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擺各的道理,一時誰也說服了誰。
眼瞅著氣氛越來越擰,霍斯北放了大招。
他一探手,將伊蘭拉過來,輕輕按著她的頭靠在他胸前,笑歎道:“緩和一下再說。”
伊蘭噗嗤一笑,臉上就維持不住生硬頑固的表情,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子變軟了,順從地窩著霍斯北。
五分鍾之內,兩人什麽也沒有說,就那樣靜靜暖暖地依偎著。
五分鍾之後,霍斯北輕拍著伊蘭的背部,低聲問道:“伊蘭,現在願意嗎?”
無疑這一刻伊蘭是願意的,在霍斯北溫暖的懷抱中,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這一方世界中就像隻剩下霍斯北和她自己,安寧又祥和,其他的事情不過是一時煩擾。
“阿北,你變壞了。”伊蘭悶聲說道。霍斯北懂得抓住她的弱點,而且一擊必中。
霍斯北輕輕吐氣,鬆開伊蘭,眼含笑意,仔仔細細在她臉上逡巡,半晌說道,“伊蘭,我知道你以後會願意,現在還不是完全願意,你有顧慮,你是不是有點怕我爸爸媽媽?”
他問得輕柔,帶著侃意,沒勉強伊蘭回答,繼續說道:“如果你不是很情願住在我家裏,那麽我們回圖朵後,我找一間旅館把你安頓好,白天我過來找你,我們一起陪媽媽出去玩。等見過爸爸之後,我陪你回莫斯星,這樣行嗎?”
伊蘭微訝,她以為霍斯北會趁熱打鐵。把她強勢地拐回他家住,但他居然就這樣輕輕地放下了。她不出聲地聽他往下說。
霍斯北輕笑著揉揉伊蘭的頭發:“我在自己家裏住慣了,沒體會到你突然住進陌生的地方會不適應。剛剛沒有好好考慮你的感受,是我的不對。”
“這次你先慢慢和爸爸媽媽接觸,下次我們回來,你就不用怕了。”霍斯北難得地說了一句很實在的玩笑話,“下次我讓媽媽把你的房間放在我隔壁,你隨時躲進我房間,這次我沒好意思提。”
伊蘭刷地臉紅。偏頭過去,唇角卻不由自主翹起,怎麽也壓不住。霍斯北在一旁低聲笑著。
氣氛就愈加好了。
伊蘭抬眼望著霍斯北,他越是溫和包容,她就越發感動歉然。
“阿北,我這次不住你家裏。一半確實有點怕你爸爸媽媽。一半是怕我自己。”她眉眼帶笑,大大方方地說道。
“怎麽說?”霍斯北挑眉笑問,滿是鼓勵的意味。
伊蘭吸口氣,坦然說道:“我先說說我對你媽媽的感覺。”
霍斯北臉上仍帶著輕鬆的笑容,目中卻露出認真之意。
這一刹那間,伊蘭真心疼霍斯北。他居中最難,但一直耐心地梳理她這左性子,在他父母麵前。大概沒少說她的好話。其實,他倆要訂婚。於他沒有任何好處。
相反,訂婚之後,他們倆人的情形無論怎麽看,都是霍斯北要更吃虧。他年紀輕輕,前途事業正在上揚之際,就要背負責任,還好幾年都約束著不準變卦。
這責任和旁人的還不同,別人訂了婚約,就隻是雙方給個承諾,大家權利義務是平等的。而她這樣孤家寡人一個,看在世人眼裏就屬於絕對弱勢一方,霍斯北必須要方方麵麵多照應她,才能說得過去。他以後要是反悔,肯定受法律道義譴責,解除婚約時必定要支付大筆賠償金。
也就是說,自他倆簽了婚約之日起,無論霍斯北反悔不反悔,他白天黑夜地都在替她幹活了。反過來若是她反悔,霍斯北要是不答應,想死拖著,說不得也會受譴責。這樣一想,也不怪他媽媽勸著要他們再相處幾年。
