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茫茫地蒼蒼,月牙撫弄空離凰,不堪浮生君子笑,紅塵漠北忘情殤,妾身獨舞高樓上,那有知己念人腸,自古成王敗者寇,霸王威名千古揚!”這首詩,自然是寫得西楚霸王項羽與虞姬,隻是年代久遠,已經不知道到底是誰所著,中原之地,斷然難以聽到,卻偏偏出現在這漠北之地,也不知道是那些個好事之人,還給他作詞舔調,譜成了這樣的一首曲子,那女聲的哀轉婉約,和這曲風的古老滄桑交織在一起,雖然少了幾分豪邁,卻多出了幾分別樣的姿態,就像是那女人在期盼著什麽一般,就連那些個過路客,也都忍不住停頓一下,又何況是那是這樓宇之中的人呢?
南北地域,原本就有很大的不同,在那中原之間,什麽青瓦樓房,可謂是隨處可見,並沒有什麽好稀奇的地方,煙雨下時,淅淅瀝瀝的,一幅絕妙的水鄉之畫,可謂是躍然於眼前,而這漠北之地,卻少有這樣的一份柔情,多出些黃沙漫天的豪邁姿態來,基本上是到了夜裏,狂風就會如約而來,帶動著那砂石撲打在這幾乎之上,都有些輕微的疼痛之感,所以到了夜間,就算是偌大個城鎮之上,也不會有太多的人行走,顯得有些空曠。
當然了,凡事也總有那麽些例外,朔州城就是如此,這裏因為北鄰丱山的緣故,風沙是斷難以侵蝕而過,都被阻隔在山的另一頭,你若是選上個好日子,站在那山頂往兩邊眺望,那絕對是兩種不同的感受,西北麵,那是沙石覆蓋而成,黃色的基調彌漫得很開闊,一眼都望不到邊際,就連那山體也因為常年遭受風沙襲擊的緣故,光禿禿的一片,隻留下些圓滑的石麵來,丱山山體極高,跨度之間,超越千米之遙,從上往下看時,就宛若是那大峽穀一般,讓人難免有些頭昏眼花的感覺,甚至遇到那些個恐高症分明的人,立時就有站不住腳的姿態,非得給嚇軟了不成,而這東南麵,卻是鬱鬱蔥蔥的一片樹林,從高往低處去時,就宛若是一道由綠色交織而成的江河一般,看起來,那也是十分的壯觀,而這朔州城,就在這丱山的東南角處,被一片綿延數公裏的深林包裹住,得天獨厚的地勢再加上幾代人的辛勤耕耘,這裏儼然已經成為漠北之地最重要的集市所在。
此刻已經入了夜,那些個物資交換啊,生意來往之類的舉動,自然還是要收斂幾分的,所以這朔州城內,也恢複了它該有的寧靜之感,如果非要說還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大抵也隻有那東南角的花街柳巷了,這些個煙花之地,自然是為了給那些行商富賈之類的,找尋些放鬆的場所,要的就是天黑之後的光景,當然了,大抵做買賣的,都是些不缺錢的主,這朔州城的夜間,也沒有什麽好的去處,消遣之類的舉動,也都隻能衝著這些個地方來,喝酒吃飯什麽的,要的就是一個任性而為,再加上,這漠北之地的姑娘們,與那中原什麽的,自然是要天差地別,異土風情什麽的,或許也算的上是個不錯的由頭。
此刻月牙圓潤,灑落下來的光芒也顯得十分的皎潔,倒是和這街上滿掛著的燈飾霓虹什麽的,參染在一起,看上去別有一番的風味,這人多了,自然就有生機,連帶著那些個小商小販什麽的,也蹭著這光景,擺上一兩個小攤,賣些手工刺繡,稀奇特產什麽的,關鍵是這些風流快活的大爺們,隻要看得順眼,也就舍得施舍這麽點散碎的銀子,你就算是憑空的把那價格叫上個三兩倍,也沒有人會皺一下眉頭,那飯店,酒莊,客棧什麽的,也算是一應俱全,此刻無論是那家的小二,都明擺著身子,在那門前招攬著客人。
當然了,如果要說整條街上生意最好的,那定然是天香樓了,這樣的一個名字,看起來都讓人覺得清爽,那悠悠而來的脂粉香氣,配搭這那酒香,彌漫在樓前的空氣之中,就宛若一麵活招牌一般,讓那些個經過的人,隻要一停步,立時就有一種被吸引的感覺,那腳步仿若不受控製的想要往裏麵邁了去,更何況,絲竹管樂,嫋嫋之音升騰而起,在配上那絕妙的唱調,都讓人情不自禁,三層樓,分別雕琢著天香樓這三個字眼,就算是在這般嘈雜不堪的環境下,看起來也異常的顯眼,那裝飾也極盡奢華之能事,雕紋細鏤之間,古風味十足,就算是比起那些個王府皇城內的建築,也絲毫不差。
