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金洛洛手一頓,不敢置信地看著易長安,“你說什麽?殿試你不參加了?”
易長安笑著點了點頭:“是。”
“為什麽?”金洛洛皺著眉頭,很是不可思議地大聲問道。
易長安抬眸看向金洛洛,沉默了一瞬,卻道:“洛洛,前幾日,我在鳳仙樓門口見著少爺了。”
“嗯?”金洛洛蹙眉歪了歪頭,對易長安在這個時候提這個事情表示不理解。
“少爺他不是一個人。”
“嗯?然後呢?”
“他和春試當日的考官,還有一些文官大人們在一起。”
呃……金洛洛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易長安,這是察覺到了什麽?
“洛洛,你說少爺為什麽會和那些人在一起?”
“這……”
“少爺既沒參加春試,我也不曾聽說少爺有哪位親人朋友在參加春試,而此時,我一個從沒有給過任何官員打點的人,卻突出重圍,一舉中榜。洛洛,你對我說實話好嗎?”
“長安……”金洛洛蹙眉,有些不忍,歎了歎氣後,終是向易長安坦白,道:“是我托少爺幫忙的。”
易長安的瞳孔驟然一緊,怔怔地喃喃道:“洛洛……”
“長安,我知道你不願意去打點那些考官,但是少爺他很擅長這方麵,我便拜托了他,你看,你現在也中榜了,這樣不好嗎?”
“洛洛,我希望是我靠著我的能力中榜,而不是靠去打點這些考官!”易長安的聲音難得地拔高了一些,帶著一絲嘶啞。
“可是現在風氣就是這樣,即使你有能力,不去打點這些考官,你也照樣過不了榜!”金洛洛也聲線拔高了回道。
“洛洛……”易長安怔怔地看著金洛洛,眼眸裏麵似有波光流轉。半響後,易長安垂下了眼眸。正當金洛洛以為易長安不會再回話的時候,卻見易長安抬眸,唇角帶著一絲無奈的笑容說道:“洛洛,我曾說過,若官場上真是這樣的風氣,我寧可放棄仕途。”
“為什麽?難道就因為官場上的這些混亂和黑暗?”
“正是!我不願同他們一起同流合汙。”
金洛洛蹙了蹙眉,心裏有些火。拜托了葉輕裘幫易長安跑前跑後去打點,沒想到易長安一句說不去就不去了。金洛洛忍不住帶著微微怒火說道:“易長安,你也太任性了!”
易長安身子一怔,愣愣地看著金洛洛。
“你以為中榜是那麽好中的?少爺忙前忙後地為你去打點,好不容易讓你得了第一,你一句說不去就不去了,你對得起少爺為你花的心思嗎?”
“可是你們從不曾問過我的意思!”
“這還用問嗎?誰不想往高處走?難道你就甘願一輩子做一位抄書工?”
“和一群貪官汙吏共事,長安寧做抄書工!”
“你!”金洛洛恨恨地咬了咬牙。易長安真是氣死她了!
易長安深吸了一口氣,恢複了淡然的口氣,說道:“洛洛,雖我不曾想,你會為了我的事情如此上心,對此,長安無以為報。隻是……”易長安微微笑了笑,道:“你們不懂我。”
嗯?金洛洛一愣。
她不懂他?
易長安笑了笑,起身漸漸離開了錢莊。
“誒……”金洛洛想喊住易長安,卻隻眼睜睜地看著那一襲蒼藍氅衣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金洛洛回身,悶悶地坐回椅子上生著悶氣。
什麽叫她不懂他?
在她看來,易長安在這件事上,就是過於矯情了!
不過……金洛洛又歎了歎氣。或許,這就是文人身上固有的清高吧。
葉輕裘來到錢莊時,就見她正坐在椅子上蹙眉沉思。
他笑了笑,走到她麵前揉了揉她腦袋:“想什麽呢?”
