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蒙特星,伊蘭不禁感慨萬千,自上次機甲創意大賽中,她濫竽充數上場後,就從來沒有想到她會有這個榮幸來這裏正式參加機甲比賽。特種機甲也是機甲不是嗎?
他們還是入住圖朵大學的固定住所,這次參加特種機甲比賽的學員人數多,主辦方特地把每個大學的住處都擴容了,倒也不嫌擁擠。
伊蘭已經是第二回做隨隊營養師了,有了經驗做起來駕輕就熟,到住處後立馬奔到機qì人管家那裏,刷刷就把頭天的營養劑數量報上去。
黃教官還是把參賽隊伍的四個管理人員:他、隨隊醫師、瑞恩和伊蘭安排在一起住。
在開幕式之前他們有一天的休整時間。黃教官出去拜訪其他大學的教官,交流情報去了。隨隊醫師忙著給所有人體檢,瑞恩帶著輔助教員忙著製定賽前訓練計劃,爭取在正式比賽前再組織學員排練一兩次。伊蘭訂好營養劑就無事可做,索性到自己房間裏躲清閑。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伊蘭打開房門,還好門外站的是瑞恩,不是話嘮的吳澤。
“快吃,下午訓練。”瑞恩拿著一支營養劑扔給她。
伊蘭接過,大大鬆口氣,她發覺她挺慫吳澤,就怕被他逮住說個不停。
第二天全員精神抖擻參加開幕式。
蒙特星所有機甲比賽的開幕式都經典傳統,幾乎沒有變過。
當所有的光線暗下,遙遠的星空奏響,伊蘭又被宇宙的全息影像所包圍,浩渺的黑色中一個個星球帶著微弱的亮光從身邊掠過,直至遠去。伊蘭早已聽過無數遍遙遠的星空,從最初的淚流滿麵到後來的沉默肅靜,她已經學會內斂情xù,晚上睡覺時聽,更是可以把它當做催眠曲。
可是再一次置身於這種刻意營造出來的宇宙景象中時。氣氛烘托得特別悲壯深沉,一絲絲沒來由的傷感自心頭升起。身邊的隊友隱在暗處,高科技的處理方式讓她有種在茫茫星海中煢煢孑立的孤獨感,事實上這些年來她確實孑然一身。親近的人隻有一個霍斯北,縱在前行,卻難掩心頭惶恐,一旦深思就覺前路迷茫。
燈光大亮,開幕式結束。她垂下眼瞼。低頭走在教官和隨隊醫師後麵,瑞恩一個箭步跨上來和她並排,偏頭低聲笑道:“美女,這是你喜歡的曲子。”
不見回應,他愕然看向伊蘭沉靜的側臉,不明所以地打量好幾眼,微蹙了眉頭,口中卻調侃著:“不需要這麽感動吧。”
伊蘭沒作聲,瑞恩陪著伊蘭走了一小段,卻聽伊蘭深吸了口氣。低聲咕噥著:“你永遠不懂音樂的魅力。”
瑞恩一下笑出來:“我是不懂,我隻知道這曲子一停,我們就要進入正式比賽了。”
伊蘭撲哧一笑,原本肅穆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暗歎瑞恩大概和一qiē深沉的事物無緣。
他們的集體操排在開賽後第二天,黃教官沒讓他們去看第一天別校的表演,由輔助教員帶著他們關門閉戶蒙頭排練。
訓練完,伊蘭回房休息時糾結地看了瑞恩一眼,她知道他們輔助教員趁著間隙偷偷瞧了別校的表演視頻,她張著嘴想問問人家什麽情況。又緊緊閉上了。
瑞恩推門的手頓一下,轉頭瞧著她,痞痞地笑道:“無知者無畏,你啥都別打聽。這對你有好處。”
伊蘭氣道:“我都沒說什麽。你自己在說。”
她腳步往門裏跨了一步,終究忍不住回頭弱弱地問道:“對我有好處,這句話什麽意思?”聽著特懸,恐怕是人家的表演比他們的好多了,所以讓她別打聽,免得幹擾了自己的正常發揮。
隔壁的隨隊醫師正好回來。大家在門口打個招呼,等人進去後,瑞恩衝伊蘭一偏頭,說道:“跟我進來,開導你幾句。”
在門口說話不好看,待會教官說不定要回來呢,伊蘭就跟著瑞恩進了他的房間,站房門邊立著。
瑞恩幾步走到床邊坐下,捋了一下自己的臉,裝出一副特疲憊的樣子說道:“真操心。”
他抬頭看到伊蘭極沒有氣勢地站在門口,一下就笑出來:“你也有今天。”指著一邊的沙發,說道,“坐。”
伊蘭搖搖頭,皺眉催促道:“有話快說,我要去休息了,壞話也別說。”
“那你走吧,沒話可說了。”瑞恩故意逗趣道。
伊蘭狠狠瞪他一眼,轉身要走。
“哎,”瑞恩叫住她,笑道,“人家沒好到哪裏去。”
“真的?”伊蘭挺驚喜的。
“你這什麽心態,這麽見不得別人好?對手越強你才應該越高興,和弱者站在同一個賽場,你不覺得自降身價嗎?你也就這點出息了。也不想想,你什麽基礎都沒有的時候,我就能拉著你上場。現在好歹你也經過正規訓練了,我還是拉著弟兄們給你們壓陣,有什麽可怕的,趕緊回去休息,明天比完,我們還要出去玩呢,好幾個地方,都排不過來。”瑞恩揮揮手,示意她趕快走人。
伊蘭倒是心定了,也不介意瑞恩趕人的舉動,自己推門出去了。
伊蘭和同學們真就啥都沒底地拉上場。大家上機甲前,伊蘭朝瑞恩處瞄了一眼,瑞恩似有所覺地看過來,揚了揚下巴,意思叫她別磨蹭,快點上機,然後自己一縱身就跳進機甲了。伊蘭撇撇嘴,乖乖地踏著扶梯鑽進胖頭魚機甲裏。
隨著瑞恩在隊頻裏的一聲“開始”,伊蘭心無旁騖地操控機甲,直到最後一個手部控zhì按鈕按下,才恍然發覺已經結束。
隻聽瑞恩在隊頻裏說道:“集體操結束,大家按秩序下場。”伊蘭抿嘴笑了一下,瑞恩辦正事的時候還是一本正經的,語氣沒半點輕忽。
隊頻裏瞬間熱鬧起來,嚷嚷得什麽都有,有的說:“緊張死我了。”有的說:“真不敢相信我撐過來了。”有喜歡得咯咯傻笑的,也有開始問:“接下來我們去哪裏玩?”伊蘭笑眯眯地聽著,感覺很有成就感,她也正式參加了一回全聯盟的機甲比賽。並且沒出岔子。
大家回到住所後,吸溜完營養劑,吵吵鬧鬧地又奔赴比賽場館,看下午別的學校表演。一邊看。一邊來回刷通訊器,和坐得遠的其他同學七嘴八舌地評論。
“我覺著沒我們的好。”
“我們自己的啥樣?”
