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金洛洛再次語塞,她能說她想嗎?
是的,她想,很想很想他不要娶歐陽晨曦!
可是說了又能怎樣?說了葉輕裘便會娶她金洛洛嗎?
先不說葉輕裘會不會娶她,給她一個什麽樣的身份,光是她自己,她就無法接受她一無所有的身份嫁給葉輕裘。她習慣了物質優越的生活,也一直理所應當地認為,她會以一個和男方身份匹敵,甚至比男方的身份還要強大的身份風光嫁人。
而她現在和葉輕裘的身份是非常不匹配的,巨大的身份落差會讓她產生極大的不安全感和焦慮感。
再者,她曾經還答應了葉老爺,從此不再踏入葉府!那日字字誅心的毒誓仍舊言猶在耳,她怎麽能說忘就忘。
想到這裏,金洛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眸,微微笑道:“我不想。”
葉輕裘頓時緊擰眉頭,眼裏的怒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開來。隻見葉輕裘抬手,抓住了金洛洛的肩膀,盡量控製著他的怒火,道:“你不想?”
“是的,我不想。”
“金洛洛!”葉輕裘咬牙喊道,“你有心嗎?”
金洛洛被問得心口一疼,但仍然強顏歡笑道:“少爺,小八對少爺之前對我的照顧和恩情十分感激,但是,感激歸感激,小八還沒有決定以身相許來報答。”
“本少爺從不曾強迫你以身相許!小八,是你根本不在意本少爺到底要娶誰!”
“少爺。”金洛洛笑道,“小八提前祝少爺,新婚快樂!”
“你!”葉輕裘抓著金洛洛的手臂緊了緊。金洛洛微微蹙了蹙眉,臉上仍舊努力保持著笑容。
半響後,葉輕裘垂下手臂,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金洛洛,狹長的幽黑眼眸裏,寒涼又淡漠,唇角揚起似冷漠又似自嘲的笑容,道:“很好!金洛洛,本少爺是吃飽了撐的,這些日子才會日日在這裏和你耗!是本少爺厚顏無恥了!本少爺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金洛洛,後會無期!”
說完,葉輕裘毫無留戀地徑直轉身,大步又快速地離開了!
金洛洛看著葉輕裘消失的背影,深深地歎了歎氣。心口的疼痛還在繼續,可是她很明白,她不能再和葉輕裘這麽不明不白地糾纏下去了。既然她無法給到葉輕裘承諾,她就應該徹底斬斷和葉輕裘之間的情愫。
隻是,想到葉輕裘剛剛盛怒又冷漠的表情,金洛洛又不免難受得緊!
她又惹他生氣了!
他說,後會無期……
“唉!”
金洛洛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抬手打圈揉著胸口,來舒緩著心口的疼痛。
就是不知道葉輕裘還會不會來找她完成剩下的兩件事情了。看來,她還是要想辦法掙錢來還給葉輕裘才行啊。
金洛洛回想起這段時間以來,葉輕裘一次又一次地救她於水火。他對她的種種恩情,這輩子還能還清了嗎?
金洛洛像是失了魂一般,怔怔地把院門關好,然後回到簷下,怔怔坐在台階上。抬眸環顧著這所小小的房子,仿佛還能看見這裏滿是葉輕裘的身影。閉眼呼吸,似乎還能聞見葉輕裘殘留下的清香味道。
沒一會兒,“咚咚。”敲門的聲音打斷了金洛洛的懷念。金洛洛疑惑,這個時候,會是誰?
金洛洛走到院子門口,問道:“誰?”
“洛洛,是我,大春。”熟悉的質樸聲音響起。
“大春?”金洛洛連忙打開院門,看見那張憨厚質樸的臉,有些意外地笑了笑,問道:“大春,你怎麽來了?”
大春羞澀地撓了撓頭,道:“前幾日小春生病了,一直在家照顧他,現在他病好了,我便想來找師父繼續學習。”
金洛洛有些擔憂問道:“小春沒事吧?”
“沒事沒事,已經全好了。”
金洛洛放鬆了一口氣,然後微微笑道:“你還真是愛學習,不過,長安現在都把他自己關在屋子裏全力備考,等春試過後你再來讓他教你學習吧。”
“哦?”大春眼裏閃過一絲興奮,道:“師父要去參加春試了?”
