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靈夜微微垂首,“還請皇上賜教。”
皇上看了眾人一眼,尤其是身後的皇子公主,語氣微沉,“就在剛才,刺客偷襲的時候,朕險些送命於這些亡命徒手中。隻有鳳靈夜一個人,將她身邊的婢女派到了朕身邊護駕,與朕的貼身侍衛力挽狂瀾,才保住了朕的性命!”
一時,周邊的氣氛變得異常沉重。
皇上臉色黑沉,看著自己身邊這些臣子皇兒,語氣加重,“君亡,則國將不穩,夏國餘孽又在四處蠢蠢欲動,你們可知孰輕孰重?!”
“皇上息怒!”眾位臣子和皇子紛紛下跪。
皇上剛從生死邊緣走了一回,心情俱疲,也不願再多說,隻看向鳳靈夜,“女子能有如此胸懷,是我大理之福,今日暫且不論,回宮以後,朕必定重重有賞!”
“謝皇上隆恩。”鳳靈夜福了福身。
皇上看向身邊的海公公,“都收拾妥當了?”
“稟報皇上,已經差不多了。”海公公攙扶著他,又道,“陸知縣已經加派人手趕了過來,不出半個時辰,咱們就能在他安排的地方落腳。”
他微微頷首,語色疲憊,“出發吧。”
於是,在禦林軍的守衛下,大家開始朝著另外的方向前進。
由於馬車大部分被毀,剩下的馬車,除了供給皇上和皇後以外,便留給了受傷的人。
如海公公所言,不出半個時辰,隊伍便抵達了陸知縣準備的府邸和客棧。
皇上等宮裏的人,住府邸,段君墨等各位皇子、大臣和女眷們,則暫住客棧。
這一天晚上。
鳳靈夜在客棧的屋子裏養傷,莊南煙則拿著藥,過來看她。
莊南煙坐在床的旁邊,胳膊上也纏著繃帶,她將藥放到桌上以後,便輕輕歎了一口氣,“這是給姐姐拿的一點藥,一點心意,還望姐姐莫要嫌棄。”
“沁妃妹妹的心意,我又怎敢嫌棄,感謝都來不及呢。”鳳靈夜躺在床上,腿腳有些不便,就沒有下床,看著她的手,便關心地問道,“你的手也是被刺客割傷的?”
莊南煙微微頷首,蹙著眉頭,仿佛下午的事情還曆曆在目,“要不是王爺趕到救了我,恐怕我早已命喪黃泉了。”
“沁妃妹妹是王爺心尖上的人,王爺又怎麽會讓你出事?”她微微笑著。
“提及此事,妹妹還想跟姐姐說一聲抱歉。”莊南煙伸出手,拉住她的,眼角淚光點點,“就在姐姐被刺客追殺的時候,王爺本想去救姐姐的,可是王爺看到我受了傷,隻好留下來照看我,如此說來,都是我的錯,差點害死了姐姐。”
“刺客又不是妹妹你派來的,就算我死了,也與妹妹無關,想必王爺也會這麽想。”鳳靈夜依舊微笑著,對於段君墨,她唯一的好感也早被他磨滅了,現在莊南煙故意來炫耀,她也不會感到絲毫醋意。
莊南煙笑了笑,“可是王爺竟讓冷鳶過去救了姐姐,可見王爺心裏還是有你的。”
“沁妃妹妹想說什麽,不如直言?”鳳靈夜懶得跟她打啞謎,單刀直入道。
莊南煙鬆開她的手,淡淡道:“不知那一夜我們的約定,是否還作數?”
“作數與否,隻取決於你。”鳳靈夜目色沉靜,強調道。
莊南煙看向她,“救出你母親和姐妹,絕非易事,想必你也知道沒那麽快。既然你對王爺無意,等一會兒王爺來看你,你就與他說清楚。”
“那一夜,我就已經說清楚了,無需再多言,”鳳靈夜語氣轉淡,冷冷看著她,“而且,你無權命令我。”
“你!”莊南煙眉頭一皺,但很快又舒展開來,“也罷,姐姐隻要心態堅決,想必日後,王爺定會斷了這份心思的。”
說完,她站起身,“姐姐好生修養,妹妹就不打擾了。”
“沁妃妹妹慢走。”鳳靈夜亦恢複了好顏色。
莊南煙一走,段君墨就像等著的一樣,敲響了房門,“在嗎?”
“今日多謝王爺的救命之恩,臣妾累了,王爺請回吧。”她看著門框上倒影著的高大身影,語氣恭敬,卻沒有什麽表情。
段君墨也未硬闖,站在門口,低低地問了一句,“你傷勢如何,可嚴重?”
