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了看陷入沉思的葉遠誌,又看向以優雅的姿態端坐的葉家兩姐妹,輕輕勾起唇角:“棠兒不知江南的規矩如何,若是依著京裏的規矩,父親大人肅立,棠兒是不敢垂足的。”
此話一出,葉芸香和葉曇幽慌忙站了起來,垂首立在桌邊上,臉上都很尷尬。
葉遠誌臉上也有些掛不住,重逢幾年未見的女兒和妻子,他本想幫著寵愛的姨娘給她們一個下馬威,誰知道竟讓女兒挑了一早上的錯處?他們這一家子的禮數在從小長在威遠侯府的女兒眼裏,隻怕就是個笑話吧!這讓他這個做禮部尚書的父親的麵子往哪兒擱?可他又不能指摘女兒的不是,畢竟這些年葉家在京城裏的形象全靠妻子和女兒撐著,若他指責女兒太守規矩,那就是向整個京城遵守的禮法規矩宣戰了,就算他是禮部尚書,他也自認沒這個膽量。
這麽想著,他看李姨娘的目光就變得不那麽友好了,若是她能好好教女兒,他也不至於出這麽大的醜,古人曾有言:子坐父立,禮乎?這麽淺顯的規矩,他就不信李姨娘不懂!
李姨娘心裏直顫,這不對啊,不是說葉家的夫人和大小姐都是綿軟的性子嗎?今日一見,全不是那麽回事!就這麽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這一早上明裏暗裏讓她吃了多少虧了?這大小姐看著溫柔,說的話可句句帶刺!
她定了定神,勉強笑了笑,開口道:“大小姐……”
話還沒說完,就被葉棠花打斷了:“咦,姨娘原來不是瞎子啞巴,看得見也會說話呀?那棠花倒是想問一句了,庶出的小姐和姨娘見了嫡出小姐不用行禮是不是也是江南的規矩?”
她歪著頭笑了笑:“江南的規矩真奇怪,總跟宮裏和京裏的規矩唱反調呢,這樣的話,棠花可不敢讓姨娘和妹妹們出門了,姨娘和妹妹們的規矩若是學成這個樣子,就千萬不要踏出房門一步,藏得嚴嚴實實的才好,不然身為禮部尚書的父親大人在京裏隻怕是沒臉見人了。”
這一段話惹得葉遠誌臉色又變了幾變,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罷了罷了,為父大約是外官做慣了,總是覺得天高皇帝遠的,忘了這裏是京城!”他自嘲般的笑笑:“芸香和曇幽也叫你娘一聲娘親,也是威遠侯府的外孫女,若是有些什麽宴會,她們不去也是不好的。棠兒,你和你母親就多費費心,務必教會她們京裏的規矩,越快越好!”
他說罷,皺眉望了望李姨娘,歎了口氣,李氏到底是江南小戶人家的女兒,在江南應付一些小官員的夫人還不至於手忙腳亂,可一進了京裏,李姨娘這小家子氣的舉止就上不得台麵了。反觀葉沐氏和葉棠花,雖然很不得他的喜歡,可威遠侯府畢竟是勳貴之家,她們母女倆行事的氣度和周身的做派都透露著一副高貴,讓人不敢看輕了去……
葉遠誌心裏敲定了主意,不管怎麽說,葉沐氏都是要敬著的,不然要是靠李氏撐門麵的話,不出一個月,他就沒臉見人了,這禮部尚書的官也別想再做下去了!
葉棠花心裏淡淡笑了笑,嘲諷的目光落在李姨娘和葉家兩姐妹身上,被父親嫌棄的滋味如何?這還隻是個開始而已,前世曾經傷害過她和她母親弟弟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待人走了之後,李姨娘氣得幾乎想要掀桌子砸房子了,克製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她冷著臉質問喜兒:“你是怎麽打聽的消息?不是說這母女倆都是極綿軟的性子嗎?大小姐這性子叫綿軟嗎?這綿軟裏頭藏了多少針!”
喜兒嚇得有些呆,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流著淚道:“請夫人恕罪,奴婢實在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奴婢得到的消息的確是說夫人和大小姐都是極溫柔的,從來沒有聽說她們跟誰紅過臉兒,奴婢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李姨娘沉吟了片刻,揮了揮手令喜兒起來:“罷了,這事怨不得你,是我太想當然了,這些年老爺放了外任,京裏又沒有姨娘,她們娘倆是住在侯府裏,那就跟住在自己家沒什麽兩樣,被疼著被寵著,就是想跟人鬥都鬥不起來,自然顯得性子綿軟了,這威遠侯府出身的大家閨秀,能有幾個手裏沒有些手段的?”
她勾了勾唇角:“倒是有點意思,隻可惜,我不會給她猖狂的機會,這葉府正室的位置,必須是,也隻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