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凜隨手簽完那幾份比較重要的文件之後，目光不經意的瞥過沙發，章明曦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視頻會議照常進行，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對方操著一口濃鬱的倫敦音關心詢問，“陳，你最近身體不舒服嗎？你的聲音很低，好幾次我差點沒聽清楚，也許在一會的合同書上我會多寫一個零。”
他的視線軌跡十分熟練的從電腦屏幕移到章明曦身上，後者貓似的在沙發上動了動，他勾了勾唇，顯然心情很好，“不好意思，辦公室有人休息。”
“上帝，你的辦公室裏居然有人，是你的太太嗎？”
“還不是。”他的眸光拉的深長，帶著一抹如狼似的勢在必得，“不過，總會是的。”
“東方男人真浪漫，希望婚禮的時候能收到你的邀請。”對方語氣誠懇。
“我和我妻子蜜月的時候會去英國，到時候可能會打擾先生和夫人。”他的手指摩擦過左手小拇指的尾戒，金屬的質感以及上麵凹凸不平的字母，刺激著他心中那股蠢蠢欲動的激情。
“陳總，你要結婚嗎？”
“……”陳易凜迅速關掉話筒，改用鍵盤輸入，給那個英國老男人發了一條消息。
——我的未來妻子醒了，很抱歉，今天隻能到此為止。
關閉窗口之前還能聽到老外的感歎：是你女朋友的聲音嗎？很甜美，讓我想到了我的妻子，下班我陪她一起去逛超市，今天是我女兒成年之前最後一個生日。
嘖，你女兒成年之前最後一個生日。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你的孩子都快結婚了，我還沒有女朋友。
羨慕嗎？不羨慕是假的。
“跟誰結婚？”
陳易凜合上電腦，開始跟未來妻子交流結婚這個問題。
“我聽你剛才說度蜜月，不結婚怎麽度蜜月，你打算先上車後買票嗎？”章明曦剛睡醒，惺忪的雙眼前麵像是團了一層薄霧，勉強能看到陳易凜的輪廓，要想看清五官還有點費勁。
“……”他打算先……要是有條件，他都打算飆車，收起心裏旖旎的心思，“睡好了？”
“睡得非常……我睡著了嗎？”章明曦揉眼睛的動作驀然僵住，有點發愣的看著陳易凜。
她不是正在工作嗎？怎麽睡著了？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居然在陳易凜辦公室睡著了？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
“你以為你是剛工作完？在夢裏？”
陳易凜修長飽滿的食指劃過下巴，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在午後陽光下，棱角有種被磨平了的柔軟，看起來很舒服，像草地上奔跑的金毛犬和拉布拉多，柔軟的毛發有種陽光的溫度。
有種……再想下去可能會被陳易凜炒魷魚的溫度。
章明曦往上拉了拉陳易凜的外套，不是覺得陽光太好，有點刺眼，就是單純的沒臉見人。
動了動腦袋，感覺應該是麵對陳易凜那個方向，悶聲悶氣道，“陳總，我覺得我還能睡個回籠覺。”
隔了一秒，裹著陳易凜的味道的西裝外套裏的章明曦聽見幾聲低笑，“睡吧。”
穀海工作的時候，行動電話一般是放在徐威那裏，能過濾掉很多麻煩。
“大哥，小姐的電話。”
跟在穀海身邊多年，徐威也算是琢磨出一個經驗，天大地大都不如穀思雨的事情大，隻要穀思雨那邊出了事，哪怕公司同時要破產，也得先把穀大小姐的事當成十萬火急來處理。
“拿過來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問她。”
穀海按下接聽鍵，奔放的手機鈴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穀思雨跟熒屏形象格格不入的潑辣的抱怨，“穀海，國內的事什麽時候能處理好？”
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這位大小姐越洋的不爽，還有那種濃得能燉一鍋雞湯的不耐煩。
“你才出國不到一個星期。”穀海皺了皺眉頭，沒發火甚至沒生氣，這種情況發生在穀海身上是十分不正常的，但是發生在他和穀思雨身上就明顯正常多了。
“我才出國一周啊，我還以為我出國一年了呢，這裏的一切都不讓人省心。”輕鬆的語氣尾音還沒落，讓人有些回不過神來，緊接著又聽她說，“我要回國！”
“國內隨便一個城市，讓何晴給你訂機票。”
“穀海你給我聽清楚，我的意思不是回國，是回雲城！”穀思雨的咆哮聲功力不減，隔著漂洋過海的大好河山，也有種迷之穿透力。
