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曦拿起藥瓶仔細聞了聞，味道就像醃得恰到好處的臘八蒜一樣，酸癢的感覺鑽入鼻息直衝向天靈蓋，那種要打通任督二脈的感覺快把她腦門掀開了，她扭頭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不管是一個女人在男人麵前做出這個行為，還是一個下屬在上司麵前做出這個行為，都十分不雅，她尷尬的吸了吸鼻子，低頭裝死。
陳易凜的嘴角勾起一抹繾綣若無的笑意，淺淺的絲絲入扣，“味道怎麽樣？”
“有點衝。”章明曦又接著說，“怪不得每次給章明澤上藥都嚎得跟殺豬一樣，我還笑話他不夠男人，看來是我錯怪他了。”
“……”如果除卻章明曦這些不堪入耳的話，隻看她小心產紗布的模樣還是挺賞心悅目的。眼看著上藥這個理由就到期了，陳易凜急中生智，“要是沒什麽事，弄好紗布下去給我煮一杯咖啡，不要糖……嘶，你幹什麽？謀殺上司？”
章明曦綁紗布的時候陳易凜正好吩咐話，手上沒輕沒重，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勒到剛才上藥的地方了。
“陳總，你可別冤枉好人，我是怕你晚上睡覺的時候紗布會解開。”章明曦賊喊捉賊喊得比誰都冤，然後轉入正題，“你的手不是受傷了嗎？再說，這麽晚喝咖啡不太好吧？”
陳易凜就知道她會拒絕，隻是拒絕的手段不太高明，淡定回答，“那就給我端杯熱水來吧，加點水果。”
“……”到底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工作了？他難道沒聽出來她的重點是這麽晚了？章明曦忍無可忍的反駁，“陳總，你當我是奴隸嗎？”
在公司是員工，在家還是嗎？
“所以呢？你要揭竿而起？”
男人淡淡的眉眼平靜到無以複加，燈光下那雙疏離的眼總讓人覺得不懷好意，卻又常常讓人覺得沉靜，仿佛一切在他麵前都無所遁形。
被這雙深似潭水的眸子蠱惑，章明曦的心跳‘砰砰’加快了幾分，逃避似的轉身往外走，“我自願被鎮壓，去給你倒水。”
回房後，章明曦從包裏掏出另一遝看起來嚴肅莊重的打印紙——這是盛遠集團近幾年來帶動銷量比較好的宣傳廣告，章明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很單純的想借鑒一下。
翻開第一頁，章明曦就知道這裏麵的內容並不想表麵上看起來那麽肅穆，十分激情燃燒，零下十度的天氣章明曦愣是憋出了一身細汗，她把原因歸結為室溫太高。
很快就出現了第二個問題，章明曦覺得自己現在該想的不是自己能不能設計出符合要求的設計，而是能不能把人家以往的設計看下去。
這需要非人的定力和堅韌不拔意誌力。
‘叩叩叩’
一陣整齊的敲門聲讓她生生嚇出一身冷汗，誰？
“陳總？”章明曦迷離的雙目泛著羞澀而又純淨的光，雙頰攀附上一層淡淡的粉色，在樓道明亮的燈光下暈上一層淡淡的暖黃。
對她這副任君采擷的模樣，男人半握著拳在嘴角咳了一聲，麵色如常道，“你在幹什麽？”
“在……看資料。”
想到那些‘資料’，她的臉上起了溫度，像是在熱水裏遨遊的水煮蛋，一點一點紅透。
“什麽資料？”陳易凜挑了挑眉，目光越過她細窄的肩膀，直接落在桌子上那一遝打印紙，窗戶開著一條細縫，有風吹進來紙張嘩嘩作響，向門口的男人發出邀請。
他側身走了進去，章明曦意識到什麽，轉頭往回跑，“別看！”
已經晚了，陳易凜先一步拿起這些細細端詳，“資料？這就是你在看的資料？”
陳易凜萬萬沒想到章明曦會在房間裏看這種勁爆的圖片，意味不明到，“你在給自己普及冷門知識？”
章明曦輕輕含著下唇，貝齒摩擦過唇瓣的嫩肉，引起陣陣摩擦的疼痛。
打印紙封麵並沒有寫‘盛遠集團近三年廣告創意’之類的字樣，隻有她從網上大批量下載的圖片，首位兩頁一片空白，乍一看，還真挺像那種無良的冷門知識。
“反正這是個誤會。”
‘啪——’的一聲，陳易凜把東西往垃圾桶裏一丟，目標非常準確，力道也剛剛好，正中桶內，而且還沒把垃圾桶砸歪。
章明曦：“……”
陳總是個被家族產業耽誤的cba級候選人啊。
“換衣服。”陳易凜倚在桌子上，修長的身形背對著落地窗，身上深咖色的家居毛衣跟身後的暮色渾然一色，寬大休閑的棉質褲料下微曲的右膝盡顯慵懶之態。
他眼底有些疲憊的暗痕，眼角嵌著一絲笑，語氣不容拒絕。
章明曦懵然的視線寫滿未知，弱弱的問了一句，“加班？”
