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韓依柔喊完,韓宜年已經走得連影子都不見了,她也隻能氣憤地一揮袖子:“爹,你聽哥說的是什麽胡話!女兒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心裏已經很難過了,他不安慰女兒也就罷了,還說這種話來氣我!”
韓高陽早沒心思再搭理這個女兒,要不是因為她,韓家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韓家跟葉棠花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若不是韓依柔腦子抽風去招惹葉棠花,葉棠花會想著對付韓家嗎?
是以韓高陽隻是轉了轉渾濁的眼珠,不耐煩地瞥了韓依柔一眼:“哼,你哥哥不過是說你兩句你就受不了了,你怎麽不想想,你把韓家害成了什麽樣子!你哥哥忍你到現在已是不易,你倒有臉來怪你哥哥!”
韓依柔呆了半晌,恨恨地咬了咬下唇,眼裏閃過刻骨的恨意,轉身跑了出去。韓高陽掃了她一眼,複又搖搖頭歎了口氣。
“老爺,老爺!有客人來訪了。”小廝快步跑了上來,遞上了訪客的帖子,韓高陽接過來略略一看,心裏頭登時有些別扭起來,沐存蔚怎麽會來拜訪他呢?他們兩個人除了一樁賜婚也沒有什麽聯係,可是那是賜婚啊,沐存蔚此番前來,總不可能是對婚事有什麽想要說的吧?皇上賜的婚,他敢有意見?
“去請威遠侯到正堂裏來!”韓高陽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見了人再說,便吩咐下人去帶沐存蔚進來。
少時,沐存蔚便在下人的指引下走了進來,韓高陽立時迎了上來:“卑職見過侯爺,不知侯爺駕臨,有何貴幹哪?”
沐存蔚看著韓高陽老態龍鍾的樣子不免有些反感,這人今年才多大?怎麽就老成了這副模樣?幸虧那韓大小姐不想她父親,不然沐明誠隻怕更是鬧得厲害了吧……
“韓大人久違了,本侯此次前來,乃是為了聖上所賜婚事,想跟韓大人商量一下。”沐存蔚說罷,伸手扶了韓高陽一把,笑了笑。
“聖上賜婚咱們還有什麽置喙的餘地嗎?”韓高陽心頭一驚,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正是因為沒有,所以才來找韓大人商量一下,聖上的賜婚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咱們是不是該考慮一下,什麽時候把這婚事辦了?”沐存蔚笑道。
韓高陽高高掉起的心登時放了下來,原來是來商量婚期的:“侯爺說的有理,有理,是該好好考慮一下了,咱們坐下說吧,侯爺請。不知道侯爺可有什麽想法嗎?”
沐存蔚依言坐在座位上,笑道:“依本侯的意思,還是盡快的好,韓大人也知道,老太太年事已高了,每日最盼著的就是看到孫媳婦和重孫子,為人子者連這點小事都不能做到,還談什麽孝道?況且拙荊最近身子也不大好,想著在家裏頭辦些喜事,或可讓她稍稍開心,身子也能好一些。”
韓高陽了然地點點頭:“侯爺說的很是,的確是應該盡快,不知侯爺可看好了日子?”
“依本侯來看,最好就是二月末亦或是三月初吧?陽春之時,萬物生長,利家利人,韓大人以為呢?”
韓高陽蹙起了眉頭:“二月末三月初?這怕是太趕了吧?”
“時間上雖是趕些,難得的是這個彩頭,況且既然是陛下賜婚,一應用度俱都由戶部承辦,咱們隻消準備好聘禮嫁妝就是了,這些東西誰家不是攢個好幾年早早的備下?韓大人不這麽覺得嗎?”沐存蔚笑道。
“這…好吧,那就先這麽定了,咱們先把事情報到戶部去,由著他們準備好了。”韓高陽略一考慮便答應了,反正韓依柔留在家裏也沒有什麽別的用處,還不如早早完婚,從此後眼不見心不煩呢。
沐存蔚笑著應了。
另一邊,出了門的韓宜年剛才原是一時衝動便跑了出來,並沒有考慮到自己要去什麽地方,如今讓微寒的風一吹,才意識到自己根本無處可去,不由得站在大街上發起了愣。
想了想,韓宜年回頭望了望皇宮的方向,皺起眉頭來轉身朝皇宮走過去。
雖然不明白西遼太子為什麽要他做這樣的事,但既然人家有了吩咐,那就定是有他們自己的道理的,不明白也沒有關係,他隻需要照著做就好了,等到他成功的時候,西遼人不會虧待他的……
到了宮門口,韓宜年拿出了當初祁毓給他的入宮令牌,當初他們兄妹分別得到了一塊這樣的令牌,方便他們隨時入宮,後來韓依柔闖下了大禍,祁毓便漸漸跟他們兄妹倆疏遠了,他自然也不好意思經常拿著令牌進宮,一來二去的祁毓好像就忘了他手中有這樣一塊令牌了,又或者是祁毓信任他,覺得他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但無論如何,今日他都會讓祁毓失望了……
守門的衛士對韓宜年的這塊令牌也算熟悉,是以並沒有為難他,很痛快地放了行。
韓宜年走在青磚宮路上,禁不住又開始疑惑起來,雖說他已經打算按照西遼太子的吩咐去做,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麽西遼太子會希望他去和南詔送進宮和親的寶珠公主取得聯係呢?這兩人一個是西遼的太子,一個是南詔的公主,照理說,別說是聯係了,兩個人根本就應該天南海北地見不到麵啊!