“自己上星網看重播視頻,我看過了,我們的最棒。”
“我也看過了,沒覺得啊。感覺和其他學校差不多?”
“真是,你非要說出來幹嘛?”
伊蘭啼笑皆非地聽著隔壁齊大明和同學的視訊聊天。實在是剛比完一場太過亢奮,周圍的同學幾乎都點開了通訊器和朋友狂聊。
聯盟時代的通訊器植入手腕皮下,視訊時,虛擬投影屏的全息圖像和個人的生理脈衝信號掛鉤,因此別人是看不到的,但對話是能聽到的,隻見一大幫人都神神叨叨地自顧自說話,臉上還帶出皺眉微笑或者齜牙咧嘴等各種各樣的麵部動作,伊蘭就深覺受不了。
她以前和霍斯北聯絡的時候被人聽了一兩回。後來總不敢隨心所欲地撥過去,就怕他旁邊有人不方便說話,那時候總想這通訊器的技術怎麽就不能再先進點,直接抓取大家的腦波意識該多好。那就不用說話了,腦子裏想想就能互相交流了。
現在一看還真不能到那地步,不然一群人直愣愣盯著前方,臉上各種古怪表情,一點聲息都沒有,伊蘭甩甩頭趕緊刹住想象,這景象太驚悚了。還是能發聲的好。至少旁邊人知道你在和別人正常交流,而不是剛從那啥病院裏逃出來。
晚上,伊蘭坐在房間裏正在看重播視頻,敲門聲響起。開門一瞧是瑞恩,當下就抱怨道:“你怎麽瞎說?第一天表演的兩個隊都很好看,哪像你說得這麽差?”
瑞恩滿不在意地說道:“我什麽時候說過他們差了?我隻說他們沒好到哪裏去。”停一下,拽拽地說道:“在我眼裏,確實沒好到哪裏去。”
伊蘭一噎,不滿地說道:“你就使勁顯擺吧。”過一會。試探著問道:“我們自己的怎樣?”
瑞恩切了一聲:“你不會自己看啊?”
伊蘭瞪著瑞恩,不過見到瑞恩張口要說的樣子,馬上說道:“別,你別說,你肯定覺得也沒好到哪裏去。我自己覺得好就行了。”
瑞恩搖頭笑道:“自我排解你做得越來越在行了,之前怎麽那麽緊張?”
伊蘭幽幽地歎了口氣:“一輩子也就隻有這一次了,我不想以後每次回憶每次都糟心。”
瑞恩忍不住大笑,伊蘭急忙說道:“小點聲,別影響別人。”瑞恩一邊笑,一邊閃身進來。
伊蘭隻好讓開些,虛掩房門。兩人就站在門裏麵,瑞恩說話不著調,行事卻周到,沒有大刺刺往裏走,隻挨著門邊說道:“隔幾天還有一次你們自己的表演,可別忘了。你幾歲了,這就一輩子?”伊蘭撇撇嘴沒說話。
“好了,我來說正事。你們的獨立表演項目的訓練場地要預約,阿頎隻訂到了一天,在三天後。沒辦法,這幾天每個學校都要排練。不過,我們學校四種機甲的訓練場館都在一起。那天的營養劑要送過去,你不要忘了。”
伊蘭連說好。
“我把時間地點給你傳過來,你接一下。”
伊蘭看瑞恩站了老半天,她都沒請人家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對瑞恩說道:“你坐吧。”伸手指了指沙發。
房間裏隻有一張沙發,伊蘭自己走過去坐床沿。
瑞恩經了她邀請,才笑看她一眼,不客氣地坐沙發上,口中說道:“四個場館雖然在一起,但還是獨立的,你讓機qì人分開送營養劑,別忘了,晚上我們也要訓練的。”
伊蘭低頭接收郵件,看過之後沒什麽疑問,說道:“知道了,我會安排的。”
“後麵三天我們機甲操作係的同學都不去看表演了,我們自己有活動,但你們肯定還要去。別忘了給我們留下營養劑。”
伊蘭失笑:“你這麽怕我餓著你們啊,放心吧。”
瑞恩拍拍沙發,起身說道:“我怕你心眼小,隻惦記著你的一輩子一次,見不得別人輕鬆愉快。”
趁著伊蘭還沒來得及發作,趕緊拉開門,回頭笑道:“好好享受別人的表演吧,人家跳給你看,說不定真是一輩子一次。”閃身就出門了。
伊蘭搖頭,有些哭笑不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