上,那可就麻煩了。
“大哥,我倒是有個主意,”林嘉餘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就寫上塊牌子,派幾個村裏人,到各公社各村轉一轉,宣傳一下,就說我們雙水村窯廠又開張了,願意來買磚的,每塊磚便宜兩厘錢,這樣名聲很快就能打出來。”
這倒是個好辦法!
程麥香想起村裏的那台老式扶手拖拉機,笑著說,“哥,咱還可以告訴來買磚的人,如果他們願意自己拉磚,那就按便宜的價錢來計算,如果要咱們幫忙送的,就按原價來。”
程麥青笑著說,“這樣也好,很多人買了磚,光找車就要費很多功夫,如果咱們能送貨上門,估計來買磚的隻怕更多。”
說著,又深深歎了口氣,“說起來,這拖拉機還是這口窯掙來的,如果不是買賣太紅火,讓其他村子眼紅,也不會被人舉報,引來了工作組。”
“大哥,這次開窯後,如果生意做紅火了,隻怕比起十年前,眼紅的人隻多不少,你一定要記住,咱不跟縣磚瓦廠搶生意,寧可咱不賺那個錢,也別人抓住把柄,否則縣磚瓦廠可不是好惹的。”。
林嘉餘的話,讓程麥青連連點頭,眼看著午休時間過了,風風火火地走了。
“大哥跟以前不一樣了。”
林嘉餘由衷地說。
以前的程麥青,處事公平,老實厚道,可總是謹小慎微,萬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可這次回來,轟轟烈烈地搞起了磚窯廠,這真的不像是他這個性格能做出來的事。
程母端過一隻茶盤,盤裏放著幾個洗過的桃子。
“可不是,你倆走後沒多久,他就開始籌劃磚窯廠的事,我還勸他,反正咱村有製衣坊,收入也不錯,何必再費事搞個磚窯廠,可他卻說,連麥子都這麽有拚勁,他這個做大哥的可不能落後。
而且,這一段時間,公社上開會,說的最多的,也是怎麽樣提高農民的收入,你大哥說,麥子說的對,上頭的政策越來越寬鬆,這個時候搞磚窯廠,公社不但不反對,還會支持他哩。”
程麥香笑了起來。
原來大哥竟然是受她的影響,才突然有了那麽強的拚搏進取心,這也是好事,而且算算時間,大概再過一年多,農村就要實施聯產承包責任製了,到時候,生產力會被極大的釋放出來,那時候搞企業的人會更多,雙水村走在時代的前列,勢必會有更大的優勢。
“對了,媽,大姐和瀅瀅呢?”
已經到了下午上工的時間,程大嫂自然去製衣坊上班了,可是整個堂屋就除了她和林嘉餘,就剩下程母了。
“你那個大姐,真的是個閑不住的,我剛才還勸她好好在家裏歇一歇,她非不聽,見老大媳婦去製衣坊,就跟著一起去了。至於那兩個丫頭,倒是玩的累了,在裏屋炕上睡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