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遊魚,原本是自由得緊,可這自由,卻終究逃不過那釣魚人的算計,你說,是與不是?”這一身的華麗羽裳,那可是了不得,雕龍之間仿若是金絲勾勒而成,要知道,大抵這天下有錢的人家,衣衫華麗些也並沒有什麽不妥,用金子什麽的,鑲嵌在這衣物服飾上,那也屬於正常,可這般敢畫龍的,卻是少之又少,非那皇親國戚,亦或是侯王君主,那都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罪名,是要被滿門抄斬的,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大抵能穿得起的人,那都是靠著王室吃飯的,自然不會去壞了這規矩,那些個平民老百姓,吃飯才是大事,又那有餘錢去做這些。此刻湖麵顯得十分的靜寂,四下望去,綠葉點綴之下,都還帶著一絲的嫩黃顏色,顯然還沒能脫離了這春的意境,至於那什麽桃紅李白的,倒是凋謝了不少,偶爾之殘留在枝幹的最上端,似乎還在像世人昭示著它們曾經還來過,花開花謝總有期,隻待春來日,說得就是這一幕,中年人獨坐在那湖邊,那眼神,望著這湖水,頗有些感慨的味道。
衛兵之類的,自然站得遠遠的,走到這個位置上的人,大抵都已經忘卻了自我是誰,命令才是他們的天職,想想也不知道這是該高興呢,還是該去悲傷呢,或許他們壓根就沒有時間去思索這些,眼下隻需要保證自家主子的安全就行,細看時,才發現那中年人,生得倒是十分的俊朗,即便是有了些年紀,這歲月的沉澱也隻是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多點綴了幾分深邃而已,讓他看起來更加的具有吸引力,環廊玉佩什麽的,自然也是名貴至極,配上那眉星目劍,儼然一副王者所特有的貴氣。
他手裏拿著釣竿,春天,可算不得釣魚的最好季節,因為多少有些寒冷的緣故,遊魚什麽的,那出遊的幾縷也自然少些,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一個冬過後的魚兒無疑是最為鮮美的存在,所以也無疑有人,願意為了這口福而消磨上大好的時光,好在此刻的陽光看起來很明媚,倒是將那寒冷驅走了幾分,讓人曬著曬著就有了些暖洋洋的姿態,此刻附近無人,他這話,倒先是問自己一般。
“算計什麽的,現在說來未免早了些,夫君你說這魚逃不過釣魚人的算計,但這釣魚人又何時逃過了魚兒的算計,都不過是為了一口食物,一個揮霍著時間,一個豪賭著生命,看起來是有不同,但本質上,卻又好像沒有什麽不同一般!”那速度來的好快,就在這男子一個感歎之間,已經從遠方疾馳而來,房屋林木什麽的,在來人的眼中看來,就如同無物一般,平地生風這樣的字眼,或許用在她的身上,那都還遜色了幾分,幾個起落,已經到了男子的身前,如果是這身功夫,在這江湖之上,還算不上是絕頂的話,但這般數十米開外,能夠聽到別人的小聲嘀咕,那還真不是一般人有的能耐。
男人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他隻顧著釣自己的魚,畢竟有些東西,是釣魚人不願意去聽的,就算是明白這個道理,但沉迷於其中的那種感覺,注定讓人無法自拔,女人裝扮得倒是十分的樸素,一身的素衣打扮,頭發也是那般的細盤著,沒有太多的裝飾,隻是那張臉,輪廓倒顯得十分的分明,高挺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再配上那高挑的身姿,看起來倒不想這中原大地上的人世,反而有幾分西域之地的異樣風情,這樣的兩個人,一站一坐之間,看起來倒也算得上是相配,但若是談及了這服飾裝扮,那就感覺是天差地別,極為不配。
但他們是夫妻,這一點,似乎不用去爭辯,女人的臉色,此刻也顯得十分的平淡,似乎並沒有因為男人的傲慢而有絲毫不悅的姿態,她隻是看著那湖麵,也不知道是不是氛圍配合的緣故,原本靜謐的四周,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忽然間吹刮起一陣風來,將眼前的景致勾勒起一縷縷的漣漪,連帶著女人的秀發,也微微的湘候吹起了幾分,長紗縈繞,倒還真有了幾分清新脫俗,與世出塵的仙子感覺。
