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溪隨侍畫進了東偏房,偷眼掃了一圈屋內眾人,心中已有計較,緩步上前,向老太君輕輕一福,淡定地說道:
“孫媳給老太君請安”
老太君原本不悅地坐在那,但當她聽到夢溪沙啞的聲音時,不覺抬起頭來,一看之下,竟唬了一跳,溪兒的臉色蒼白的嚇人,忙坐直了身子,連聲吩咐侍畫扶二奶奶坐,夢溪哪敢立刻就坐,又轉身給大太太見了禮,請了安,這才在知秋和侍畫的攙扶下坐了,老太君見夢溪坐了,開口問道:
“老身出門不過幾天,溪兒竟病成這樣,怎麽也不請個大夫過來瞧瞧,就這麽硬挺著”
老太君邊說邊不滿地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聽了老太君的話,這才仔細地打量起二奶奶,竟也唬了一跳,看向秀兒,秀兒也正暗自吃驚呢,表嫂真的病了?
原來,老太君、大太太出府,夢溪這幾天有空閑,那秀兒也有空閑了,她又琢磨起東廂來,這家夥,真是賊心不死,想著表哥不在府裏,左右這兩天也無事,不如去東廂軟磨硬泡,可是連著兩天,都撲了個空,門一大早就上了鎖,四個大丫鬟一個也不見影子,院裏的人更是一問三不知,連她收買的親信都不知二奶奶去了哪裏,隻說一早起來就看到門鎖了,張秀想著姨娘們每天過來請安,也許知道表嫂去了哪裏,可大姨娘告訴她,二奶奶這兩天吩咐,說她身體不好,不用請安了。
張秀暗想,怎麽說也是位世家奶奶,這身體不好,怎麽不見她瞧大夫,竟鎖起了門,人又不見了影,難道不用把大夫請進府來,還親自跑去藥堂瞧大夫不曾,那可真夠驚世駭俗了!
表嫂一定有什麽秘密,常言道,疑心生暗鬼,秀兒這樣想著,心裏就畫了魂,越想越有覺得有道理,暗下決心,一定要查出這兩天表嫂做了什麽,要是能查到什麽隱私,最好是和什麽人暗通曲款,不愁表嫂不下堂。於是,今天一大早她又來到蕭湘院,見東廂總算開了門,便要進去。
知夏、知冬在門口攔著,說什麽也不讓進,口口聲聲說二奶奶病了,二奶奶吩咐奴婢,說表小姐是嬌客,身體矜貴的很,不比常人,怕過了病氣給表小姐,二奶奶擔不起,倒不好了。
秀兒聽了這話,回頭看了眼遠處躲躲閃閃的一院子的奴才,正好奇地朝這邊看,那個氣啊,探視病人本是天經地儀的事兒,這表嫂夠絕,非但不讓探視,竟然還拒絕的冠冕堂皇,讓她回不了口,不是這一院子的奴才都在那巴巴地看著,她可真想跳腳罵娘。
硬闖吧,以後表哥回來了,表嫂真要沒完沒了地折騰她,她也受不了,這表嫂可是有仇必報的小人,做事一向豪不含糊,可惜姨媽不在府裏,否則一定去搬過來,這婆婆親自探視兒媳婦的病,看表嫂還說什麽,再請個大夫過來瞧瞧,看她還怎麽裝!
秀兒立在東廂門口,瞅著知夏、知冬兩個丫鬟雖謙恭有禮,那架勢可是強硬的很,回頭看看身邊隻帶了玉心出來,有些勢單了,正無奈間,冰心匆匆地過來,在她耳邊悄悄地說些什麽,秀兒聽了,點點頭,看了知夏、知冬一眼,話也沒說,扶著冰心轉身離開了東廂。
秀兒主仆三人一出大門,一個婆子正風風火火地朝蕭湘院趕來,見了表姑娘,也沒停住見禮的意思,冰心見了,忙喊了聲:
“站住,急什麽急,作死呢,沒見表小姐嗎?瞎眼的奴才,一點規距都沒有!”
秀兒是蕭府的常客,這府裏上下沒有不認識她的,都知道她是大太太和二爺的心尖,很可能成為未家的當家主母,那婆子聽冰心這麽說,哪敢怠慢了,忙上前一福,說道:
“奴才有眼無珠,衝撞了姑娘,還望姑娘寬恕”
“什麽事,讓嬤嬤這麽急?”
“回表小姐,安總管吩咐奴才來給二奶奶報個信,大太太派快馬回府,說是老太君已從宮裏出來了,大約未時到府,讓二奶奶準備準備去二門迎接”
秀兒聽了,眼珠一轉,開口對那婆子說道:
“我當是什麽事呢,忙三火四的,原來是這個,安總管也給我傳了話,剛剛冰心就為這事過來找我,正好表嫂就在一邊,早就知道了這事,表嫂此時正在梳妝,準備迎接老太君了,你也不用再去打攏了,回去吧。”
那婆子聽了表姑娘的話,抬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見秀姑娘正冷冷地注視著她,猛打了一個寒顫,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畢竟人家是主子,做奴才的隻有聽的份,忙應了聲,轉身走了。看著那婆子走遠了,秀姑娘回頭望了眼蕭湘院,心中暗道:
“表嫂不是病了嗎,今個兒就讓你病得連老太君也接不了,就不信你到了老太君那裏還能裝出來!”
秀兒壓根就不信表嫂病了,所以早早地來到二門,一見姨媽,就填油加醋地把蕭湘院這兩天的事說了一遍,大太太聽了心裏也畫魂,是啊,總是個世家奶奶,不管怎樣,那身份還在那的,若真有病,隨便吩咐一聲,哪個奴才敢不讓瞧大夫,聽秀兒說蕭湘院裏的人說二奶奶這兩天根本就沒用過藥,這病了,連藥都不用,就這麽幹挺著?這二奶奶也真有種,鬼才相信!
於是一行人隨著老太君一起來到壽禧堂,老太君也乏了,便直接來到了東偏房,大太太坐定後,見老太君倚在那眯著眼睛,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說道:
“媳婦一回府就聽說二奶奶病了,這二奶奶也是,病了都三天了,也不傳個大夫過來瞧瞧,聽說連藥都沒用,這孩子,也真是的,就那麽生挺著,看她那嬌嬌弱弱的身體,我這做婆婆的聽了也心疼,不如老太君叫二奶奶過來,親自找個大夫瞧瞧的好,免得被那些沒心沒肝的奴才聽了去,還以為我這做婆婆的虧待了兒媳婦。”
心疼才怪!聽了大太太的話,老太君心頭一動,這媳婦什麽時候當真心疼過溪兒?不苛待她就燒高香了,媳婦的話顯然沒安什麽好心,難道溪兒這兩天又做了什麽不合規距的事情?
雖然喜歡夢溪,但今天夢溪沒去二門接她,她這都到了壽禧堂,也沒見溪兒的影子,連個傳話的人都沒派到跟前,心裏也有些不悅,這溪兒年輕輕的,太沒規距,她老了,沒什麽大事很少出府,年了月了的才出一次府,這堂堂的當家奶奶竟不出二門迎接,想怎麽著?
雖然不恥大太太的挑撥,但還派人把二奶奶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