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中毒了,還要把這東西還給我?”祁敏之的話說得很慢,但目光卻漸漸變得森冷。
葉棠花知道那是他發怒的前兆了,忙搖頭解釋道:“不是這樣,你先聽我說……”
“嗬,有什麽好說的?你為了不想和我扯上關係,寧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也不肯留下這試毒玉?你連我的玉都不要,卻肯讓鳳九歌派人在你身邊,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祁敏之笑得愈發冷了,目光中漸漸有了受傷的神色。
“我沒……我不要這試毒玉,隻是單純覺得你比我更需要這塊玉而已,我天天住在後宅,能害我的人有限,你是南燕的王爺,論其身份來比我尊貴得多,也許會有什麽刺客之類的人來害你,所以你還是把玉拿回去吧。至於雨秋,她原本就是我身邊的婢子,當初也幫了我不少忙,我心裏是一直拿她當自己人的,再者說,她的命玉如今在我這裏,她隻能聽我的話,算不得鳳九歌的人了。”葉棠花怕他鬧起來再招來人,忙將自己的想法說清楚。
祁敏之這才消了氣,幽怨地瞪了她一眼,重新坐下:“那你不早說?”
“……怪我咯?”葉棠花回瞪了他一眼。
“算了,先別說這個了,你中的毒到底是什麽毒,怎麽中的,如今可有了眉目了?”祁敏之摸了摸鼻子,突然覺得有些心虛,剛才好像確實是他先不聽人解釋的……
“不知道,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了。你對這試毒玉了解多少?知不知道試毒玉在什麽情況下會閃一下啊?”提起中毒來,葉棠花簡直覺得自己頭都疼了,中毒都還在其次,她根本擺弄不明白這東西啊。
“閃一下?怎麽會呢,試毒玉在接近有毒的東西的時候才會發亮,閃一下……難道是你麵前的東西從有毒變成沒毒了?這怎麽可能呢?”祁敏之輕笑了一下,顯然對葉棠花的話很不以為然。
“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可是是真的,在雨霞給我上茶的時候,那玉就是閃了一下啊,之後無論我是把茶潑在身上,還是讓雨霞給我換一杯茶,又或者是讓玉再接近雨霞,玉都不再亮了。”葉棠花見祁敏之不信,不由得急了起來。
“好好好,你別急,我再幫你想想……有了!”祁敏之見葉棠花真急了,隻得好言安撫,一麵又努力地想了一會兒,倒還真想出一個可能性。
“試毒玉接觸有毒的東西或人會發亮,那麽,如果像這樣……”說話間,祁敏之站起身來拿著試毒玉自葉棠花身邊路過走到遠處去,果然見試毒玉在葉棠花身邊的時候亮了起來,但隨著祁敏之的走遠,玉的光芒也消失了。
“是了,就是這樣的,那玉亮了一下,然後就又暗下去了,就是這樣的!”葉棠花連連點頭,眼神都放光了。
終於找出試毒玉發瘋的原因了,但光憑這樣,似乎還不夠……
“可是當時靠近我身邊的隻有雨霞一個人,而當她再次路過我身邊的時候,玉就不再亮了。”葉棠花蹙眉看向祁敏之。
“她兩次路過你身邊的時候,手上拿的東西一定有什麽變化,你好好想想看,是不是這樣?”祁敏之想了想,扭頭看向葉棠花問道。
葉棠花仔細想了片刻,臉色一變:“雨霞上前來是給我上茶的,她第一次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托盤上放著我娘的茶,下去的時候茶已經放在我娘的桌子上了,所以玉沒有亮……”
得出這個結果,兩人不由麵麵相覷,祁敏之沉默了片刻,道:“所以,下毒人真正要害的不是你,而是你娘?”
葉棠花點點頭,臉上怒意頓生:“居然敢對我娘下手……最好別讓我知道他是誰,否則我定要他不得好死!”
“對你娘下手的還能有誰?不就是你那個姨娘麽?你娘一個深閨婦人,若不是為了這些後院*事,誰難為她做什麽?”祁敏之挑眉笑道。
“那可不一定,還有可能是我爹呢。”葉棠花冷哼一聲。
葉遠誌那個人,她這麽多年早看得透透的了,當初為了李姨娘母女,可以連她這個親生骨肉都殘害,更何況是早沒了感情的枕邊人呢?葉遠誌的偏心眼她是見識過的,若他真想將李姨娘扶正,對葉沐氏下手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葉公?不至於吧,到底是結發妻子啊。”祁敏之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沒法接受這個解釋,“再者說了,他是你爹啊,你怎麽會懷疑他呢?”
葉棠花冷冷笑了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爹偏心的事做了不知多少,又怎麽能怪我懷疑他?萬一他嫌我們母女礙眼呢?”
