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不願欠人太多,邵長春也好,水玲瓏也罷,這柄清鴻劍就算是我給他的謝禮,你若是見著了邵長春,替我轉交他便是,他昔日是救了我一命,但救的隻是勞三哥而已,寒譚衣早已經死了,你明白嗎?”那劍再一次往前又遞進了幾分,水玲瓏即便是沒想去接,可當寒譚衣放手的那一刻,她還是本能性的將那往下墜落的長劍給攔了住,那神情中滿是傷感的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三年的光景,的確算不得太長,但卻能將一個初見時意氣風發的人演變成現在這般模樣,這也算的上是天賜之筆,玄妙無雙,半響,她才在那臉上輕微的笑了笑:“現在邵長春就在你的眼前,你為什麽不自己把這劍給他?我可隻認識曾經的寒譚衣,至於什麽勞三哥,他是誰呀,我都不認識,為什麽要幫他轉交呢?”
這反問,還真讓寒譚衣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去應對才好,她的確沒有說錯,都是同樣的兩種身份,若是要真的選擇起來,他還真是無從辯駁,水玲瓏這一刻,來的更加的直接,那柄劍又被她遞了出來,就好像自個真不認識眼前這人一般,寒譚衣的臉上,多少有些無奈的味道,他緩緩的將那劍接了過來,有些嘲諷般的笑了自己一下:“也罷,既然你不認識他,那等有了機會,我在親自帶給他便是,你我既然已經是陌生人,那就請你離開,夜已經深了,這般的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好!”
這相當於是在下逐客令了吧,水玲瓏的目光,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凝神定視了一下,就像是在確認他說的話一般,這一刻,寒譚衣的神情,已經演變得十分的冰冷,就和那些個陌生人相逢一樣,即便是對麵,那也是不相識的,那種決絕的姿態,果斷而冰冷,讓這女人的心,忍不住跳了一下,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感硬生生的襲來,半響,她才緩緩的調轉頭,像門所在的方向走了去,那速度很慢,而且每走一步,身形都顯得十分的凝重,甚至還有些停頓的味道,但她還是在往前走,有些事情,畢竟是無可奈何的成分多一些,但她最終還是停了下來,頭也沒回的輕聲說道:“即便是你已經忘記了自己過去是誰,但有件事情,我還是得告訴你一下,至於你是什麽決定,那便是你的事了!”
說道這兒的時候,水玲瓏停了一下,她這樣做,無非是在等待著什麽,一個人,想要徹徹底底的忘掉自己的過去,那有那麽容易,所以她這些言語,故意這般的說,就是要激起對方心底深處的波瀾,隻要他有些在意的姿態,那所謂的忘記就不過隻是偽裝罷了,不在有絲毫的意義,但顯然,寒譚衣的反應有些讓她失望的味道,這個男人別說出聲之類的了,連帶著那些個舉動,都像極了個局外人一般,他的動作幅度雖然不大,但是清理規整之類的舉動,卻做得相當的連貫,就像是壓根沒有聽到水玲瓏說話一般,好吧,若隻是這樣,她也沒有再等下去的必要,微微的歎息了一聲,接著說道:“寒譚衣從中原武林中憑空消失之後,其他人倒是沒有什麽反應,就當你是死掉了一般,可那明月山莊的沈萬三,可就不一樣了,他心裏麵一直惦記著那武林盟主的位置,又怎麽會善罷甘休,祁連一脈的人,他自然是不敢動的,可有一個人,花蝴蝶,你,忘了,你說過,你已經不再是寒譚衣了,或許這個人也忘了吧,想來我說出來你也不關心,就權當是說個笑話吧,可憐這花蝴蝶,因為和那寒譚衣走得太近的緣故,居然也被沈萬三說成了是你的同黨,藍蓮教的臥底,天機道人為了保住那武林盟主的位子,連徒弟的命都可以犧牲,又何況這麽個小妮子呢,可憐啊,這花蝴蝶又是個倔強的人,此番被囚禁在這明月山莊裏,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喲,你說她做什麽不好,為什麽偏偏要結識寒譚衣這樣的人呢?”