“我平時壓榨你很厲害嗎？九點還加班？”陳易凜哭笑不得。
“……”章明曦暗叫完蛋，好不容易積極主動一次，沒想到引起老板這麽大的反思，正想說點什麽補救一下，隻聽他又說，“帶你去看電影。”
章明曦先是楞了一下，很快就回神，“去哪兒看？”
“你沒看過電影嗎？看電影不去電影院去哪裏？”
“我以為你們這種大老板看電影都會去私人影院。”章明曦的臉上露出對資本主義的鄙視。
“我們這種大老板從來不看電影。”
章明曦：“……”
是，大老板都日理萬機，哪有時間和機會像她們這群奮鬥在底層的小蝦米一樣去看電影？人家都是看股票大盤走勢。
“陳總，你不工作嗎？”剛才還跟她要咖啡的人現在約她去看電影？
“誰告訴你我今晚要工作的？”陳易凜看了看手表，“電影九點四十五開始，我們九點十五出門，你還有十分鍾準備時間。”
“……”暴政啊！看個電影都得用強製威脅的！
九點四十分，兩人趕在電影開始之前拿到票，章明曦第一次跟官這麽大的上司一起看電影，之前從來沒有經驗，有點局促，不知道看到搞笑的地方還能不能好好笑出來。
隻顧著往前走，被身旁官大的上司一把拉住，差點就投懷送抱了，“怎麽了？”
“你不吃爆米花？”
“我看電影從不吃這種有聲音的東西，也不喜歡別人吃。”
“飲料呢？”
“陳總，你還打算在電影院吃飽喝足嗎？”章明曦嚴重懷疑陳總沒有女朋友的原因是不解風情。
再看看電影票上這個莫名其妙的電影名，簡直聞所未聞，帶她來看的原因居然是據說評價不錯。
來看之前不應該先查清楚這個電影是愛情片還是懸疑片，是喜劇還是悲劇嗎？
從沒看過電影的大老板被章明曦問得愣住，目光很快恢複了冷清，“走吧。”
“……”章明曦在心中大聲咆哮，陳總你就活該單身。
五號放映室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除了屏幕上的廣告映出來的光，小放映廳裏的六七排座位都昏暗無光，分不清彼此。
怪不得小情侶都喜歡來看電影，這種環境真的很適合發生點什麽，拉拉手，打個啵什麽的。
看到陳易凜隨便亂入，好心提醒：“我們的座位不是這裏，在後麵，萬一一會人家來了……”
“不會有人來了。”
“你怎麽知道？”
“因為所有的電影票都是喬陽買的。”
“你……你包場了？”果然是土豪，果然財大氣粗，就算不是私人影院又怎樣？這場電影看的……章明曦目測了一下在場的座位，他們這兩張電影票票價至少四位數字。
“嗯。”昏暗的光線映出男人上揚的唇線，“我不希望有人打擾我們看電影。”
心裏惦記著這兩張天價電影票的章明曦也沒聽清楚陳總這句意味赤裸的話。
這部電影就像它的名字一樣無聊，影片開始十多分鍾，哭天搶地的八點鍾狗血橋段撲麵而來，章明曦第一次在電影院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要不是這電影是陳總請的，她都想拍板凳走人。
不知道挨了多久，屁股上像是生了瘡，怎麽坐都不舒服，最終還是沒能熬過電影的無聊，對旁邊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陳總開口，“陳總，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嗯。”與往日一樣沉穩的嗓音多了一絲倦怠。
電影院的牆壁上貼滿了近期上映的電影，巨幅海報做得形象逼人，章明曦頓時覺得這些宣傳海報做的比陳總包場的電影還好看。
她也不知道這麽想電影導演和陳總會不會傷心。
十幾部電影，整整兩麵牆的海報，章明曦看了很久，看完之後目光在最後一張迪士尼卡通海報上停留了很久，戀戀不舍。
章明曦看了看時間，距離電影結束還有一個小時，歎了口氣，回去找陳總看電影。
陳易凜依然保持著她離開時的坐姿，隻不過……眼睛是閉著的。
“陳總？陳總？”沒有人回答她，是真睡著了。
“……”明明是請她來看電影，結果自己倒先睡著了。
章明曦坐在陳易凜右手邊的座位上，已經無心觀影，忍不住去看他睡著的側臉，耳邊是他清晰均勻的呼吸聲，九淺一深。
睡著的陳易凜看起來像個無害的小獸，冷而冰的麵部線條在昏暗難明的光線下愈發顯得柔和，就連往日透著算計的淩厲的雙眼也因疲憊而輕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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