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沐氏聽罷不置可否,隻是微微笑了笑:“妹妹莫不是撞客著了吧?”
“奴婢剛才也這麽想,隻是又覺得沒憑沒據的,不好下定論,所以想來跟老爺和姐姐討個主意。”李姨娘擠出一絲巧笑,希望從葉遠誌這裏打開突破口。
“這大過年的滿街放炮消災除魔,哪裏來的什麽撞客?沒得給咱們家招晦氣,姨娘若真覺得自己撞客了,那還是出去避一陣子,等正月過了再回府的好。”驀地,葉棠花的聲音淡淡傳來,嚇得李姨娘一個激靈,扭頭看時,隻見葉棠花安安穩穩走了進來,給葉遠誌和葉沐氏見禮。
“這、這、大小姐您……老爺……”李姨娘讓葉棠花不按套路出牌的話打亂了計劃,隻能望向葉遠誌,希望葉遠誌能幫她說句話。
葉遠誌到底還是心軟,咳了咳說道:“罷了罷了,大過年的還是一家人在一起過得好,隻是這話不可亂說,什麽就撞客了,家裏哪來的那不幹淨東西?是你自己嚇自己罷了!”
李姨娘無奈,隻能福了福身子算是應下了,心裏卻恨得牙癢癢,這葉棠花真是個棘手的角色,剛一上來就把她的計劃全給打亂了,她本想借著葉遠誌的手搜出放在葉棠花屋子裏的巫蠱,如今看來也不成了,但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讓人發現葉棠花屋子裏的巫蠱!
李姨娘定了定神,安分了下來,不用著急,今天她還有別的安排,總會讓葉棠花這小賤蹄子不得好死的!
“棠兒,來娘這邊坐。”葉沐氏笑著朝葉棠花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邊。
葉棠花應了聲是,走到葉沐氏身邊坐下,眨了眨眼睛道:“娘,女兒有事要稟。”
自葉遠誌回來之後,葉棠花還真的很少有要葉沐氏拿主意的事情,是以此話一出,葉沐氏竟有些驚奇:“棠兒有什麽事自己拿不定主意嗎?”
葉棠花笑了笑,又故作猶豫:“是有,隻是棠兒不知該不該說。”
“你且說來聽聽。”葉遠誌也被葉棠花的話勾起了興趣,自他從江南回來,見到的就是牙尖嘴利渾身是刺的葉棠花,他還真沒見過這麽吞吞吐吐的女兒。
“回父親的話,其實昨天下午,永安王殿下派人給咱們家下了帖子,說今天要來咱們家做客。”葉棠花眨了眨眼睛,淡然地投下一枚重磅炸彈。
“什麽?永安王殿下要來?這、這,你聽誰說的?我怎麽不知道?”這消息停在葉遠誌耳朵裏無異於驚雷一般,祁敏之要來,怎麽沒人通知他?反倒是女兒先知道了?
葉棠花微微有些猶豫地蹙了眉:“嗯,所以女兒才覺得有些不當說,因為這帖子並沒發給父親,而是由永安王的婢女派給了女兒,有些不大合規矩,但女兒細詰過,確實是永安王的名帖無疑。”
一語激起千層浪,葉棠花的話算是讓葉遠誌頭痛不已,更讓李姨娘心驚膽戰,祁敏之一來,葉遠誌必要前去接待,這下子後院能為她做主的人可就沒了,就算是查出些什麽來,若葉沐氏和葉棠花有心隱瞞,也未必不能瞞過去……不,就算葉遠誌不在,她們也瞞不過去!
李姨娘想到今天的安排,在心裏掂量了幾遍,還是決定要今天動手,遲則生變,萬一葉棠花一會兒發現了那巫蠱可怎麽辦?
這般想著,李姨娘又安之若素起來,那老神在在的模樣讓葉棠花看著心裏直樂,你就裝吧,看一會兒你的麵具被戳破之後,你還裝不裝得起來!
“老爺,夫人,西平侯夫人和少夫人來了。”就在這時,雨霞挑簾而入,朝著葉遠誌和葉沐氏一福身。
李姨娘眼中精光一現,她的安排終於來了!
“侯夫人怎麽來了?待我和棠兒去迎她吧。”葉沐氏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裙,想了想又道,“妹妹也跟去吧,那日在侯府,西平侯夫人很賞識芸兒和曇兒。”
此言正和李姨娘心意,她便笑著起身:“姐姐肯讓奴婢過去,也是奴婢的福氣。”
“嗯,隻是姨娘要記得少說話,免得一張嘴就給咱們家惹禍。”葉棠花微微一笑,說出的話卻讓李姨娘氣個半死。
“奴婢記下了。”李姨娘原本指望葉遠誌給她做主,結果葉遠誌裝沒聽見,根本沒半點反應,她也隻能委屈自己受下了。
此刻西平侯夫人的車馬正停在葉府正門等著葉沐氏出來接,西平侯夫人下馬車的時候看了眼葉府大門,不由得一聲輕笑:“這等門戶,還肖想太子妃之位?哼……”
一麵說著,一麵又回頭跟自家兒媳婦,威遠侯府大小姐沐千紅說道:“今個兒出來,可記著我給你的吩咐,這妾我是給之博納定了,可納哪戶人家可就看你今天的表現了,你要表現得好,之博的妾就是你的親表妹,往後你也好拿捏,你要是表現得不好,到時候就別怪我給之博找上十個八個的妾,到時候你哭都沒處哭去!”
