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臥龍陳書初示警,鳳雛執意入子午
上文書中我們講到鄧艾猜出龐統的用意,連夜找來副將田續。
半夜三更,田續帶著五千兵馬,悄然出城,直奔東邊的山中潛行而去。
而此時,龐統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意圖會被鄧艾知曉。
月高夜黑之夜,他安然入睡,卻不知道自己的一番部署已經被對手鄧艾發覺,亦是驚動了自己的好友諸葛亮。
聽聞龐統的部署,諸葛亮失聲叫道:“不好!士元意欲暗度子午穀!”
“啪”的一聲,他的叫聲嚇得一旁丫鬟打碎了盤碗。
諸葛瞻聞聲而來,見到父親臉色雪白,羽扇丟落一旁。
看到一向鎮定、穩重的父親竟然如此失態,他頗感詫異,不解的問道:“父親,何故如此?”
見到兒子,諸葛亮這才調整了一下情緒,強作鎮定的說道:“龐士元遣黃子恒攻打斜穀,派遣兵馬不過一萬多人!此乃預謀子午穀之前照也!”
諸葛瞻資質平平,自然想不到裏麵的緣故,詫異的問到:“父親從何知曉?”
白了兒子一眼,諸葛亮不由歎息的說道:“哎!思遠呀,汝雖嚴守孝道,才智終究不如汝兄。若是泊鬆在此,定然能夠知曉為父之憂!”
聞言,諸葛瞻垂下頭,悶然不語。
丟下兒子,諸葛亮獨自走進書房,透過窗欞,遙望著西方。
士元呀士元,子午穀何等凶險,豈是輕易可越之地?
數萬大軍穿行於懸崖之上?
雖說那條路隻有不過幾十裏之遙,又豈是數個時辰能夠度過的?
一路奔波,士兵的消耗何其大?
到時候,一支疲憊之師,又如何能夠發揮應有的戰力呢?
一定要阻止他!
對!
我一定要阻止他!
想到這裏,諸葛亮提筆急揮,寫下一封書信,又喚來兒子諸葛瞻。
看著父親著急的模樣,諸葛瞻知道這封信定然十分重要,接過書信,對父親說道:“父親放心,孩兒一定親手交給龐叔父!”
諸葛亮點點頭,再三叮囑道:“汝見到士元一定要阻止他向子午穀派兵!切記切記!”
“孩兒記住了!”諸葛瞻不敢耽擱,連夜離京,直奔長安而去。
長安城上,諸葛亮遙遙望著兒子遠去的身影,一臉愁容久久不能散去。
“孔明,士元大限將至,汝又何必耿耿於懷呢?”忽然從他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諸葛亮也不回頭,歎了口氣說道:“士元,吾之摯友。若能回天,吾豈能不盡餘力?夜色已深,公瑾何故到此?”
原來說話的人是江東舊人周瑜周公瑾。
江東吳國尚在時,周瑜以國之尚在,不肯投誠。
劉備愛惜其才,雖押之入獄。
不過說來,他也不寂寞。
後來,顏悅擒拿了呂蒙,將呂蒙押解入京。
他們兩人便在獄中常住,時不時有諸葛亮等人前來與他們談文講學,倒也過的逍遙。
江東吳國投降,諸葛亮又來見他們。
他們知道投降之事早晚將至,也就順勢投誠,領了一個閑散的官職,倒也輕鬆。
隻是聽說龐統打算涉險子午穀,周瑜心中暗笑龐統自大,雖獨自來到城上觀看星象,卻見西北將星暗弱無光,便知龐統大限將至。
其實,諸葛亮早已看出西北將星暗弱無光,卻不敢往龐統身上想!
被周瑜講出來,諸葛亮卻也無奈。
“孔明,子午穀真的如同傳說中一樣?”周瑜對於子午穀的傳說也是將信將疑。
諸葛亮點點頭,說道:“入川六道,最難者便是子午穀一道。昔日高祖入川便是走此一途,激發了將士鬥誌,方有後來的楚漢製勝!”
這個典故,周瑜也聽說過。
子午穀是秦嶺六條連接西南的大道中最險峻的一條,曆史上多次有兵家企圖偷渡,但卻從來沒有人成功。
在古代,穿越秦嶺去往西南及周邊地區的道路主要有六條,從西到東依次為:陳倉道、褒斜道、儻駱道、子午道、庫穀道、武關道。秦嶺地區山高穀深,盡管這六條大道全都占據險要,但在古往今來的戰爭中,它們仍然許多次或被攻破,或被偷渡,這其中,子午穀裏的子午道,卻是這六條古道中,唯一一座多次被人謀劃偷渡、但卻從來沒有成功過的險峻要塞。所以,有史學家才發出了"秦嶺六道,子午為王"的感歎。
子午穀的地理路線,大概是從杜陵(今西安東南)起,然後穿秦嶺到達漢中。它開辟於秦代,在默默無聞了百年之後,首次登上戰爭舞台的時間是在秦末,當時正是"劉項相爭"的時期,劉邦被迫前往漢中就任漢王,正是從子午穀通過,道路的艱難激發了漢軍士兵對抗項羽的決心,最終,他們殺回了關中,奪取了天下。到了東漢時期,漢中太守王升專著《石門頌》,讚揚子午道對漢軍士兵士氣的激發:“高祖受命,道由子午,興於漢中……”
見周瑜低頭不語,諸葛亮又說道:“汝等皆知此地凶險,卻不知此路當中陡崖峭壁、洪流洶湧,沿途凶險莫測。其中艱苦難以想象,更兼穀中天氣變幻不定,行軍甚難,非你我所想!”
