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眾妃隻分到些出錢少的小頭,但除了新晉的幾個人外基本上是沒人高興,原因不外乎是關於剛才的賞賜,明麵上皇後剛才動的都是內帑裏的東西,照理來說應該算皇家的物件,可入宮久了的妃子個個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皇後雖然拿的都是內帑之物,可賞給葉棠花的那些東西全是過年的時候新上貢的寶貝,過年的時候賞了一半,剩下一半原本是留著上元節再賞的,今天倒讓皇後賞出去這許多皇後這根本是拿著她們的東西在做人情啊
皇後這算盤打得倒是好,拿著她們的東西討了巧,還要讓她們再出一把血
眾妃也有心裏不忿的,也有不知就裏的,也有那什麽都寫在臉上的,德妃就是一個,隻見她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兩聲:“縣主大喜啊本宮沒什麽好東西能賀的,前些日子皇上賜了幾顆螺子黛下來,畫眉是極好的,今日送縣主兩顆就是了。”
德妃開完了這個頭兒,包括太後在內的所有人都有些不自在,螺子黛的確是畫眉的好東西,可問題是,一個畫眉的東西再名貴能名貴到哪裏去那螺子黛是祁敬之有一次出宮看著新奇隨手買回來的,一顆約值十兩金,可問題是葉棠花自幼長在宮外,威遠侯府什麽人家,螺子黛自然是常備的,梳妝台上常年放著三五顆備用,是以這東西實在沒什麽稀罕。
葉棠花微微挑了挑眉,起身一福:“多謝德妃娘娘,娘娘能以禦賜之物見賜,可見拳拳愛護之心,棠花感激不盡。”
葉棠花不是很想給德妃這個麵子,她不缺那螺子黛,但不能為此拂了眾妃的麵子,她並不了解這些妃子的地位,若是嫌螺子黛禮輕,要那些出身寒家的妃子如何自處了
德妃沒想到她有意奚落葉棠花的禮物竟被葉棠花從從容容收下了,心裏不禁更不痛快了起來,但先前她已惹得眾人不悅,此刻若再鬧出些什麽來,她未必能圓得下,便扯了扯嘴角:“縣主不嫌棄就好。”
有了德妃這個頭兒,眾妃也紛紛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育有二公主祁嫻的婉貴嬪笑了笑:“我那兒有一套風花雪月的琉璃紗宮扇,上頭有繡的極精致的紋絡,就送與縣主當個玩意兒吧。”
育有三皇子祁璉的莊妃也不甘示弱,抿唇一笑道:“我這個人最是閑的,日前無事做了些玫瑰芙蓉花的胭脂,用著倒還不賴,便送三盒子與縣主吧,還望縣主休嫌輕小。”
這時候恭貴妃也耐不下去了,巧笑道:“眾位妹妹又是扇子又是胭脂的,我倒不知送什麽好了,說起來我那兒有一套十二月花鈿,照著柳月、杏月、桃月、槐月、榴月、荷月、巧月、桂月、菊月、陽月、葭月、梅月的次序做了十二個花鈿,倒是精致的緊,如今贈與縣主,點綴點綴就是了。”
恭貴妃一語畢,眾妃皆掩唇而笑,就連皇上太後亦是無可奈何,這恭貴妃出身武將世家,性子直爽潑辣,諸事想要爭先,偏偏的眼神兒又不好,時常鬧些笑話,祁敬之因她雖有些要強,心眼兒卻還不壞,況且家世又好,便也不與她為難,恭貴妃隻當自己聖眷優渥,愈發的興頭起來了,今日便又鬧了大笑話。
她隻道自己那十二月花鈿精美絕倫,卻不知道自己眼神太差,看漏了葉棠花眉心那一點朱砂,有意的裝扮點綴,又怎能及得上天賜的絕代風華葉棠花眉心朱砂痣渾然天成,與她潔白細膩的肌膚正相映襯,若多了花鈿隻怕是畫蛇添足吧。
眾妃這般想著,卻也無人拂了恭貴妃的麵子,隻是一笑便過,育有二皇子祁晟的嘉昭儀淡然道:“觀縣主姿色,本是渾然天成,稍作修飾便是傾城之色,隻可惜本宮手裏的脂粉比不得莊妃妹妹親手做的那些好。不過本宮養的一盆鳳仙花倒真是好,花開的又多又豔,縣主不嫌棄,等下就捧了去,花開了做蔻丹是極好的,經久不淡。恰好方才皇後娘娘賜下了錦緞,如今就算是本宮錦上添花吧。”
此時能送的也都送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眾妃也有送帕子的,也有送香囊的,葉棠花也起身一一謝過了,待到蕭貴人的時候,她立起身子來朝著葉棠花嫣然一笑:“今天多虧縣主駕到,讓本主有機會給皇上太後添喜,本主也沒什麽名貴的東西,倒是有前些日子調的幾味香,縣主不起,拿去用吧。”
蕭貴人說罷,遣宮女送過來一個香囊,裏頭裝著各色香餅,葉棠花起身接過略略嗅了一下,微微笑了笑:“謝蕭貴人賞。”
“縣主不必客氣。”蕭貴人嫣然一笑,又微紅了臉垂下頭,舉止間尚有些閨閣女兒的稚氣葉棠花又重新落座,這一立一坐之間,她手心已然全濕了,指尖微微沁出些冷汗來。