沐千紅是威遠侯府的大小姐,本就性格豪爽潑辣,又自小讓人捧著長大,哪裏受過這等氣?看著自家婆婆一臉趾高氣揚就來火,可偏偏給丈夫納妾這事兒捏在婆婆手裏,她又不能直跟婆婆頂嘴,隻得扯了笑臉躬身道:“媳婦記下了。”
沐千紅嘴上雖然答應得好,心裏卻暗暗念叨著,等哪日回娘家,定要好好告上這西平侯夫人一狀!堂堂的威遠侯府,由得西平侯這麽擺布還像話嗎?人都說低門娶婦高門嫁女,若不是為了當初兩位老侯爺定的娃娃親,她堂堂的沐家大小姐,倒嫁到門第不如自家的人家?
西平侯夫人哪有這等心思,見兒媳婦答應得好,自以為將兒媳已經拿捏在手裏,心裏正得意的緊,********要算計葉棠花,臉上都笑出笑紋來了。
“西平侯夫人怎麽想著來了?快進來吧,莫教人看了去。”驀地,葉府大門開了,葉沐氏滿麵春風地迎了出來。
“侯夫人安好。”葉沐氏身後跟著的葉棠花和李姨娘也一齊給西平侯夫人見了個禮。
西平侯夫人偷著眼看了李姨娘一眼,見李姨娘一臉憔悴,心裏暗暗點了點頭,又不動聲色地望向葉沐氏:“啊呀,這不是一時想起來就來坐坐,葉夫人不會嫌本夫人叨擾吧?”
葉沐氏尚未答話,就聽葉棠花笑道:“侯夫人言重了,做姐姐的來看妹妹,本是理所應當的,怎麽會是叨擾呢?”
葉棠花此話一出,心裏有鬼的西平侯夫人和李姨娘立時就變了臉色,李姨娘勉強笑了笑:“大、大小姐這話是怎麽說的?”
葉棠花轉眸瞥了眼李姨娘,又看向西平侯夫人,笑得意味深長:“西平侯夫人的兒媳婦是我的表姐呀,我這話說錯了嗎?怎麽侯夫人這個反應呢?”
西平侯夫人定了定神,勉強安下心來,笑道:“沒錯,沒錯,就是帶你姐姐來看看你。”
“是嗎?”葉棠花眨了眨眼,看了眼李姨娘,又看了眼西平侯夫人:“說起來,西平侯夫人和我家姨娘很熟嗎?剛才姨娘插嘴,侯夫人連問一句都沒有,順著我的話就接下去了呢。”
葉沐氏聽了這話,也不由得狐疑地望向西平侯夫人,照例說和熟人說話的時候,如果有陌生人插話,總該問一句才是,可西平侯夫人居然半點奇怪的反應都沒有,就像都是熟人一般……可問題是,西平侯夫人不該見過李姨娘啊!
“啊,我,我是覺著這位妹妹麵善的很,心裏還當是在哪裏見過的。”西平侯夫人心中一驚,忙笑了笑想搪塞過去。
“是嗎?原來是這樣。”葉棠花微微一笑,並不繼續追究,讓西平侯夫人和李姨娘都暗地裏鬆了一口氣。
“好了好了,都別在這兒吹風了,快進來吧。”葉沐氏話畢,便領著人往葉府後院走。
西平侯夫人在經過李姨娘身邊的時候,兩個人迅速交換了個眼色,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自己滿意的結果,而這一幕映在葉棠花眼裏隻讓她覺得好笑,這兩個人啊,說不是一家都沒人信,這份兒顧前不顧後的本事真是一流的。
“不知不覺,棠兒表妹也長大了呢。”驀地,走在葉棠花身邊的沐千紅冒出這麽一句來,似是感慨。
葉棠花愣了一下,繼而笑道:“昨兒表妹已經蒙人見賜了表字,表姐以後就喚我小字媺瀅吧,別叫棠兒了。”
沐千紅一怔,扭過頭去:“棠兒……媺瀅今年不過初交豆蔻,就起了小字了?”
“恩,長平王說既然進了學,沒個表字怎麽像話,就給媺瀅起了一個……”
“長平王?!”
葉棠花話未說完,就被詫異的沐千紅給打斷了,葉棠花的字是長平王給起的?這……長平王怎麽會和葉棠花扯上關係呢?
“嗯,就是昨天起的,不光給媺瀅起了,給兩個妹妹也都起了。”葉棠花仰起頭,衝著沐千紅微微一笑,一派天真可愛。
“哦?是嗎。”沐千紅放下心來,直到自己想多了,也許是長平王一時心血來潮呢,葉家姐妹才多大?最大的葉棠花也就十三,她實在是想太多了。
“嗯,王爺給我起的字是媺瀅,給二妹起的字是秀秀,給三妹起的是陶陶。”葉棠花眨著眼睛,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
沐千紅頓時趔趄了一下。這……不會吧?媺瀅、秀秀和陶陶,一聽就知道哪個用心啊,長平王取這樣的字,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葉棠花回過眸來,嫣然一笑:“表姐,怎麽了?沒事吧?”
“沒、沒事。”沐千紅朝著葉棠花勉強一笑,直起身子走了過去。
“沒事就好。”葉棠花見狀就扭過頭去繼續往前走,隻是臉上的笑又燦爛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