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歌差人買了上好的棺槨將田富貴一家人好生安葬在田家祖墳,又給了田富貴唯一的大哥田成貴一比撫恤費,讓他有什麽困難盡管來莊子上,力所能及之事,自然會幫著他們。
沈傾歌就在外麵辦理了這些事回到莊子上,就聽到梅疏影的嚶嚶哭泣,然後是她所謂的祖母的嘮叨聲。
她前腳剛跨進房門,沈老太太眼尖看到蓋碗子啪得摔到沈傾歌麵前,茶水濺到了沈傾歌的腳麵,微微有些燙。
“逆女,還不跪下?”
沈老太太色厲內荏,一張從來慈祥的臉威嚴的對著沈傾歌,橫眉冷目。
此番,沈老爺子不說話,他的確覺得沈傾歌今天做的有些過了。
影兒視她如親姐姐,她怎麽可以遷怒於影兒,故意壞她名聲。
難道她就沒有嚐夠被‘煞星’壓著的滋味嗎?
為何要這般做?
抬起眼隻瞟了一眼,微微的歎口氣,又閉上眼睛。
嗬嗬嗬嗬……原來是惡人先告狀!
沈傾歌心中突然大笑,她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可笑的不能再可笑。
瞧瞧,這就是她所謂的親人!
傳出自己被綁架的消息,他們不但不問她發生了什麽?
可受傷?
反而為了梅家父女要剛剛脫險回來,還來不及喝口水的親孫女跪下受罰。
她們連一個讓自己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不,是根本不給她申辯的機會就畫押了!
嗬嗬嗬,他們,真她沈傾歌的“好”
祖父、祖母!
尤其是祖父,剛給了她一個甜棗,馬上又一巴掌打的梗在喉嚨,吃不下吐不出。
沈傾歌抬起腳,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從破碎的瓷片上踏過去,走到沈老太爺二人的正麵停下,輕輕行了禮,冰冷的眼睛直直的望著沈老太太,語氣薄涼卻清冷的問道:“不知傾歌做了什麽要下跪?難道是因為傾歌沒有被賊人所害平安回來而受罰?”
她的神色出奇的平靜,望著沈老太太因為這句話而氣憤的臉沒有絲毫退縮。
反倒是沈老太太,卻被沈傾歌一句話堵得半響說不出話來,一時臉紅脖子粗,胸口有些起伏,她啪的甩了桌子站起身指著沈傾歌罵道:“有你這麽對長輩說話的?你真是有人養沒人教!”
沈傾歌微微一笑,回敬道:“原來祖母知道沈傾歌是有人養沒人教!”
“你……”
“外婆――”
梅疏影帕子掩著麵走過來,搖了搖沈老太太的胳膊柔聲勸慰:“您的身子重要,可千萬別為了影兒傷著了身子。都是一家人,算了,影兒不怪姐姐的!”
真是惡心!
沈傾歌冷哼一聲不再理她們,而是走到沈老太爺的跟前兒盈盈一拜道:“當日沈家上下相信天師所言,今日傾歌相信田麻婆之言,所以為了傾歌平安,為了杏花莊再無血案,隻能請表妹離開。否則若真再出個什麽事,表妹可就萬死不辭了!”
梅淩峰這時陰沉著臉,語氣有些惱怒:“三姑娘放心,老夫自然會帶影兒回梅府,不會擋著三姑娘的路。”
沈傾歌茫然的望著梅淩峰反問道:“姑父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又不去當官做妃,有什麽路可擋?都是姑娘家,以後不要親近往來就能免此厄運!”
沈傾歌的意思很明白。
姑娘家遲早是要嫁人的,日後去了婆家不交往又怎會見得著呢?
“你,你一個小姑娘家的,恬不知恥!”
沈老太太已經坐下了,瞪了一眼罵道。
“難道祖母忘了傾歌沒有人教養?”
“沈傾歌――”
“夠了!”
沈老爺子突然站起身,掃了眾人一眼落到沈傾歌麵上鄭重道:“既然你回來了,趕緊準備了去寒溪先生那裏,莫要失了禮。”
說完又吩咐婆子丫頭們:“收拾東西立刻出發!”
沈老太太沒想到沈老爺子又護著沈傾歌,氣的連連道:“老爺,你就這般慣著她,縱著她越發不像樣子!難道你看不出她是在故意報複我們將她趕出來,如今倒好,我們卻被她要趕走了!”
沈老爺子大概心裏煩悶,也沒有斥責沈老太太,隻瞥了眼道:“說的什麽話?哪裏是趕出去,是讓她在這莊子上修養!好了,影兒,你們都下去準備。”
梅疏影乖乖的嗯了聲。
梅淩峰也不再答話,應了聲回去準備。
待所有人離開,沈老爺子盯著地上的血漬,心裏就像被針戳著,說不出的難受,愴然。
他雖然閉著眼睛,卻是裝樣子而已,三丫頭故意踩著瓷片,是想要用疼痛提醒自己的處境,是用疼痛來麻木自己疼痛的心。
‘丫頭,既然你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下去,沒有後路可退!
別怪祖父狠心!
’沈老爺子起先信者梅疏影的單麵之詞,後來回到沈府,他終於得知真相。
若是以前,他或許真要相信神婆的卜算,可是現在,他更相信是三丫頭的傑作。
自己大風大浪裏過來,又怎會猜不明白,梅淩峰父女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可是後來幾經觀察,他又覺得或許是自己錯怪了梅疏影父女。
沈傾歌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心中想著對於沈老太太等人的薄情她並不去理會,可是眼眶卻發熱,鼻子酸酸的,心裏不知是委屈還是難過。
明明是豔陽高照,她卻覺得身子很冷很冷,都要打顫了。
“小桃,備熱水!”
小桃眼睛紅紅的,堵到沈傾歌麵前顫聲道:“小姐,你的腳……”
順著小桃的目光,沈傾歌側身看到自己一路走來留下的血漬,心中淒然:有誰知道,這腳心的疼遠遠沒有心痛來的厲害!
沈傾歌拍拍小桃的肩膀柔聲道:“你家小姐的醫術還沒有信心?去吧,我自己撒點藥就好了。”
沈傾歌衝小桃微笑。
小桃點點頭,一轉身淚流滿麵。
天五踩著沈傾歌的血漬慢慢走來,他仰首望天,腳底似乎感受到了沈傾歌被瓷片割傷的疼痛……心,好疼。
沈傾歌走進暗室脫下襪子,左腳底被戳了兩個小窟窿,她灑了金瘡藥,這才感到鑽心的疼,不過一會兒工夫已經止血了。
又拿了些藥粉走出去在浴桶撒下。
她像腹中胎兒一樣蜷著身子泡進熱水。
‘沈傾歌,你不值得為不值得傷心難過的人痛苦。
’‘沈傾歌,你要振作!
’‘你要振作!
不要辜負我!
’沈傾歌猛的打了個激靈,驀地睜開眼睛,眼底一片血色。
‘我怎麽可以,再辜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