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十班,就在我們課室的對麵。
顧北辰還沒走到課室,就有幾個同學跑過來,接了他手上的書。
紀默也出來了,他直接走到童樂樂的麵前,接過書後,冷冷地掃了顧北辰一眼,想必他是記恨著了。
顧北辰把我抱著的書拎給了他的同學後,看著我:“走,請你喝水。”
“哦。”我心情愉悅地跟了上去。
有人請客,對於我來說就是一件莫大的喜事。
然而,顧北辰隻是帶著我到一樓大廳,在自動售貨機花了五塊錢買了兩瓶可樂,他一口氣就把一瓶可樂幹掉,用手捏扁,往不遠處的垃圾桶一拋。
當啷一聲,中了。
從這一舉動,我徹底打消了他不會打籃球的可笑想法。
他麵帶疲倦地坐在旁邊的鐵椅子上,闔上眼瞼。
由於教學樓中間是中空的,即使在一樓還是能聽到上麵各樓層的話語聲,可我還是覺得此刻的氣氛過於寧靜,心裏有些慌張。
我把另一瓶可樂遞到顧北辰麵前:“我不喝冷的。”
實際上,我隻是因為來月事不能喝冷飲而已,要不然我也很想喝口水啊!
顧北辰看了看我,伸手拿下可樂,站起身來,又去自動售貨機買了一瓶溫熱的阿薩姆奶茶,塞到我的手裏,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嘴角帶笑地瞟了我一眼,咬文嚼字一般地喚我:“林,鹿。”
“幹嘛”
他的嘴唇保持微張的狀態良久,終是抿上,眼睛也一道閉上了,似乎在內心做了很久的鬥爭,還是放棄了敘說。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一整個下午都沒沾到半滴水,快渴死了。
我喝下了大半瓶的奶茶,然後握著奶茶,坐到他的旁邊,把一包紙巾放在他那寬大的手掌裏。
他一下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子,掏出紙巾在擦汗。
我不知道說什麽,畢竟還不了解顧北辰這個人。
“你想考特長生?”他突然問。
“難道你覺得我考不上?”
“去參加十月歌手大賽,前三名可以申請進入音樂特長班。”他說完後,將那包用過的紙巾再次準確無誤地投進垃圾桶。
這人為什麽要把這麽重要的信息告訴我?就因為我剛才幫了他搬書?我也隻不過聽了童樂樂的話,想要采用懷柔的手段先去迷惑他,再去欺壓他!以報當初的警車之仇。
我把自己心底的小九九藏起來,盡量擺出一臉的和氣:“在哪裏報名?”
“九月中旬就會有海報出來,你到時報名也不遲。”
“嗯。”我站了起來:“我要回班裏了。”
“為什麽要進特長班?”顧北辰淡淡地問。
聞言,我一頓,沒有猶豫就實話相告:“我沒錢,特長生不是可以減免學費嗎?”
“嗯。”
我走了幾步,心有遲疑,還是轉身回去,低喃了一句:“剛才是我說的話惹你生氣了?我沒有嘲諷你的意思,其實我覺得你,很帥。”
肥胖又不是罪,我們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拿肥胖的名號來抨擊傷害他人。
不過,前一句是真的,後一句,我是昧著良心的,真是對不起我的良心。
說完後,我掉轉頭就跑了上去,跑到二樓的時候,我悄悄從二樓的圍欄便往一樓大廳的座椅那兒俯瞰。
顧北辰雙手握著那瓶可樂,弓著身子坐著,沒有任何的動作,仿佛在思考什麽。
心想他會不會放鬆警惕之心了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看來我的複仇之日指日可待了!
我心情大好地回到班裏。
這會,楊老師已經把書本都分發好了,連座位都安排妥了,我沒有和溫嘉欣這個學霸成為同桌,但很幸運地和童樂樂成為了同桌,我們的桌位靠走廊的第二個窗戶。
童樂樂說,這個位置是她向楊老師申請來的,因為坐在這個位置,透過兩層窗戶和兩道圍欄就能看見對麵高二十班的紀默。
我認為,她就不應該坐這個位置。
這樣的話,她每天專心看著的不是黑板和講師,而是對麵的竹馬。
她沒把我的勸導聽進心裏,而是樂嗬嗬地雙手托腮,遙望著自己的心上人,我也往那邊瞅了瞅,發現紀默根本就沒有往這邊看,反而是全神貫注地聽課,
在童樂樂對紀默顧盼流連的功夫,我們已經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座位表上,也把自己的尺碼寫好在了旁邊,童樂樂的名字是我替她填的,至於尺碼,我一問,她報了個數,就這樣傳給了下邊的同學。
半響,楊老師已經發言完畢,捧著教材走了,班上的學生把書本放在抽屜裏,成群結伴地離開。
我看童樂樂是沒有意識到放學了,就推了推她:“童樂樂,放學了。”
童樂樂一聽,一下就站了起來,飛快地背起書包,推著我往外走:“快點快點,我要跟阿默去吃飯。”
“你跟紀默吃吧,我......”
“鹿鹿,你怎麽還在這裏?你不是要給北辰占座嗎?”童樂樂一臉詫異地看著我。
她這話猶如當頭棒喝,令我當場回憶起今天中午的事情來。
“那我先跑了。”我急急忙忙地往飯堂跑去。
有時候,真的特別討厭自己這個死腦筋,怎麽就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呢?
十分慶幸,我的運動細胞還是很不錯的,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在一樓搶到了一個座位,我沒敢去排隊打飯,生怕自己一走,座位就被其他學生給占了去。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飯堂從人山人海的境況轉為人煙荒涼。
我的肚子也在敲鑼打鼓。
等到我餓得快要生無可戀時,《四季·春》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我掏出手機一看,赫然兩個大字“十二”!