說忘卻,也不過隻是裝得深沉罷了,又那有那般的容易呢,寒譚衣的動作,已然沒有停歇的姿態,就像是從水玲瓏口裏麵冒出來的這些事情,都和他沒有太大的關聯一般,當然了,這般的光景之下,水玲瓏也斷然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她心裏麵就算是再想,此刻也隻能調轉了頭接著往外麵走,秋十三娘和酒瘋子兩人,此刻都還站在門外,屋子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所以這一刻,那目光停留在水玲瓏身上的時候,多少含有幾分好奇的意味,然而卻又不敢去問,秋十三娘是什麽樣的緣由,酒瘋子不知道,但他自個,卻是害怕的成分多一些,的確,像水玲瓏這般的人物,的確也不是他能夠招惹得起的。
“我們走吧,你我姐妹倆也是好久沒見了,回你的天香樓,好好的喝上一場!”水玲瓏的身形,就這般一直的往前走,都沒有絲毫像要停下來的打算,隻是在經過秋十三娘身邊的時候,低聲的說了道,雖然聽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妥,可水玲瓏這樣的反應,偏偏那些個才出江湖的稚嫩小子,或許還差不多,像眼前這兩個人,隻一下就能夠感覺到她那言語背後所蘊含的悲涼和無奈的味道,當然了,水玲瓏沒有停,秋十三娘也就自然不想去插話,她可不是什麽傻子,這般的光景下若是開了口,無疑是自個往那刃口上湊,所以這身形,也就隻能緩緩的跟了過去,隻留下酒瘋子一個人還停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姿態。
大抵過了有半刻鍾的光景,水玲瓏和秋十三娘的身形,早已經離開了他的視野範圍,夜風吹來,滿滿的都是寒冷的姿態,讓這哥男人的身軀,輕微的顫抖了一下,而這一刻,那屋內的燈光,還微微的亮著,原本還能夠隱約間東西搬動撞擊之類的聲音,這一刻也完全的消弭了下來,整個環境裏,出來那樹葉枝幹之間彌漫得嘩啦輕響之外,可謂是寂靜的一片,這一刻,酒瘋子的心裏麵不由得這般的想道,進去呢,還是不進去呢,這是一個問題,這些事情原本就和自己無關,別說是弄不明白了,就算是弄明白了,自己也無能為力,幫不了什麽忙的同時,還給自己添了煩惱,那未免就有些不值當了,罷了罷了,瘋子就是瘋子,還是沉浸在酒裏麵的好,糊塗什麽的,總是要比清醒的時候過得快活,自個想要再醉都已經是很困難的事情,又何必再去摻這麽一出呢?
打定了主意,酒瘋子轉過身子,就有一種想要離開的動作,可他的步子,終究還是沒能跨得出去,那第一步剛剛抬起的時候,就能聽到身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來,讓他不得不停下來:“瘋子,你又何必這般急著走,這酒還沒有喝完呢,何必被別人壞了興致,進來再陪我喝上一碗,如何?”
“喝酒什麽的,瘋子我是絕不推辭,可現在,朋友,你覺得是喝酒的時候嗎,你若是想要尋求什麽安慰,什麽答案之類的,瘋子我可不是個合適的人,這世間事,原本就有兩種情況時分不清,道不明的,恩仇情愛,你都沾了邊,可比瘋子我想要逃避的事情還要複雜幾分,就這樣吧,你若是想要喝酒,我就陪你再喝上一回,你若是想要問些別的,恐怕就找錯人了吧!”酒瘋子緩緩的轉了回來,那臉上,這麽微微的一笑,這些個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連他自個都有些不相信的味道,與其說是在回應著寒譚衣的話,倒不如是在衡量自己的內心一般,的確,喝酒這種舉動,麻醉自己的身體,或許能,但要想欺騙自己的內心,那就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
酒瘋子的意思,寒譚衣自然是明白,他的目光,就這般斜仰著,看著那天空,黑暗的光景之下,什麽都看不到,就算是隱約間能夠有那麽一抹星光灑落下來,也都是零零星星的一點,微微的歎息了一聲,整個身形便轉了過去,朝著那屋內走去,也沒有再去回應酒瘋子的話,至於那其中的意思,彼此都明白,酒瘋子也緩緩的邁開了步,朝著庭院之外走了去,雖然說起來是看了一場戲,但是自個卻仿若也遭受了洗禮一般,他也是時候該去找個安靜的角落,好好的想一想了,或許有些事情,他和那寒譚衣一般,也是到了逃避不了,該去直麵的地步了。
醉裏不識舊時音,醒來更念舊時人,人去樓空花還在,花謝花開又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