這個話題不適合談下去，沉默了幾秒，穀海才開口，“你跟陳易凜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跟他……你什麽意思？你們是不是見過麵了？你跟他，不是，他跟你都說什麽了？”穀思雨難得有一絲驚慌。
“他說你同意解除婚約，所以我也同意……”
“誰讓你同意的？”
穀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穀思雨打斷，伴隨著這一聲怒吼的還有清晰可聞的玻璃破碎的聲音。
“難道我被他騙了？”
穀海不太相信陳易凜會拿這種事跟他開玩笑。
“那倒沒有，這件事我是同意了，不過隻有我們兩個知道，他答應過我會秘而不宣，你知道你同意了代表什麽嗎？”
穀思雨越喊聲音越大，好像陳易凜會跟她解除婚約是因為穀海一樣。
“這代表著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會娶你，你們訂婚已經三年了，要是會結婚，這三年裏你們有無數次機會。”
“那跟你有什麽關係？隻要我還是他未婚妻，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身邊，隻要我還是他未婚妻，他就娶不了別的女人！你同意了就是穀家表態了，有些事就全變了，你知道嗎？”
“你這又是何必呢？”穀海低穩的嗓音透著一絲無奈，他覺得穀思雨現在不是上趕著，而是執迷不悟。
耽誤別人的同時，不是也耽誤了自己嗎？男人年齡大點越來越值錢，不代表女人也是。
“你管我？你馬上約陳易凜見麵，說取消訂婚的事你不同意，打個電話也行。”
‘滴——滴——’的幾聲機械提示音提醒著穀海，穀思雨已經掛電話，這種時候他如果再打回去，穀思雨會直接掛斷電話。
穀海淡定的把手機遞給何威，全然不在乎他在下屬麵前丟了麵子。
“大哥，需要約見陳氏總裁嗎？”
“你覺得需要嗎？”同意的話是他說的，而且是他親口說的，這種時候突然打電話反悔，臉都別要了。
章明曦一覺睡到晚上七點，醒來的時候萬籟俱寂，要不是陳易凜的電腦還在工作，她差點以為整個公司就剩她自己了。
站在窗邊看了一眼星空，還是和昨天一樣，再看看樓下，堵車能堵出一條萬裏長城。
嘖，這長度。
她打開窗戶，腦袋往外伸出不到十公分，風很大，吹得腦門一陣眩暈。
嘖，這高度。
她這不恐高的人都有點恐了。
總算知道總裁辦公室，高層辦公室，財務室為什麽都安排在上麵了，就這高度，別說小偷，沒點真本事特種兵都不敢上來。
別說能不能偷到有用的東西，能把命帶回去都得誇一句‘這哥們兒太有技術’。
章明曦還有點冷，臨時就把陳易凜的外套披在身上，打開門，陳易凜不在，喬陽居然在。
“喬助理，你怎麽在這裏？”
“總裁跟合作方去打室內保齡球了，我留下來處理公司的一應事務。”喬陽言簡意賅，看到章明曦身上披著總裁的衣服，目光突然變得妙不可言。
“那我先回……”章明曦一琢磨，現在也是下班時間，工作時間睡了一下午的人，在下班時間再回辦公室加班就沒什麽意思了，這麽過分容易被人拖出去亂棍打死然後再侵豬籠的。
她伸出去的一隻腳又邁了回來，“哎，我還是在辦公室等他吧。”
“總裁也是這個意思。”
章明曦關上辦公室的門，想是不是應該再睡一會？
陳易凜打室內保齡球不叫上她，嘖，不夠意思啊。
門外，喬陽正要給陳易凜打個電話，匯報一下公司，也就是章明曦的情況，迎麵走來一個身材高挑，帶著茶色墨鏡，渾身上下包裹嚴實的人。
這種打扮，一般不是有傳染病就是模樣醜的不能見人，隻見對方直奔總裁辦公室而來，輕車熟路，一看就是老手。
不管是他想的哪種情況，喬陽都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不好意思，請問你有預約嗎？”
對方隔著墨鏡直勾勾的盯著喬陽，不知道第多少秒之後，喬陽都想雙手環胸大喊非禮了，對方說話了。
“我，還需要預約嗎？”
這聲音是……穀思雨？
“你是……穀小姐？”這個疑似攜帶傳染病毒和疑似其醜無比的人居然是穀思雨？
她不是出車禍了嗎？看看這大長腿，看看這標準的模特步，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剛走了一個發布會回來的。
她不是被穀海送出國了嗎？這還不到一個星期就這麽明目張膽的現身，這是實在不把國內的狗仔放在眼裏啊。
總之，問哪句都覺得不合適，這種情況下應該果斷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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