金洛洛點了點頭。
曹大春看得出來很是替易長安感到高興,一陣興奮後,對金洛洛道:“那我來給師父打掃房子吧。”說完,便直接擼起袖子,徑直走到院子角落拿起清掃的工具,仿佛要準備大幹一番。
金洛洛連忙阻止道:“誒誒,大春,不用了,房子挺小的,我都打掃幹淨了。”
曹大春拿著清掃工具,步子頓了頓,“哦!”然後又放下,尷尬地撓了撓頭,然後環顧著四周,仿佛想找點事情來做,但是又不知道做些什麽。
金洛洛很喜歡這個憨厚質樸,又愛幹活,求知欲還挺強的小夥子。雖然他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和她在這裏的年紀差不多,但是她真實的年紀比他大了幾歲,所以每次看見曹大春,都把他當做小弟弟一般。
金洛洛看曹大春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笑了笑,道:“大春,難得你大老遠地跑來,就別折騰了。飯廳裏還放著長安的好些書,你若是現在沒有事,可以自己去看。”
“哦,好吧。”曹大春點了點頭,可是眼眸裏卻沒有因這個而表現出愉悅。
金洛洛帶著曹大春來到飯廳,因為房子小,所以書房和飯廳都擠在這件小屋子裏。金洛洛指著靠牆的書櫃道:“你看看你想看什麽,自己拿來看吧。”
“嗯,好。”說完,大春便在書櫃上挑了一本《莊子篇》,然後坐在飯桌上翻閱了起來。金洛洛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笑了笑,道:“你先看,我去給你泡點茶水。”
“謝謝洛洛。”曹大春抬眸笑道。
金洛洛來到廚房,將廚房徹底地翻了一遍,也沒翻出點什麽好茶葉,於是隻好將就給他泡了普通茶葉。來到飯廳,將托盤放在桌上,金洛洛一邊泡著茶水一邊瞥了眼大春手中的書。
她記得,剛剛她走的時候,大春就看的這頁,現在看的,還是這頁。金洛洛在腦海裏劃了一個問號。
金洛洛泡好茶水給大春遞過去,大春抬眸連忙道謝。
金洛洛瞥著他手裏的書問道:“這頁講的什麽啊?我看你一直專注這頁。”
“呃……”大春拿著杯子的手一頓,然後抬眸,抿了抿唇,又伸出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不會認字。”
“什麽?”輪到金洛洛驚訝了,“你之前不都一直跟著長安在學習嗎?怎麽會不認字?”
曹大春笑了笑,道:“其實跟著師父這段時間,也識得了一些字,但是不多,看書還是有些困難。”
“那你都跟長安學了什麽啊?”
曹大春的唇角露出一抹單純的笑容,說道:“我很喜歡師父講的書中的那些道理。很多道理我都沒有聽過,覺得甚是新鮮有趣。”
“哈?”
曹大春仿佛來了興致,繼續道:“師父曾經說: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我就覺得很有道理,總覺得自己就像師父嘴裏的井蛙和夏蟲,隻知道打魚捕魚,對世間好多事情的道理都不知曉,每次聽見別人頭頭是道地講著大道理,我就特別佩服他們的學識和見聞,總想著,自己也能像他們一般,通曉這世間的所有道理。”
金洛洛看著曹大春一臉向往興奮的樣子,心裏忍不住偷偷發笑,真是個單純的小弟弟。
金洛洛勸道:“你別總妄自菲薄,覺得自己不行。也不要覺得那些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的人就好了不起,有些人看起來學識淵博,其實最愛鑽牛角尖。”
“不會吧……”曹大春微微蹙眉。
金洛洛笑道:“世間天地如此之大,又有誰能通曉這世間的所有因果呢?仔細想想,我們每個人何嚐不都是那井蛙和夏蟲。可井蛙和夏蟲又怎樣,自己過得開心就行唄!我就討厭那些,稍微比常人明白多一些道理,便一副故作高深,自命不凡,看任何人的眼神都仿佛低他一等似的。”
曹大春蹙眉深思了一陣,然後點了點頭,道:“嗯,洛洛說得,也有幾分道理。”說完,便合上了書,好像真的不打算再去學習了。
金洛洛怔了怔,本來是不想讓曹大春一副總覺得自己不如別人的樣子,但是可別到頭來將他的學習勁頭給澆沒了啊。於是金洛洛又連忙道:“那個,大春啊,雖然我話是這麽說,但是我覺得學習還是應該要的。多學點知識,開闊見聞,還是很有好處的。”起碼,能慢慢改變他這種總覺得不如人的思維方式,看問題也能用多種角度去思考對錯吧。
“哦……也對。”曹大春應聲點了點頭,然後又乖乖地翻開了書。
金洛洛眯了眼睛,笑道:“你看,有哪個不認識的字,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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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葉輕裘走後的第二日開始,金洛洛又恢複了去漿洗坊上班的日子。
曹大春平日裏有時會來給他們家打掃衛生,有時候甚至還會做上一桌熱騰騰的飯菜才離去。弄得金洛洛倒有些怪不好意思的。這曹大春也太實在了!
倒是長安,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金洛洛曾經旁敲側擊地對易長安說這樣會不會太委屈大春了?可易長安卻十分淡然地說師如父母,曹大春孝敬他是應該的。
金洛洛聽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古代人,真講究!
這日,金洛洛如往常一般結束工作,走在回家的路上。經過一條繁華的街道,隻見今日有一家擺攤賣著純皮毛的帽子、皮衣、皮靴等的攤主,四周圍了好些個買主,一個勁兒地問著這個皮質的衣物多少錢。
金洛洛好奇擠上前,摸了摸這些衣物的手感,是純皮的沒錯。
攤主有些應接不暇,對這些買主們統一推銷道:“這都是我大老遠從西北遊牧民族那裏運回來的,絕對的正宗羊皮和狼皮,保暖耐穿,樣式也非常的新潮,有看好的您就別猶豫了,您猶豫的那一會兒,沒準就被別人挑走了,那你就得再等兩三個月,等我再次從西北回來嘍……”
金洛洛看著麵前琳琅滿目的貨品,垂眸沉思了一陣,如果,她也去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