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夫人此時亦是竊竊私語,內容不外乎是葉棠花有些識人不明雲雲,西平侯夫人抿著唇心裏暗笑,這樣傻丫頭,也值得她妹妹費心思害嗎?
葉棠花淡淡看了葉曇幽一眼:“我話還沒說完,妹妹著什麽急呢?知道的是妹妹心疼婢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著你了呢。”
西平侯夫人是小戶出身,雖有些後院裏的見識,卻還是鬧不懂這些前朝關係,見眾夫人不肯為她出頭,心裏暗罵這些人沒見識,葉沐氏雖說是出身侯府,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裏比得上她尊貴?她的夫君可是實打實的侯爺爵位!
西平侯夫人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一眼一眼剜在葉棠花身上,小賤人不知深淺,竟敢得罪她日後的婆母!一個連正妻都不配做的女子,敢這般羞辱侯府夫人?簡直放肆不堪!等日後她為兒子娶了葉棠花做妾之後,定要好好教訓這娼婦養的,要她知道厲害!
葉棠花自是不知轉瞬之間這般風起雲湧,她隻是冷冷盯著葉曇幽:“妹妹自己做了不堪的事,卻還不知悔改,真是讓我太失望了!瑪瑙口口聲聲說是雨水偷了三妹妹的珠釵,那我倒要問問三妹妹,你這珠釵又是偷了誰的!”
“大姐慎言!”葉芸香似踩了地雷一般爆發了出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我們姐妹究竟是為何,往日在家裏也就罷了,出門在外還要毀我們清譽,大姐你這般處心積慮,究竟是為何!”
“我倒是想問問你們這般恬不知恥究竟是為何!我和母親一向謹言慎行,生恐丟了葉家的臉麵,卻不知葉家出了你們這兩個!”葉棠花怒極反笑,自袖子中掏出那支珠釵,將那珠釵高高舉起:“眾位夫人請看,這珠釵是不是眼熟得很!”
圍觀的夫人中起了不小的爭執,葉曇幽瞧著有些夫人看她的眼神不對,就連西平侯夫人都愣住了,她心裏有些慌,連氣勢也低了不少:“大姐這是何意?也不是什麽稀罕物,一個壓發的珠釵罷了,誰瞧著不眼熟?眾位夫人又有誰沒有?”
一旁一直沉寂的南定侯夫人淡淡笑了笑:“葉三姑娘這話錯了,這珠釵還真是個稀罕物,平常的珠釵自然誰都有,可這珠釵溫潤生光,簪杆上鑄有五色鳳紋,分明是太後欽賜的夜明珠釵,還真不是誰都有的,至少本夫人是沒有的。”
一旁的兵部尚書夫人熊氏也淡淡笑了起來:“侯夫人說的是,本夫人雖然生來沒見識,卻也知道這夜明珠釵攏共不過四支,太後一支,皇後一支,威遠侯夫人一支,還有一支是三年前元宵宴賜給了棠娘的,四支釵都有去處,倒不知如今怎的落在了葉三姑娘手裏?”
葉棠花默默收回手,冷冷笑了笑:“今日若不是瑪瑙鬧這一出,我也是不知太後賜下的東西,竟有人敢打主意的!妹妹真是膽大包天,人都說物似主人型,怪不得雨水今日敢在侯府撒野,卻原來是隨了妹妹這原主子!”
葉曇幽臉色發白,勉強分辯道:“這定是有人陷害的……”
“三妹妹如今倒知道說是陷害了?方才說雨水偷東西的時候不是言之鑿鑿嗎?剛才一口一個我為難你的時候,怎麽那麽理直氣壯呢?你不想想你做這事兒,若是今日不鬧出來,往後不得要了全家的命嗎?”葉棠花根本不給葉曇幽辯白的機會,直接四句話反問回去,駁得葉曇幽一時不知所措。
葉棠花眼睛裏光芒幽幽,心裏無聲地冷笑著。葉曇幽,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向自詡孤高,不染凡塵嗎?如今你染上這盜竊的罪名,看你以後還能不能欺騙世人!看你以後還如何自命清高!
葉曇幽被葉棠花的氣勢和心機震驚,她驀地想到了那日她和葉芸香二人去討要首飾的事,她畢竟心思縝密些,雖然想到這件事,卻並沒有發作,隻是又怒又恨地狠瞪這葉棠花。
葉曇幽雖然穩重,但葉芸香顯然沒有那麽好的定力,她立時指著葉棠花尖叫起來:“是你,是你害我們對不對!你早知道那日我們會去向你要首飾,你就故意設下這個局,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放肆!真是沒有規矩!”葉沐氏臉色一凜,登時嗬斥道,一麵又示意身邊的婢女雲心雲蕊:“還不把二小姐送回去,瘋瘋癲癲,成個什麽樣子!”