“這些個言語,我知道你不愛聽,我也就不說了,姑射倒是個不錯的手下,這活也幹得幹淨利落,看樣子,沈萬三這般的江湖豪傑,此刻也注定成為你齊王殿下的棋子,那長安之事,想必也臨近了,是非成敗轉頭空,高高在上的君王位,對於你而言,難道就真的這般重要嗎?”女人接著問道,這言語之中,多少顯得有些無奈的姿態,她也知道自個這般說話不過隻是一廂情願,蕭景昊是什麽樣的人物,別的人不知道,她達瓦卓瑪還能不明白,隻要他下定了注意,那是注定沒有人能夠改變得了的,隻不過,到了此刻,她還抱有些期望罷了。
“自從我西上昆侖學藝與你初次相識之時,你就應該知道我蕭景昊是個什麽樣的人,若是能憑人三言兩語就改變了自己的抉擇,那我也就不是蕭景昊了,這一點你該比誰都明白,否則當初那麽多人反對之下,我也不會將你娶過門,你現在來,不是為了向我問這個的吧?”這一刻,男人回過頭來,那目光,在這女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突然間浮現出一絲的笑意來,那感覺,就好似一場的柔情一般,這般俊朗無雙的麵容之下,配帶著這樣的笑靨估摸著換做任何一個女人都抵抗不了,達瓦卓瑪也自然不例外,她的整個心,一下子就柔軟了許多,看著男人的時候,也浮現出久違的溫情來:“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明白,你下定的決心,任何人也改變不了,你要召開武林大會也好,也籠絡整個江湖也罷,那都隨你去吧,我隻是來告訴你,師兄一個月前,下了昆侖山!”
如果說別的言語對於蕭景昊而言,都不能激起任何的內心波瀾,那麽當這師兄兩個字出現的時候,他的身子明顯的抖動了一下,連帶著那臉色都變得有些輕微的難看了起來,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也不情願去相信的姿態,不過很快,他的臉又轉了回去,看著那湖麵,此刻的水麵之上,那魚漂已經有些緩緩攢動的姿態,很顯然,是有魚兒再咬他的鉤了。
“我話就說道這兒了,你自己拿決定吧,按理說昆侖外師兄隻有我們兩個親人,可這一個月來,他卻還沒有來找我們,也不知道到底做什麽去了,他原本是昆侖部族的王子,那王位原本就應該是他的囊中之物,可偏偏他也有個和你這般思想作為的叔叔,硬將那王位奪了去,所以他這一生,估摸著最恨的就是你這般的人物,若是讓他知道了你的打算,恐怕,師兄的功夫,你我都清楚,就算是你我聯手,估摸著也在他的手上走不了十招,更別說!”說道這兒的時候,女人停了下來,她的言語之中,滿滿的都是擔憂的姿態,可即便是如此,她也沒有打算在這裏做更多的停留,蕭景昊這樣的男人,終究是聰明的,這有些話說到這般程度,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再去細說,多少顯得有些多餘的感覺,很顯然,就和她想象中的那一般,男人的麵色,果然有些凝重的姿態,似乎在思慮著什麽,達瓦卓瑪一個騰躍,已經到了屋簷之上,這一刻,原本要離去的她,突然又停了下來,沒有回頭,隻是低聲的問道:“景昊,如果當年再讓你選一次,你是否還會那般的執著,就算是與整個家族決裂也在所不惜,你若是當年肯娶那護國將軍的女兒,現在說不定你的目標早就已經實現了吧?”
這話問得有些突然了些,女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一刻會有這樣的心思,但很顯然,就衝著這一點,她今生就沒有什麽好傷感的地方,如果非要找出一點來,那就是著心裏麵,總覺得對這個男人有那麽一絲的虧欠,而現在,她在等一個答案,又好似再下定什麽決心一般,男人仍舊沒有回頭,他的手,猛的這麽一提,水花順著那魚身破麵,在空中拉出一道完美的弧線,這一刻,他的眼,夾帶著那又恢複過來的笑意看著那尾還在不停跳躍的鯽魚,很平靜的回答道:“我蕭景昊說過,這一生從來沒有做過一件讓自己後悔的事情,這話自然也包括你,你回去吧,你是那昆侖山上優雅端莊的仙子,本來就不該來沾染這世俗之地的滾滾紅塵,那樣隻會玷汙了你的聖潔高貴,這是我此時此刻最不願意去看到的,你明白嗎?”
這倒是一番好情話,男人的口中,若說出這樣的字眼來,那多少都有些欺騙的味道,可這一刻,達瓦卓瑪實在想不出什麽去懷疑的理由,她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滿足的笑意,整個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侍衛們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