不期然地,伊蘭的心態更平和了,隱藏在心底的那縷對霍媽媽的小小怨念介懷徹底消散了,連她都不舍得這樣對待霍斯北,更遑論他媽媽。
“阿北,你媽媽那時候來找我,我一開始的確有些難過。”伊蘭開口說道。
霍斯北放在伊蘭腰間的手一僵,伊蘭微歎著伸手在他胸口撫了兩下,狀似安撫,霍斯北緊了緊手,低聲說道:“伊蘭,說下去,我聽著。”
“但你媽媽說的是讓我們慎重,不是單單讓我慎重。”伊蘭含笑說道。
霍斯北明白了伊蘭的意思,眼睛粲然發亮,隻聽伊蘭接著說道:“我理解你媽媽,真的,不是假話。做媽媽都是一心為孩子好,他們閱曆多,想事情要周全些。而且,嗯,如果我養大一個孩子,我一下子也舍不得他被別人搶走了。”
“胡說,”霍斯北驟然失笑,“媽媽才不會舍不得,她天天催著大哥,還讓我傳授經驗給大哥。”
伊蘭愣住,感慨道:“天下父母心啊,都是這樣,左右都為難。”她斜睨著霍斯北,拉長了聲音道,“你傳授了什麽經驗?”
霍斯北一笑,額頭抵過來,用力頂著伊蘭的前額,才舒心地呼出一口氣,頗無奈地說道:“我哪有什麽經驗?不過是遇到了你而已。”
他沒有用動聽的詞匯,卻說了一句最動聽的情話。
“伊蘭,真的不介意了?”霍斯北的眼睛閃閃發亮。
“我討好你媽媽都來不及,怎麽會介意?”伊蘭幽怨地說道。
“伊蘭,那你住到家裏,我們一起討好媽媽。”霍斯北趁勢軟語相求,心頭蠢蠢欲動,先前掐滅的心思又活泛開。
伊蘭噗嗤一笑,手指點上霍斯北的心口:“阿北,我現在功力不夠,你饒過我吧。我再來說說我為什麽怕自己。”
“阿北,你想想,我和你爸媽現在真的還不熟,我住得不自在尚在其次,可萬一我緊張過度出了差錯,給你爸媽留下不好的印象就糟糕了。距離產生美,你就讓我先美一下,如何?”伊蘭巧笑嫣然地看著霍斯北,尾音不自覺地拖長了。
這樣的伊蘭最讓霍斯北沒法抵擋,他氣弱地說道:“你已經很美了。”
伊蘭亂笑,霍斯北真的很捧場,讓她虛榮心暴漲。
“真的,伊蘭,你很好,不要擔心。”
伊蘭收住笑聲,搖頭歎道:“阿北,我這次沒有心理準備,真會害怕。”她瞧著霍斯北張口欲言,眉心一凝,恨聲說道:“霍斯北,女孩子要矜持,你倒是給我一個矜持的機會啊。”
霍斯北愣住,旋即大笑,情不自禁收緊手臂,將伊蘭嵌在懷中,好不容易舒爽地笑過之後,才悠悠低歎,又是那一句:“伊蘭,我該拿你怎麽辦?”喜笑怒嗔,活色生香,逼急了連張牙舞爪都撩人心魄。他笑看著伊蘭,心想她織就了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網住了。
這夜的溝通前半場很僵凝,後半場很甜蜜。對伊蘭和霍斯北兩人生活的後續影響非常深遠,比如,自此以後,他們再有意見不統一的時候,伊蘭從來沒有機會爽快地吵完全場;再比如,霍斯北再也沒有獨立策劃兩人假期的權限。這些是後話。
兩人說妥各項安排,互道晚安前,伊蘭扭頭斯斯艾艾冒出一個問題:“阿北,你第一麵見到我,是不是莫名其妙地覺得特別親切?”
霍斯北一怔,又氣又笑:“不是,那時你滿頭海水,形象特別糟糕,我在想我要求換床位,不知是否來得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