“汝與士元自幼結交,嚐論此事否?”周瑜問道。
諸葛亮無奈的一笑說道:“吾二人自幼爭執此事,從未印證勝負!”
周瑜歎了口氣說道:“如公所言,士元危矣!”
從人性的考慮,周瑜點破了諸葛亮不想去想的一麵。
這個時期的謀臣武將,一個個都通曉天文地理,隻是有的知道的多,有的知道的少而已!
可以說,他們不單單是兵家、儒家,其實都是一個個雜家!
龐統知道子午穀的典故,卻因為他的性格,導致了他對自己的盲目自信。
接過諸葛瞻的書信,他笑著說道:“汝父一向安好?”
“回稟叔父,家父一切安好。但再三囑托,還請叔父先看書信。”諸葛瞻急切的說道。
“偶?何事如此重要!賢侄一路勞累,先品茶稍帶。”說著,龐統打開書信,賞目觀看。
隻見信中寫道:
後將軍、長安兵馬都督、士元吾友親啟:陛下降旨,令汝兵伐斜穀。吾恭待汝之凱旋。忽聞汝遣黃子恒、曹子陵二將統兵一萬餘進攻斜穀,直逼五丈原。吾大驚!汝意欲兵出子午穀?!是耶?否耶?
士元,吾友。且聽愚兄忠告。子午穀,自古行兵險要之地,非人可以逾越也!萬萬不可自詡天兵!
斜穀守將鄧士載,後起之秀也!文韜武略,皆不下你我!汝當用心對耶!
吾知汝意欲遣兵兩萬餘穿越子午穀。此乃行軍者大忌也。子午穀延綿數十裏,山路不見,盡是懸崖峭壁!士兵攀岩而行,勞體疲肌,後繼無力,越過子午穀,已然疲軍也!鄧士載定然會陳兵午口,以待疲軍!
陛下執掌中原十數載,區區西川指日可待!
公用兵一世,累立奇功,無償敗績!行此計否,往望公三思!
在下麵是諸葛亮的署名。
看完這封信,龐統臉上顏色連連變化,一張醜臉更加顯得陰沉。
一旁的諸葛瞻趕緊勸道:“想必家父書信令叔父氣惱,還請叔父冷靜!”這句話是諸葛亮交給他的。當時諸葛亮便猜到了龐統會有這樣的想法,告訴了兒子如何應對。
畢竟當著諸葛瞻的麵,龐統嘴角狠狠的抽動了一下,強作笑容的說道:“無妨,無妨!汝可知汝父信中所講?”
“信中所講,小侄倒是不知。不過,家父再三囑托,請叔父一定三思!”諸葛瞻笑著說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龐統說完,派人給諸葛瞻安排了下榻之處。
待諸葛瞻離去,龐統眉頭緊皺,狠狠的將諸葛亮的書信拍在了案上,獰笑著說道:“孔明呀孔明,你等都知道子午穀凶險,鄧士載又如何不知?某便讓你看一看,我是如何借助子午穀,奪取漢中城的!”
說完,他將手中的書信狠狠揉搓成一個團,仍在了地上,轉身朝著後麵走去。
他離去後,其子龐宏撿起諸葛亮的書信,仔細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行!
若行此險策,豈不是白白將數萬兒郎性命推入險淵?
必須阻止父親!
龐宏為人剛直,性穩有遠見!
故,他看完諸葛亮的書信,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可是,他看到父親的表情,心中知道想要勸服父親,還需要找些幫手。
關上房門,他將書信藏好,悄然出府,直奔揚威將軍張雄的府邸。
見到張雄,他將諸葛亮的書信拿出來,遞了上去。
張雄看罷,大驚,急忙問道:“後將軍意欲如何?”
“哎!”龐宏搖搖頭,十分無奈的說道:“家父與諸葛伯父雖為至交,卻因一事耿耿於懷!”
“何事?”
“便是子午穀兵道之事!”
“啊?”張雄十分不解的看著龐宏。
龐宏無奈的笑著說道:“家父對此事甚是看重,故有此一策!諸葛伯父有執書於他,恐怕再難相勸呀!某一時無策,特來請兄台相助!”
張雄也沒有主意,遂說道:“不如找子豪、元義前來,大家一起商議如何?”
再無其他方法,龐宏也隻好等張虎、宗成前來。
不多時,張虎、宗成一前一後來到了張雄府中。
聽龐宏說完,宗成笑了,對他們說道:“原來是此事,某以為何事呢?”
“莫非你有辦法?”張雄不解的問道。
宗成看了三人一眼,問道:“後將軍可否親自統兵前往子午穀?”
“自然不會!”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那便是了。待那時,我們隨便一人接了將令,統兵前往子午穀。途中,我們可先遣健將前往子午穀中打探,若是可行,便進軍;不可行,隻管撤兵便是了!”宗成說道。
真是關心則亂。龐宏心中恍然,遂說道:“元義一言點醒夢中人。如你所說,若是能夠令家父僅派遣五千兵馬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