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聽了這話,臉色也頓時難看了起來,璋樓失火居然是這看似溫柔的韓依柔做的這也未免太放肆了韓依柔要阻止葉棠花展才,那就應該拿出真本事來把葉棠花壓下去啊以後要成為太子妃的人,連個狐媚子都比不過怎麽成
這可倒好,將來想要當太子妃的人,比正了八經的女藝都比不過那些狐媚子,日後祁毓登基,這皇後之位能坐得穩嗎明麵上比不過,暗地裏用些詭計也正常,誰知這韓依柔能鬧出火燒璋樓的醜事來璋樓雖隻是一個建築物,可它是女學的所在地,象征女子之德,是天下女子心馳神往的地方韓依柔燒的不是璋樓,是女德啊
退一萬步講,韓依柔拿璋樓不當一回事也就罷了,可璋樓裏頭的人呢六藝教習哪一個是好相與的還是說那些貴女的命可以由著韓依柔肆意輕賤韓依柔雖說是位高權重的右相之女,可畢竟出身官宦人家而不是公侯人家,憑你如何位高權重,卸了任就是一場空,怎麽及得上世襲罔替的公侯看看顧德妃如今的處境,那就是韓依柔將來的翻版官宦小姐拿著滿京城貴女的命當兒戲,這不是自己找死麽
皇後自己就是出身公侯人家,原就打心眼裏看不上出身官宦的韓依柔,隻是想著找個出身官宦的兒媳婦,在祁毓登基之前嶽家能夠給祁毓當助力,等祁毓登基之後,當官的國丈也年邁致仕了,到時候沒了背景的韓依柔更好拿捏,她算盤打得雖好,卻獨獨算漏了韓依柔這個人
從除舊宴那日就看得出來,皇後原就是個腦筋不會拐彎的人,此刻又鑽進了自以為是的牛角尖,由此及彼最後想到韓依柔將來如何攪亂後宮,不由得越想越氣,這韓依柔沒長腦子也就算了,竟連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蠢到這個份兒上,還敢肖想太子妃之位
皇後又選擇性地遺忘了她剛才還很中意韓依柔的事實,朝著韓依柔冷笑了一聲:“本宮原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沒想到也是個草包這等蠢物,如何配得上六宮之主的位置看在你兄長為毓兒鞍前馬後的份上,本宮也不想做的太絕,側妃之位是本宮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你這輩子都不要肖想更高的位置了”
韓依柔臉色又是一白,她早該想到,這些皇室中人最是冷血無情的,他們才不會管你是為了誰,當你有用的時候他們追著你捧著你,等你犯了錯,他們根本不管這錯是為了他們才犯的,隻會一腳把你踢開
她如今不就是這樣嗎她還不是為了不讓葉棠花展才,為了不讓葉棠花有個美名,這才放火燒的璋樓她分明就是為了祁毓才這麽做的她為祁毓引火上身,可祁毓現在卻把她棄如敝履她為祁毓連命都不顧,可祁毓卻隻當捏住了她的把柄,奪了本該屬於她的正妃之位
她不過是不甘心罷了韓家為祁毓做了那麽多,可祁毓卻這般無情,連一個正妃之位都不肯給她她討好皇後,也不過是不甘心而已,她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正妃之位有什麽不對她並沒有礙著祁毓的事,祁毓憑什麽這麽對她如今祁毓一氣之下,還將她做的錯事捅了出來,讓皇後也對她失了望憑什麽
韓依柔勉強維持著鎮靜,雙手在石桌下緊握成拳,秀美的雙手連青筋都暴起:“太子殿下,您說依柔愚蠢,依柔認了,您讓依柔做側妃依柔也認了。可依柔忍不下的是,您居然覺得依柔連那葉棠花都不如那狐媚子有什麽好的她外婆家不是威遠侯府嗎她不也和威遠侯府沾親帶故的嗎她父親不過一個禮部尚書,如何比得依柔父親穩坐丞相之位您說依柔愚蠢,她不是更蠢嗎您的計策也好,依柔的計策也好,她不是都乖乖掉進去了依柔縱然是為了她燒了璋樓,可她不也一樣糊裏糊塗的嗎她還真當是有賊人呢永安王說璋樓守備不好,她還當永安王是指責她父親瀆職,氣得報了官抓賊人呢”
祁毓怒極反笑,仿佛韓依柔是個天大的笑話一般:“我幾時拿你和清商縣主比過你和她根本無法相比你當真以為她不如你嗎你覺得她家世比你差你怎的不序齒排班一下葉尚書今年多少歲數,你爹又是多少歲數葉尚書三十餘歲便坐上這二品尚書之位,你爹五十歲也不過是一品丞相,葉尚書年富力強,家中又有侯府千金匡助,你爹卻已垂垂老矣,隻要葉尚書腦子不犯渾,在尚書任上熬個三年五載,等你爹致仕了,父皇不看僧麵看佛麵,葉尚書一個丞相也是跑不了的到那個時候,你拿什麽和人家比家世拿你哥哥嗎”
韓依柔沒料到祁毓把話說的這麽直白,一時間不由得愣住了,她隻想到自家父親如今地位高,卻真忘了拿歲數相比,祁敬之如今不過三十餘歲,少說也還能在龍椅上做個二三十年,可自家父親陪不了這麽久啊,到時候父親一致仕,兄長也不過是個新臣,她的地位自然也就比不得葉棠花了
皇後也是一怔,從前隻想著葉棠花父親是尚書,不及韓依柔父親是丞相位高權重,可卻忘了考慮這韓丞相的歲數,韓丞相而立之年才及第,娶妻還是在及第之後的事情,如今韓依柔也一十有五了,如此算來,這韓丞相少說也知天命之年了,五十歲的人了,還能在丞相任上坐幾年呢丞相致仕了,大多從六部尚書之中選擇繼任者,就是看著威遠侯府的麵子,皇上也得把葉遠誌提上去啊。