後宮之中果然明爭暗鬥,不知不覺間,她好像已經接觸到了一個陰謀,隻是不知這個局究竟是誰人所設,她在這個局中又是否能如設局者的願,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太後見送得差不多了,便笑了笑道:“好了,禮也都送得差不多了,夏長壽呢禮都送完了,這人還沒挑完不成”
夏長壽一甩拂塵,躬身一笑:“哪兒能呢太後娘娘吩咐,奴才怎敢不盡心早已擇好了百和、聞喜兩位姑姑,輕煙、春水、流芳、沁心四個宮女,如今人就在外頭,隻等主子們吩咐呢。”
太後點點頭,笑道:“人揀擇的不錯,宣進來吧。”
夏長壽應了聲是,又衝底下打了個手勢,便又二列六個宮人進來依次跪好,唱禮問安。
葉棠花低頭看去,隻見跪在前頭的是兩個四十歲左右的姑姑,穿著一樣青色宮衣,梳著如意髻,一般地帶著芙蓉灑金珠蕊宮花,點翠壓鬢簪,白玉耳墜子,看得出也是地位不低的宮人了,後頭四個小宮女清一色二十出頭,穿著粉色宮衣,梳著流雲髻,帶著桃花堆紗灑銀宮花,鬢邊幾根珠釵壓發,一色的銀耳墜子,都低著頭很溫馴的樣子。
太後看了她們一眼,淡然道:“你們也都是在宮裏有年頭的人了,規矩什麽的是極好的,今日起你們就是清商縣主的奴婢了,往後隻認縣主做主子,好生服侍縣主,若有怠慢,縣主要處置你們,哀家是不管的,可記住了”
聽到這裏,六個人一齊伏在地上,應了聲是:“蒙太後垂訓,奴婢不敢有忘。”
太後點點頭,笑著看向葉棠花:“清商也訓幾句吧,教她們認認主子。”
葉棠花微微一笑,起身應了聲是,而後轉向幾個宮人:“其實我倒沒什麽說的,往後的日子裏,願咱們主仆同心,共看這南燕繁華便是了。”
六個宮人又一起叩首,道:“謹遵縣主教誨。”
太後看著葉棠花笑了笑:“這孩子倒是厚道的很,往後你不必顧忌她們是什麽地方出來的,該打打該罵罵,舉止要有縣主的威嚴,切不可讓底下人欺了去,知道嗎”
“清商謹遵太後教誨。”葉棠花朝著太後福了福身,淡然笑了笑。
“好了,這時候也不早了,我看你們也都餓了,散了吧。”太後一聲令下,算是給這次聚會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眾人紛紛起立,一起告退,到了慈寧宮宮門口,一番你禮我讓,葉棠花幾乎是行著禮送走了所有人,這才直起身子來,當她發現夏長壽在她身邊的時候,知道他是奉太後令送她出宮的,便朝著他笑了笑,又遞了塊金錁子過去:“有勞公公。”
此時宮門口沒有外人,夏長壽也就徑自受了,一麵笑眯眯地躬了躬身子:“哪兒的話,能服侍縣主,是奴才的福氣,自奴才進宮以來,還頭一次見過似縣主這般好造化之人。”
“公公言重了,都是太後、皇上宅心仁厚。”葉棠花微微一笑,推脫道。
夏長壽一麵引著葉棠花去尋剛才安排好的儀仗,一麵又說道:“這幾個人都是不錯的,縣主日後大可依仗,不必多心。她們沒有根在宮裏,往後是縣主自己的人了。”
葉棠花知道夏長壽這話是極有分量的,此處不一定沒有外人,夏長壽若是騙她,沒必要在這種地方說出來,徒惹人口舌。夏長壽敢這麽說,必定其中是有人示意的。
“多謝公公指教,隻是清商初入宮闈就得此造化,未免心內不安,不知公公能否指點一二”葉棠花抿了抿唇,最終決定投石問路,先試探一番。
夏長壽在太後身邊服侍多年,對太後的意圖那是再清楚不過,見葉棠花惴惴不安,不由得笑了笑,恰好此時葉棠花的儀仗就在不遠處,夏長壽便長話短說,笑道:“太後娘娘肯這般看中縣主,自然是因為不把縣主當外人了。”
葉棠花一愣,還想再問,可此時已經走到了儀仗跟前,夏長壽左撤一步一躬身:“奴才恭送縣主”
葉棠花無法,隻得懷著滿腹心事上了儀仗,由著這群人送自己回家。
等葉棠花到家的時候,早已有宮人預先通知了葉家葉棠花晉封之事,是以她一到家,葉遠誌和葉沐氏便迎了上來,還未等兩人問出些什麽來,流水一般的賞賜就進了葉家,直看得葉遠誌兩眼都快放光了,然而這些賞賜隻是給葉遠誌過了目,隨後就搬進了葉棠花的院子,讓葉遠誌過了一把眼癮之後又鬱悶得夠嗆。
臨末了,東西都搬進去之後,幾個宮人進來給葉遠誌和葉沐氏見禮,雖然這些人以後是自家的下人,但畢竟從前是太後身邊的人,葉家人還真不該怠慢了她們,說話也客氣得很。
葉遠誌心裏總惦記著那些賞賜,細想了想說道:“今日棠兒收了不少的賞賜,但你小小年紀,哪裏經管得了那麽多寶貝還是交出來,由為父代管吧”
葉棠花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頭,葉遠誌這心是不是也太貪了點禦賜的東西也敢打主意
見葉棠花似有不悅之色,葉遠誌財迷心竅,登時冷下臉來:“父親的話你焉敢不聽了還不快著人將東西搬出來難道真要為父命小廝去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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