雲心雲蕊是葉沐氏的陪嫁,一向忠心耿耿,唯葉沐氏馬首是瞻,兩人此時也讓葉芸香的莽撞給驚到了,見葉沐氏發了話,二話不說就走上去把葉芸香連拉帶扯地拽了下去。
其實就算葉沐氏不這麽做,葉曇幽恐怕也會這麽做,方才葉芸香一時沉不住氣,竟把那日她們去要首飾的事捅了出來,現在滿屋子裏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庶女敢去想嫡女要東西,還是要首飾?這還不算,還把太後欽賜的東西給偷了?這是什麽家風啊!
眾夫人也不傻,雖說都是姓葉,但葉家的嫡女和葉家的庶女根本不能相提並論,葉家嫡女母親出身威遠侯府,自小養在侯府,母女兩個都是高貴不凡的,看方才對西平侯夫人那個態度,也知道這母女兩個不是一般人能比肩的。
但換到庶女身上可就不一樣了,這葉家庶女是江南的姨娘所出,本來就不知道京裏的規矩,如今又冒出這樣不知進退的事兒來,又是管嫡女要東西,又是偷欽賜物品的,這叫個什麽人品呢?
葉沐氏轉身向老夫人一躬身:“女兒不孝,讓母親今日操了這麽多心,請母親怪罪。”
老夫人冷冷瞧了葉曇幽一眼,似笑非笑:“你不必自責,我雖老了,究竟也是當過家的人。俗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們兩個隨了生母,怪得你什麽?休當我老了就不懂這些門道兒,若說她們兩個的性子,我是看不上的,但誰要是想藉此說你的不是,我這把老骨頭倒還要和她辯駁!”
老夫人這句話,就是把話挑明了要護著自家閨女,這些夫人也不傻,隻是心裏奇怪,這老夫人怎麽突然改了這種態度?當娘的護著女兒無可厚非,可這種事放到威遠侯府,就怎麽看怎麽詭異……
葉沐氏見母親這般回護,一時反倒拿不定主意了,隻能勉強笑了笑:“母親不怪罪女兒,女兒已經是心存感激了,又怎敢讓母親再為女兒操心?”
老夫人也不置可否,隻是瞟了眼地上跪著的瑪瑙和雨水:“這兩個東西還放在這兒做什麽?不趕緊扔出去!沒得髒了咱們的眼!”
老夫人一說話,立刻有丫鬟進來堵了瑪瑙和雨水的嘴往外拖,葉棠花冷眼瞧著雨水奮力掙紮的模樣,非但不心疼,反而還微微笑了笑,辛虧折的是雨水,這種吃裏扒外的丫頭,折多少個她也不會心疼!
一想到上一世被雨水雨露背叛之時的痛苦,葉棠花心中便有怒火漸漸浸染,她絕不會放過那些陷害自己的人,一定要讓她們身敗名裂!
瞧著葉曇幽失魂落魄的樣子,葉棠花垂下眼睛冷笑,自從重生之後,她雖然知道了誰是叛徒,但卻也不敢再信任自己身邊的人,是以當日葉家二姐妹向她要東西的時候,她讓雨歌帶著雨水雨露去收回禦賜物品,但那禦賜物品清單卻是雨秋擬的。
雨秋在擬清單的時候,隻當是葉棠花想要收拾首飾,並不知這清單是做什麽的,而協助雨秋擬清單,告知雨秋哪些首飾需要上清單的則是周媽媽。葉棠花一早就吩咐過周媽媽,哪些東西不用上這單子,但一樣沒有告訴周媽媽這單子是做什麽的。
是以葉曇幽就按著葉棠花的設計,在她眼皮底下眼睜睜地“偷”了一樣禦賜物品去,而包括她最親近的周媽媽,都不知道有這一回事。
要瞞人,先瞞己。葉棠花雖然需要依靠身邊的人,但不代表現在就完全的信任了她們,畢竟周媽媽前一世去得早,雨歌又早早的離開了自己,雨秋則更是外人,這幾個人雖然親近,但也並不知根知底,葉棠花不敢肯定,她們是不是真的不會背叛自己,而母親雖然一門心思愛護自己,但凡事肯定會以父親和葉家為先……
葉棠花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地垂下了眼睛,其實重生一世,她也許過得還不如上一世,上一世她雖然單純可笑,至少還可以懵懂地信任身邊的人,然而重生之後,她卻隻能孤獨地走在這條複仇之路上,不死不休!
另一邊,門外佇立良久的一個黑影微微沉吟了片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聽了暗衛的回報,永安王微微抿著唇牽起了唇角,細長鳳眼裏笑意盈盈:“這威遠侯府倒是有些意思,看來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暗衛茫然地看著永安王,不明白自家主子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永安王笑盈盈地用扇子敲了暗衛的頭一下:“傻愣著幹什麽?還不下去!爺在前麵混了這許些時候,也該去給老夫人好好拜個壽了,要不然哪對得起皇兄和母後的一番交待呢?”
這句話暗衛終於聽懂了,低頭算是應了一聲是,而後便消失在了暗處。
永安王微微笑了笑,似乎是思及了什麽好玩的事情,眉眼間滿是笑意,他揮手遣了個侍衛去後院通報:“去跟威遠侯府老夫人說一聲,本王奉皇命和太後懿旨,親自來給老夫人祝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