“好,好,好!”這一曲唱罷,台麵下可謂是叫好聲響成了一片,似乎都能夠將那些還未完全收手的管樂聲給壓製住,在看來台麵之上,女子輕紗縈繞,那麵容五官,分明精致,儼然也是絕色的美女,那身形高挑,北方的氣息十足,她臉色帶笑,目光之中似乎有些得意的姿態,台麵原本就要高上幾分,這樣一來,就像是在俯視著台下這一幫子的男人一般,那種征服之後的快感,終究讓她覺得十分的享受,甚至那手中的絲帕這麽一個晃動之間,有些往下甩的舉動,都能夠引得一陣搶奪的騷亂之感。
“今兒個諸位賞臉,能夠到我天香樓來,那是看得起我十三娘,十三娘在這兒,先謝過諸位的抬愛了!”說這話的同時,那女子的目光,順著台下的光景,掃視了一圈,她是個做生意的人,自然是極富心機,雖然這心裏麵對眼前這些個好色的男人,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感,但她也隻會講這種感覺停留在心裏,那眼神之上,自然還得表現出一種極為真誠的笑意來,雨露均沾的舉動,自然也要做到極致,當然了,這樣的言語,這樣的舉動,無疑更加的勾兌起那些男人的瘋狂,一時間,嘈雜之聲,顯得更加的濃厚了起來,甚至都能將這十三娘的話,掩蓋下去的姿態。
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人,而這種人,或許在這般的光景之下,最能引起別人的注意一些,就如同此刻,那十三娘的目光之下,似乎顯得有些詫異的味道,角落之中,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個男人,似乎並沒有和其他人那般舉動,他隻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獨自的喝著酒,動作的幅度,顯得並不是很大,酒杯之類的,也是極小的存在,桌麵上,別的什麽都沒有,就隻放著一個酒壺,顯得有些空蕩,那人的裝扮也顯得有些邋遢,頭發蓬鬆之間,似乎那衣衫什麽的,也顯得有些輕微的破爛,大抵是因為這樣的緣由,並沒有人願意和他太靠近幾分,更別說拚桌之類的舉動了,但即便是如此,在他的臉上,還是有些掩不住的英氣流淌了出來,十三娘是開門做生意的,自然也算得上是閱人無數,就一眨眼的功夫,她便覺得這個男人有些不一般。
有了這個念頭,她緩緩的從台麵之側走了下來,這般的近距離下,那些個男人,更加的把持不住,欲火升騰之際,難免有想要圍過去的衝動,當然了,這也隻可能是衝動,當這這麽多人的麵,就算是這心裏麵住這個瘋狂的小人,他也斷然是撒潑不起來,有一種底線,是無人可以輕易逾越的,這或許對於十三娘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而她,現在隻需要沿著自己前方留出來的那條路前行就好,用不著去顧及太多。
目標自然是指的那個角落,她的步伐雖然也不快,但這距離卻終究算不得遠,就算是走得再緩慢,那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很快,她的目光就停留到了那怪人的身上,離得近了,自然也就看得更加的清澈了些,那不過是個二十二三歲的少年人,神情容貌之類的,都顯得有些微微的蒼白,隱約中透露出的是一種老成的姿態,這一點,倒是和他的年紀有那麽些的不相稱,這若是還做了別人,有人這般站在自己身旁的時候,就難免會有種不自在的感覺,更何況,這來人還是十三娘這般的美人,就算是那眼神舉動的什麽,能夠刻意的裝得鎮定幾分,卻也很難再保持著這種旁若無物的鎮定來,但那少年,還是隻顧著喝自己的酒,一杯又一杯,似乎從沒有想過要停歇一般,隻是每三兩杯酒下肚,都止不住有些輕微的咳嗽。十三娘還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的局麵,在這漠北之地,或許有人不認識她,但是在這朔州城內,提到十三娘這幾個字眼,恐怕就沒有人不會動容的,更何況,這裏還是天香樓,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衝著她的聲名而來,為的也自然是那一曲驚鴻之舞,如今曲也盡,舞也畢,而這個人,卻恍若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一般,就這一點,也就足夠讓人感到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