是顧北辰!
我氣憤地按下接聽鍵,還未發泄自己的悲憤心情,對方那冰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給你三分鍾,馬上給我出現在三樓的十號包廂來!”
言畢,手機就傳來嘟嘟的掛機聲。
糟了!我猜錯地方了!
我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剛被投了一個炸彈,炸得一陣轟鳴。
我用力一握手機,急急忙忙地就跑了出去。
在跑出去的路上,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的肩膀,隨口道歉後,就跑開了。
跑到門口後,心裏有一種負罪感地回頭望了一眼剛才被我撞到的人,發現被撞到的那個人居然是溫嘉欣,這時的她沒有精致的妝容,素顏朝天,穿著白色工作服和圍著紅色的圍裙,正端著飯菜,獨自一個人在一個角落裏吃飯。
當時想著明天到了課室再跟她解釋和道歉,我就繼續往三樓奔去。
進了電梯後,我就開啟了頭腦風暴。
明明中午就在三樓撞見顧北辰,我為什麽要往一樓跑?還像個傻子一樣在一樓占著座位半個多小時!顧北辰不會是在三樓找了我半個小時吧?
聽他的口氣,貌似很生氣,那怎麽辦?中午我信誓旦旦地應承下來,這才半天時間,我就給忘得一幹二淨。要不我跟他說,我在預習明天要上的課的書本?以學習為借口,他應該能諒解吧?
我剛踏出電梯的門,三樓就起了騷動。
前麵有個女生突然尖叫了一聲:“宮少來了!”
頃刻間,餐廳裏所有女生蜂擁而至。
看著這氣勢洶洶的場麵,我呆愣在原地。
她們是怎麽了?怎麽都朝我這個方向跑過來?媽呀!我是不是該跑啊?要不然接下來就會發生踩踏事件吧?
忽地,身後唰唰地出現了十幾個黑衣保鏢,排列在我的麵前。
這下,那些洶湧而至的女生發出了一波波的浪叫。
“天,天啊!宮少怎麽可以這麽帥?”
“宮少竟然來上課了!”
“我覺得今天運氣好好噢!好帥啊!”
.......
宮少是誰?有人會帥得讓萬人傾倒?這也太誇張了吧?
算了,我才沒有時間搭理什麽宮少不宮少呢!還有一分鍾的時間!
但是那些花癡的女生把電梯口堵得水泄不通,完全沒有縫隙讓我可鑽,我急得不行,擔心顧北辰那個人真的會把視頻給發出去。
那些黑衣人還算盡職,很快就開出了一條路來,我第一時間搶先跑了出去。
好不容易抵達十號包廂,還沒喘口氣,頭上就猛地一痛。
我慍氣十足地摸著腦袋回頭一看,發現顧北辰拿著一個木勺子站在我的身後。
換了一身幹爽的簡便服裝的他,低頭俯視我,眉眼陰冷,嘴角似笑非笑。
無論怎麽瞧,他這個表情都讓我瘮得慌。
心中有愧,我實在受不了他這種灼眼的視線,隻好麵帶愧疚地垂下了腦袋,解釋道:“對不起,我剛才......”
他似乎不願聽我的解釋,而是坐了下來,也招手示意讓我也坐下來,接著他用那打我的腦袋的勺子,舀了一碗冬瓜鴨肉湯放到我的麵前,神情冷若冰霜:“喝。”
我像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心裏極其怕他生氣,想都沒想就捧起碗,燙得一下鬆開了手。
薩拉。
湯水灑了我一褲子,燙的我直跳起來,碗也碎了一地,我一個不注意就把腳踩在了碎碗片上。
“嘶!”
好疼!
自己能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碎片穿透了帆布鞋的鞋底,甚至劃破了我的腳板。
倏忽間,我整個人就被懸空了。
顧北辰抱著我,衝了出去。
剛才那些女生還聚在餐廳正中央,堵著路。
我疼得冷汗直流,腳底板也血流不止。
顧北辰低頭看了我一眼,神色緊張,抬起頭,突地高聲暴喝一句:“給我讓開!”
那一刻,我因失血過多而暈乎乎的,但胖子的那一句話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裏,模模糊糊的視線裏,我隻能看見他那白皙的皮膚和有些肉的下巴,能夠感受到他手上抱著的力度和溫度。
其實,他不是胖子,隻是比其他男生要強壯而已,至少,比其他男生有安全感。
在他的一聲暴喝之下,他飛快的抱著我穿過了人群,進了電梯,他低頭凝視著我,一直碎碎念:“林鹿,沒事的,我送你去醫院!林鹿,你別擔心,你要有什麽事,我會負責的!林鹿,疼嗎?”
我張了張嘴,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不,疼。”
後來,他說了什麽,我已經聽不見了。
吵醒我的是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我睜眼一看,是潔白無瑕的白牆,腳心痛感也一下竄上腦,忍著痛坐了起來,就看見顧北辰那胖乎乎的身子躺在一個小小的病床上,他那件深藍色的衛衣隨著他肚皮忽起忽落,顯得十分俏皮。
呼嚕呼嚕的聲音此起彼伏,我忍俊不禁地一笑。
就在此時,呼嚕聲戛然而止。
顧北辰急迫地想要起身,奈何嚐試了好幾次,仍然起不來。
見狀,我噗嗤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顧北辰終於氣餒地不動了,扭過腦袋,麵色通紅地看向我:“過來,拉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