金洛洛猛地回神,本來心情就不是很好,見到笑意吟吟的葉輕裘,便直接瞪了他一眼,然後沒好氣道:“不知道女子的發型很重要嗎?”說完,抬頭整理著剛剛被葉輕裘揉亂的發型。
“嗬,有什麽關係,反正你在本少爺眼中,不管什麽模樣都挺醜的。”葉輕裘輕笑道。
“哼!”金洛洛冷哼一聲,小聲嘀咕道:“嫌醜還沒事總來找我。”
“知道今日本少爺來做什麽嗎?”
“我哪知道。”
“你!”葉輕裘狠狠咬牙,“你竟然不知道?三天前你答應本少爺的!”
“哦,你說那件事啊。”金洛洛想起三天前答應葉輕裘的事情。
可是……
“今日沒心情!之前答應你的事,完成不了了!”金洛洛有氣無力地拒絕道。
“什麽?完成不了?”葉輕裘睜大了眼,“本少爺等了三日,換來你一句沒心情,就給本少爺打發了?”
“確實是沒心情嘛!”
“你!”葉輕裘咬牙,半響後,從牙縫中蹦出:“你無恥!”
金洛洛歎了歎氣,一時也沒有精力和葉輕裘拌嘴。
“你知不知道本少爺為了易長安的事情,喝了多少酒,陪了多少笑臉,說了多少好話……”
金洛洛歎著氣,聽著葉輕裘如炒豆子般的聲音從她的耳朵裏鑽進去,也鑽進了她的心裏。
雖然易長安不打算去參加殿試,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葉輕裘是出了力的。
如果將對易長安放棄殿試而生的悶氣,轉嫁到了葉輕裘身上,對他也確實是不公平。
“那……”金洛洛打斷了葉輕裘的話。
“怎麽?你覺得你還有理……”
“我帶你去樓上吧。”
葉輕裘嘴一頓,愣怔地看著金洛洛。隻見金洛洛做賊似的環顧了一下錢莊大廳,道:“這裏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
前一刻還臭著臉的葉輕裘,下一刻便眼眸放亮:“這麽說,你同意了?”
金洛洛瞪了一眼葉輕裘,然後起身邊往樓上走邊說道:“是啊,實在是受不了你在我耳邊炒豆子了。真搞不懂你,明明剛剛你還嫌我醜?”
葉輕裘跟在金洛洛的身後,眉眼輕彎,笑道:“本少爺的口味向來獨特不知道嗎?”
“哼哼。”金洛洛懶懶地哼了兩聲,沒有再辯駁。
進入了她的辦公室,雖然剛剛的心情還有些糟糕,但是想到接下來的事情,金洛洛的那一顆心又忍不住狂跳不已。氣氛也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曖昧了起來。
葉輕裘微微俯身,眯眼笑著,抬手點了點他的臉頰,笑道:“這裏,來吧。”
金洛洛看著那蠱惑人心的帥臉,努力平息著心裏的躁動,然後閉上了眼睛,身子漸漸向葉輕裘的臉頰靠近,卻遲遲不敢落下。
葉輕裘等了半響,沒有動靜,疑惑轉頭。
金洛洛在這個時候,身子正好向前。
“唔……”葉輕裘驀地睜大了眼睛,沒想到,一回頭剛好碰上了她……
金洛洛也覺得有些不對經,睜開了眼睛,和近在咫尺的幽黑眼眸對上,一時也震驚住了,連忙想離開,卻被眼疾手快的葉輕裘猛地按住了後腦勺。
一陣猛烈遊走和汲取後,葉輕裘撬開貝齒,像發了瘋一般猛烈攻略城池。
金洛洛完全愣住了,竟一時忘了拒絕,隻呆呆地沉浸在此刻她期盼已久的親密當中。
良久後,葉輕裘才意猶未盡地漸漸離開。
看著她那微微紅腫的傑作,葉輕裘含著滿足的笑意舔了舔他的唇瓣。
金洛洛身子一僵,猛地回神。她剛剛都在做什麽啊?她怎麽可以和葉輕裘做出如此之事!
金洛洛一時慌了,連忙推開了葉輕裘,逃跑似的急匆匆下了樓!