最奇怪的還不是這個,當初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他也曾質疑過,一個外臣怎麽可能進入後妃居住的後宮呢?但卻被告知,寶珠公主現在並沒有住進後宮,而是住在了禦花園裏,這個解釋讓他疑惑的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一個來和親的公主,居然被安排住在禦花園裏,也不知這究竟是什麽意思?但無論如何,人住在禦花園裏比住在後宮之中要方便得多了,畢竟後宮並非他一個外臣能夠涉足的地方,但禦花園之中他還是很容易進去的。
韓宜年這般想著,扭過頭朝著太子東宮的方向望了望,由於距離遠,他隻能勉強望見太子東宮屋頂上金碧輝煌的琉璃瓦,他就這樣看著那飛簷鬥拱,搖搖頭歎了口氣,他和祁毓到底是離了心,可是這也怨不得別人,往後的日子,各憑本事吧!
他不再看向東宮,而是轉身走向禦花園,從這裏繞進禦花園路是最近的,希望不要碰上別人吧……
從前他進宮大多時候都是直奔太子東宮,韓宜年並沒有怎麽進過禦花園,因此也隻能一點一點摸索著尋找,他大概其知道夜光苑是在禦花園的正中偏西一點,便盲目地往往禦花園深處走。
就在他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樓閣的時候,驀地從一旁的回廊之中冒出來兩名宮女,兩人雖然身著青色宮衣,但手上卻無一例外地拎著長劍,一個宮女輕斥道:“你是什麽人,敢靠近這裏!”
韓宜年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扯了個謊道:“我是韓禦史之子,入宮尋太子爺,本想從禦花園之中抄個近路,沒想到卻越走越遠,不知道走到哪裏來了,敢問兩位姑娘,這裏是哪裏,為何不能靠近?”
“原來是韓宜年韓翰林。”兩名宮女笑了笑,將劍收了回去,一個年紀稍大的宮女笑道:“幸虧韓大人遇到了我們姐妹,還有耐心問上一句,設若你走錯了方向,從另一邊來的話,那可就麻煩了呢。”
年紀較小的宮女也跟著頷首:“正是這話了,韓大人這些日子還是不要走禦花園的好,如今這禦花園可不是人人都能進的了!”
“哦?這話是怎麽說?”韓宜年佯作不解,笑道。
稍大的宮女笑道:“韓大人有所不知,如今禦花園中的夜光苑未央樓住著南詔和親來的寶珠公主,陛下親自下旨,令我等在周圍守護,絕不能讓閑雜人等衝撞了公主,若有人不知好歹強行闖樓,便可以就地正法了!在守護未央樓的護衛中,我姐妹二人還算是脾氣好的,設若換了其他幾路護衛,說不準問都不問就直接下了殺手呢!”
韓宜年嚇了一大跳,後背頓時冒出一片冷汗來,勉強點了點頭笑道:“原來是這樣,我受教了,多謝兩位姑娘,隻是在下還不知該怎麽走才能避開這未央樓?萬一不小心衝撞了公主,那可就麻煩了。”
年紀稍小的宮女好心地給她指了一個方向:“往這頭兒走吧,這邊能直接通到禦花園南門那裏,你再繞一下就能出宮了。”
韓宜年拜別了兩個宮女,照著這個方向走了下去,他心裏頭說不出的懊惱不滿,但又知道這實在是無法可想,他又不能當真去硬闖未央樓,且不說他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就算他武功蓋世,也不可能天天大大咧咧地往未央樓裏走,畢竟他在宮裏麵作為祁毓的朋友也算是有點名氣,現在又有兩個宮女認識了他的臉……
韓宜年越想越頭痛,不由得歎了口氣,他走了這麽半天一步沒停,未免有些累,眼角瞥見旁邊不遠處有一塊很大的假山石,就想著過去坐一會兒歇歇腳,順便捋清一下思緒,也好好想一想對策。
但就在他剛剛靠近假山石的時候,猛然間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過來:“韓依柔這個蠢貨,入宮獻藝,這是多好的機會,她居然不知道利用,又讓葉棠花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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