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寧忙完這些,又來到後院,今日,她還得送二哥他們離開。
她怕楚昭業會有所動作,也怕顏明德會阻止,所以,特意選了這些人都忙碌的時候,讓他們走。
玉陽關裏,這幾日南門大開,讓百姓們離開。
顏寧準備讓虹霓等人就混在百姓中離開。
虹霓等人已經都收拾好了,整裝待發。
顏烈喝了藥,昏迷不醒地躺在馬車中,馬車裏墊著厚厚的褥子和毛皮,墨陽就守在馬車裏。
看到顏寧,墨陽縮了縮身子,二公子醒過來,舍不得怪姑娘,自己肯定要慘了。
顏寧仔細看著二哥的臉。
顏烈的臉色還是蒼白,養了這些日子的傷,也隻不過是每日能醒過來說幾句話,還是不能下床。身上被活活打掉的皮肉,這麽點日子,也沒長出多少新的。
顏寧自從救回顏烈後,每日都要去看他,隻是,大半時間,她到顏烈的房中,看到的都是昏睡著的顏烈。
她從來不敢掀起被子看看二哥的傷口,有一次她走到房外,顏烈剛好醒著,沒注意到門外的她。
她就看到顏烈舉起被挑斷手筋的手,死死的看著那道傷口。
顏寧捏了捏拳頭,轉身查看了虹霓所帶的東西,覺得都比較妥當了。
虹霓看到顏寧,行禮之後,有些擔心地看著顏寧,還有跟在顏寧身後而來的孟良。
“孟良,你和虹霓再去說說話吧?不過,馬上就要走,你們可長話短說啊。”顏寧吩咐了一聲。
虹霓也不忸怩了,拉著孟良就到避人處說話。
顏寧轉回頭,看著馬車中顏烈那張還是蒼白的臉,壓低聲音說道,“二哥,我不會放過王賢的,害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她的聲音很輕,寒風一吹,飄散風中。
顏烈依然是昏迷不醒。
墨陽隻看到姑娘嘴唇動,聽不清說什麽。
虹霓和孟良很快又走了回來。
顏寧看著虹霓坐上馬車,對隨行的幾個護衛說道,“此去京城,路上隻怕不是很太平。你們拿上這個。”
她說著,拿出了京郊西營的兩塊校尉腰牌,“若是來人詢問你們是什麽人,你們就說是京郊西營,奉了曾主將和劉副將的命,送人回京城。”
這兩塊令牌,是剛才去調集西營的人到校場時,她直接從人手裏騙過來的,希望有用吧。
楚昭業的人,應該知道京郊西營是同夥。
“一路上務必小心,不要驚動沿路驛站官府,盡快趕路。到了京城,回府拿名貼去東宮”顏寧又囑咐了一句,沿途這些官府,她現在一個都不信。
領頭的護衛點頭領命,“姑娘放心,我們拚死也要護衛二公子安全。”
“能活著,都要想法子活下去。”顏煦的聲音傳來。
顏寧看到自家大哥已經脫下甲衣,一身青色家常服飾,緩步而來,就像個書生,一點也看不出明日就要上沙場搏命的樣子。
他比顏烈還高了一個頭,身姿挺拔高挑,看到家人,總是露出溫暖的笑容。
小時候,自己和二哥闖禍後,大哥沒少給自己兩個收拾爛攤子。每逢那種時候,他臉上,就帶著這種笑。
顏煦走到近前,看看顏寧,又掀起車簾看了昏睡的顏烈一眼,不用問,他也知道,二弟這樣子,必定是被喂藥了。
他五官與秦氏更相似些,不像顏烈這樣濃眉大眼,而是有些秀氣。
他轉身跟那些護衛們交代了幾句後,催促道,“快些走吧,就從大門走,免得顛簸,等會城門就會關了。”
顏寧怕父親阻止,本打算讓二哥一行從後門溜出去。後門這段是石子路,有些顛簸,大門是青石板和青磚鋪路,會平整很多。
“大哥,父親知道了,也許不會讓二哥走的。”
“沒事,我剛才找了幾本文書讓父親看。”顏煦偏頭眨了眨眼。
原來如此!顏寧會意一笑。
顏煦看著兩輛馬車和一行人離開後,轉頭看著顏寧,“寧兒,不要怪父親,阿烈受傷,他其實也很心痛。”
“大哥,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怪父親的。”
“好,那走吧,父親在書房等你,打算先聽聽你的妙計。若是你計策不妥,下午也好為你描補一二。”顏煦說著,為顏寧拂了拂披風,將她風帽給拉上,帶著顏寧往書房而去。
“大哥,你想不想大嫂和文彥啊?”顏寧忍不住問了一句。
顏煦停了下來,“想,不過再想,也得明日一戰結束後,才能見到他們了。”他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又往前走去。
顏寧隻覺有些無奈,她沒有辦法阻止大哥上沙場。
兩人不知道,顏明德正站在書房二樓,也在目送顏烈的馬車離開。他知道顏寧的動作,沒有阻止。
顏烈受傷,上不了沙場,就讓他走吧。顏明德心裏對自己說,又自嘲一笑,他怕擾亂軍心,自己不能安排,就對顏寧的安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是公正,其實也是有私心的。
就讓他自私一次吧,阿烈已經被毀了,就讓他活著吧。
他站了片刻,看到顏煦和顏寧走來,連忙裝作無事的回到書房。
父子兩人聽了顏寧的計劃後,都覺可行,連聲催促顏寧快去準備了。
到了下午,校場現場一試後,就算曾城有心想找茬,也不得不承認,顏寧的法子不錯。
顏寧當即說道,玉陽關中難保有北燕細作,為了確保軍機不外泄,京郊西營那半營人馬就駐紮到城內。
眾人都覺得有理,曾城更沒法反對了。
“三殿下,您所住客院,我擔心不太安全,今夜我會再派人駐守府外的。”顏寧落後幾步,低聲對楚昭業說道。
楚昭業看了她一眼,“寧兒如今說話,也學會委婉了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是跟三殿下接觸多了。”
“既然寧兒你這麽關心我的安危,我豈有拒絕之理?”
“三殿下放心,我總是不會忘了你的。就算明日上沙場,我也會拉著殿下的。”顏寧說完,甩手走了。
李貴聽了顏寧的話,有些擔心地看著自家主子,“殿下,曾將軍問怎麽辦。”
怎麽辦?楚昭業一笑,“讓他聽從軍令吧。”他心裏,難得輕鬆,幾日猶豫要不要帶人回京,被顏寧將他念頭直接掐斷了。
他看著前麵大步走到顏明德和顏煦身邊,仰頭說話的顏寧,心裏滑過一個念頭,也好,就和她同生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