南燕禮教森嚴,父子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在南燕律中,兒子犯了罪,父親無論是舉報還是不舉報都無懲罰,因為親親相隱的原則在長輩對晚輩時是很寬鬆的,這是禮教使然。
但倘若父親犯了罪,兒子舉報的話,則兒子必定會受到懲處,因為父子之間的關係是不對等的,父親永遠高高在上,兒子永遠要聽父親的命令,以下犯上是統治者所無法接受的。當然,謀逆等涉及到皇權更迭的罪名不受此約束。
正因如此,祁敏之在聽到葉棠花說自己父親有可能對母親下毒的時候才會覺得如此不可思議,因為禮教擺在麵前,葉棠花這種想法是根本不應該有的,一來不合法,二來不合理。
但葉棠花前世經曆了那麽多,尤其是在臨死之前,被所有的親人背叛,這種蝕骨的恨意一直支撐著她不肯倒下,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早不把葉家這幾個人當成親人了,自然也不把這所謂的親親相隱放在眼裏,她遇事第一個懷疑的,恰恰就是自己所謂的親戚。
“這件事還是交給我來查吧,你畢竟是晚輩,就是真查出了什麽,也做不了什麽。”祁敏之還是沒法接受葉棠花的想法,最後選擇由他來替她找出真相,畢竟葉家這群人裏沒有他的長輩,他查起來自然不會顧忌這個那個的。
“你?你一個外姓男子,連來找我都要偷偷摸摸的,怎麽幫我查?葉家的家事,隻有我有最方便的條件去弄清,旁的不說,我娘的茶是你的暗衛能正大光明去接觸的嗎?”葉棠花瞥了祁敏之一眼,隻覺得有些好笑,這家夥看著玩世不恭,骨子裏還是把南燕禮教記在心上的,要不然何至於說這麽蠢的話?
“這……那你若查出真相,發現真是葉公做的又當如何?”祁敏之蹙起眉頭,有些擔心起來。
“還能如何?告訴舅舅唄!”葉棠花哭笑不得地瞪了祁敏之一眼,“難道我還親自去告發不成?我不想活了?沐家又不是沒有人了,三位舅舅哪個糊塗?再者說了,實在不行還有太後呢,我把事情往太後跟前一捅,你覺得太後會冷眼旁觀嗎?”
祁敏之愣了一下,細想也確實是這麽回事,沐家老夫人疼女兒是人盡皆知的,要不然不會在自己壽宴上給女兒撐腰,沐家對葉遠誌客氣,也是因為他是自家姑爺,但倘若這個姑爺想要害沐家的女兒,那就相當於親手斬斷了和沐家的聯係,情分不再反結了仇,沐家怎麽可能會放過他?
更何況太後如今正是看重葉棠花的時候,一個二品縣主從天而降正是代表了太後的態度。如今太後要疼葉棠花,葉遠誌卻要害了人家的娘,太後心裏難道就沒個想法嗎?
這般看來,倒是他想得天真了。但話說回來,葉棠花居然會想到懷疑自己的父親給母親下毒,他被弄糊塗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好吧,既然你也要查我也要查,不如咱們一起合作好了,有些東西沒我幫忙你查著也不容易,不是嗎?”祁敏之笑了笑,果斷把剛才的話丟過不提了。
葉棠花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好,就一起查吧。我設法把有毒的茶弄出來一些,你去查查這毒,再看看來源是哪裏,順藤摸瓜也許能找出凶手也不一定。”
祁敏之頷首道:“就這麽辦,你最近飲食也要小心一些,千萬別再被你娘連累了。”
“我知道,如今我犯難的是該怎麽跟我娘說讓她不要再喝有毒的茶了,我娘現在不知怎麽的,特別糊塗又易怒,根本不聽我的話,我細細解釋給她聽之後,她回去一琢磨還是覺得她自己有理,覺得我是小孩子糊塗不懂事,隻有聽她的話才是對的。隻怕我若跟她說了她中毒的事情,她又當我是小孩子糊塗,指不定我越不讓她喝,她越要喝呢。”葉棠花歎了口氣,思及葉沐氏如今的軟硬不吃,不由得更加頭疼了起來。
“特別糊塗易怒……你是說,葉夫人從前不是這樣的,是突然變成這種狀態的?”祁敏之愣了一下,蹙眉道。
葉棠花點點頭:“不錯,我娘從前雖然有些天真,但我若是給她解釋明白了,她是能想明白的,絕沒有到今天這樣軟硬不吃的地步。”
葉棠花把葉沐氏形容為天真讓祁敏之有些哭笑不得,他看著葉棠花尚有些稚嫩的小身板,由不得笑了笑:“好吧,這也是一條線索,我就照著這個方向查吧。”
“這個方向?”葉棠花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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