一顆心仍舊狂跳不止,剛剛發生的一切太快了,現在腦子裏還一片空白。
金洛洛在樓下忙活著錢莊的事情,想靠做點別的事情來轉移她的注意力,但是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目光總忍不住時不時瞥向樓梯的方向。但是奇怪的是,一直再不曾見到葉輕裘的身影。
直到暮色漸入大地,錢莊的其他人都離開了錢莊,金洛洛也準備離開時,才疑惑地再次看向樓梯口,難道葉輕裘離開時她沒有注意到?
金洛洛帶著疑惑上了樓,推開了辦公室的門,隻見葉輕裘正坐在椅子上,雙手懶懶地撐著下巴,看到金洛洛,眼眸裏的幽怨立即湧現了出來。隻聽他帶著委屈極了的口氣說道:“小八,你終於舍得來瞧瞧本少爺了。”
“你一整天都在這,沒離開?”金洛洛有些不敢置信。
“那當然,你以為本少爺和你一樣沒有良心?前一刻才奪了本少爺的清白,下一刻就把本少爺拋棄了!真是太傷本少爺的心了!”
“誰奪你清白了!明明是你奪了我的清白!”金洛洛據理力爭。
葉輕裘笑了,起身來到金洛洛的身前,微微俯身,道:“說真的,白日裏,你沒有拒絕本少爺呢,你是不是也對本少爺……”
“我沒有!”金洛洛連忙打斷了葉輕裘的話,好不容易平息的心境又再一次慌了起來。
葉輕裘挑唇笑了笑,直起身子垂眸看著金洛洛,不打算再對這個問題問到底,那一雙看著金洛洛的眼眸一時變得溫柔不已。葉輕裘抬手輕撫上她的頭頂,摩挲著她的柔發,半響後,開口道:“小八,嫁給本少爺吧。”
“唔?”金洛洛身子僵住。嫁給他?
葉輕裘笑道:“本少爺能感覺得到,你心裏是有本少爺的。本少爺今日在這裏思考了一整天,既然你的心裏有本少爺,本少爺心裏也有你,咱倆兩情相悅,就該結成連理。所以,小八,嫁給本少爺吧。”
“我……”金洛洛徹底慌了。
她想點頭,很想像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可是她怎麽可以嫁給葉輕裘!
金洛洛努力平息著她的心境,半響後,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少爺,我做不到。”
葉輕裘的瞳孔微微一縮,金洛洛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針尖般,深深刺痛著他的心。
不僅刺痛葉輕裘的心,同樣也直擊金洛洛的心靈痛處!
“小八,為什麽?”葉輕裘很是不解。
為什麽?金洛洛苦笑一陣。
葉輕裘有他的妻子和小妾,即使她能放棄她原有的倫理標準,入鄉隨俗,可是,她和葉輕裘門不當戶不對,身份懸殊如此之大,她怎麽可能做到一無所有地嫁給他!
她做不到!
這些解釋起來,想必葉輕裘也會無法理解。金洛洛扯了扯嘴角,艱難地笑道:“少爺,我心不屬於你。”
“心不屬於本少爺?”葉輕裘蹙眉,“從不曾心屬過本少爺?”
金洛洛扯了扯嘴角,艱難道:“不曾。”
“哦……”葉輕裘自嘲地笑了笑,垂眸低落地轉身往門外的方向走去。
走到門口時,葉輕裘的腳步猶豫地停下了,昏黃的光線讓他此刻看上去是那麽的頹唐和蕭條,隻聽他帶著自嘲的語氣輕笑了一聲,然後重重地歎了歎氣道:“小八,這是第幾次了?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可是本少爺不是。被你這麽一次次狠心拒絕,本少爺也是會受傷的。”
金洛洛一驚,連忙看向葉輕裘的方向,卻見葉輕裘漸漸向外走去,仿佛帶著一身的遍體鱗傷。
金洛洛連忙走到門口,葉輕裘那孤寂的背影,和他那剛剛說的話,無一不在深深刺痛著她的心!可是她又有什麽辦法?葉輕裘仿佛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吸引著各路花草樹木在上麵紮根生長。而她就如那廣袤土地中的一株蕭條的野草,葉輕裘這座高山,注定不可能隻留給一株野草生存。
除非,她能努力站上和葉輕裘一樣的高度。
可是,她能嗎?
僅靠著這一個小小的錢莊,她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