這麽一想,皇後更看不上韓依柔了,連個側妃都不想叫她當,但想著韓丞相如今畢竟還是個丞相,這才又忍了下去。
韓依柔咬了咬下唇,眸中已經有了盈盈淚光:“好,就算依柔家世不如那葉棠花,可論聰敏論才華,依柔難道也不如她嗎除舊宴上依柔乃是榜眼,她卻是探花,隨後依柔對她的設計她也不曾看出來,在璋樓失火時她的表現不更是愚蠢嗎”
祁毓嗤笑了一聲,眼底多了幾分輕蔑:“自欺欺人,虧你還有臉提聰敏提才華。聰敏先放著,我且問你,這才華你也敢跟清商縣主比你要是在才華上比得過她,你會燒了璋樓嗎你怎的不在女藝之試上比過她除舊宴上若不是我預先算計了她,別說榜眼了,魁首是誰猶未可知吧”
祁毓說到這兒,看著韓依柔又羞愧又不服氣的模樣,不由得怒火更勝,話裏也愈發的不客氣:“再說這聰敏,論起聰敏來你更不如她你居然還以為她是個傻子,我看你才是個傻子她早就知道除舊宴背後設計她的人一個是我一個是你,還順藤摸瓜推斷出了韓家是我的心腹,至於那璋樓失火之事,從一開始她的目標就定在你身上方才你們沒來之前,她就是拿韓家和你來跟我談條件的當初你居然以為她是被永安王氣著了你知不知道她和永安王關係匪淺人家拿你當猴兒耍,你還美得很呢”
祁毓說罷,冷笑了一聲,指著外頭漸沉的夕陽:“天色如今已經晚了,宮門眼看便要落鎖,韓大小姐還是趕緊走吧,莫在這兒礙了本殿下的眼”
皇後也冷冷地開口:“來人呐,送韓大小姐出去”
皇後身邊慣用的兩個女官錦瑟和錦繡立刻走到了韓依柔身邊,用著溫文而不容置疑的聲音齊聲道:“韓大小姐,請吧”
韓依柔此時人心盡失,也無法再繼續留在此處,隻得垂淚起身,灰溜溜地隨著幾位女官出宮回家去了。
待韓依柔走後,皇後才看向祁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道:“毓兒,你平日裏一貫冷靜,今日怎麽這般莽撞竟對著韓大小姐大聲斥責難不成真是為了那葉棠花”
祁毓歎了口氣,蹙起眉頭來看向皇後:“母後,兒臣跟您說實話吧,兒臣確實是喜歡清商縣主。”
皇後愣了一下,不由得困惑起來:“當初說不讓我選葉棠花的是你,如今說喜歡她的也是你,心意未免也變得太快了,這卻又是為何”
祁毓歎道:“母後,兒臣當初對這些小姐一個不識,所作出的判斷無非是基於她們的家世地位,論起家世來,韓依柔如今確實要比清商縣主合適,但兒臣忘了,就算家世不好,有些天生的東西也是無法相比的,清商縣主聰穎絕倫,那韓依柔卻莽撞愚蠢,兒臣要選的畢竟是將來母儀天下之人,單有個家世又能做什麽呢母後若是半點手段都沒有,縱然是國公府小姐,又如何能坐得穩身下的位置”
這話既是說出了葉棠花的好處,又恭維了皇後,皇後聽著順耳自然也就往心裏去了,想了想又蹙眉道:“雖是如此,可那葉棠花也未免太輕狂放肆了,除舊宴那日她一句話堵得我心裏不舒服的緊,那日在慈寧宮見她時,她也是伶牙俐齒毫不相讓,本宮記著你還曾撞見過她與威遠侯夫人相爭這樣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你”
祁毓笑了笑,耐著性子給皇後解釋道:“母後,清商縣主並非是放肆,這正是她聰明的地方,她對您不客氣,那是因為當時的條件使然,您當初在除舊宴上選了兩個威遠侯府的女子,清商縣主立時就猜出來您是還沒想透這太子妃一位中的玄機。她當時輕狂放肆,是為了讓您打消讓她做太子妃的想法,雖說冒犯了些,倒是想到咱們心裏去了不是嗎她是拚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不要,也不做對咱們不利的事情。”
皇後訝然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笑了笑:“不會吧那丫頭能機靈到那個地步,連本宮的一時糊塗都想到了”
祁毓點點頭,又笑道:“之後在我遇見她與威遠侯夫人爭吵時亦是如此,當我走過去的時候,威遠侯夫人還當您想要擇那沐千藍做太子妃,以為我是去幫她的,得意的不得了,反倒是清商縣主立時想透了我與威遠侯府的利害關係,當即在我麵前告了威遠侯夫人一狀,還跟我一唱一和,把那威遠侯夫人駁得麵紅耳赤。”
皇後沉吟了片刻,不由得笑了開:“照這麽說,這清商縣主還真是不錯,別的不提,就是她這份機靈勁兒,就比一般的閨秀強上幾倍,況且也知道顧大局,寧可自己不攀高枝,也不能礙了咱們的路”
見終於把皇後說通,祁毓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放鬆的同時又忍不住在心裏暗歎:有個糊塗的母親,當子女的是真不容易啊
此時,南燕的太子殿下和幾裏外葉府中的葉大小姐罕見地心有靈犀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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