“隻是一些皮外傷,讓王爺掛心了。”她聲色恭敬,卻帶著一抹冷淡的疏離。
段君墨能夠聽得出來,他沉默了半響,雙眸空寡,“沒能親自相救,是我的錯。”
鳳靈夜瞳孔一緊。
這是第一次,他以“我”自稱。
當她抬起雙眸,再度看向門框時,那抹高大頎長的身影,已然離去了。
她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
正在她緩神之際,突然,窗口發出一陣響動。
“啪”的一聲,立刻將床上的鳳靈夜驚動,她轉頭一看,正準備喊宮姬月了,卻看到了冷鳶。
隻見他端著一個食盒,由於從窗外衝進來,導致半跪在地,彈了彈膝蓋上的灰,像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
“這是,王爺今天晚上給你準備的晚飯。”他將食盒放到桌子上,指了指。
“客棧後廚自有人準備,你拿下去吧。”鳳靈夜想也沒有想,直接拒絕。
冷鳶看不懂這兩個人之間的複雜關係,摸著腦瓜問道:“你們以前不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麽生份了?”
鳳靈夜頓時一噎。
見她不說話,他就將飯盒打開,然後一一擺在了飯桌上,接著又將整個飯桌,直接搬到了床邊,“王爺說了,你現在生病了,要是吃那些大鍋飯,身子恢複得不好,會留下很難看的疤!”
鳳靈夜眉頭一顫。
“王爺還說了,你要是不吃這些飯,他就扔了,”說著,他又一副看穿的表情,補了一句,“王爺肯定不會扔的,他就是嚇唬你!”
鳳靈夜嘴角一抽,見自己不吃,冷鳶也不好交差,隻得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冷鳶見她吃了,這才釋然地飛出了房間,臨走時還不忘嘀嘀咕咕,“主子也是的,送個飯還讓人家走窗子。”
兩日以後,陸知縣備好馬車,隊伍兵分兩路,一路帶著傷者回京,一路繼續往江陰山前進。
此次刺殺行動,已經調查清楚,就是夏國亡命徒組織的,目標隻有皇上一人,趁著圍獵展開的偷襲。
由於禦林軍的及時守護和反攻,傷員人數雖多,但傷及性命的卻不多,所以這次圍獵還是照常進行。
因此,整個隊伍抵達江陰山腳下時,多花去了兩天。
為了透透氣,加上山路滑石較多,大部分都選擇下了馬車,徒步上山。
一下馬車,原本靜悄悄的山路上,便熱鬧了許多。
沒走多久,就見後方一個身著皇子錦袍的男子,緩緩走到了段君墨身旁,他麵容冷峻,臉龐線條棱角分明,和段君墨有三分相似,卻比他少了一分沉穩,多了一絲外放的囂張。
“七弟,聽聞弟媳立了大功,可喜可賀呀!”四皇子段瑞朝著他拱了拱手,接著,飛揚的眉目瞟了一眼他的身後,卻隻見莊南煙,不見鳳靈夜。
段君墨麵無表情,隻冷冷地回了一句,“這都是她應盡的職責,不敢邀功。”
“得了吧,七弟,那一天,誰又盡了自己應盡的職責?”段瑞懶洋洋地笑了笑,“我的七弟媳呢?你把她藏哪兒了?”
段君墨薄唇微抿,似乎不想再搭理他。
段瑞視線轉了一圈,重新又落到了莊南煙身上,“你又是誰?”
“見過四皇子,我是七皇子的側妃。”莊南煙不失溫婉地回道。
段瑞冷冷地勾起了唇角,微帶嘲諷,“你一個側妃,不在隊伍後麵待著,搶我七弟媳的位置,可知‘禮節’二字?”
“四哥,可是要與本王論位置?”段君墨鳳目微沉。
段瑞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是皇上賜封為王的唯一一個皇子,要不是他傾覆了夏國,這個位置又豈會輪到他一個七皇子來坐?
他懶洋洋地輕哼了一聲,雙眼半眯,略帶警告,“大理有很多王爺,可皇上卻隻有一個。”
“四哥說得在理。”段君墨不鹹不淡地回道。
幾句下來,段瑞沒有討到半點便宜,便也沒有再繼續爭論下去。
他的好戲,還在後頭。
在傍晚時分,大家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在一月以前,這裏就布下了重兵,因此大家也不會擔心再發生突襲的事了。
各位主子在營帳中休息了一陣以後,便開始轉移到了室外。
經過下人們的打理和安排,這裏搭了一個簡易的台子,以供皇上和皇後休憩,其下則是等級森嚴的桌椅順序,分別供各位大臣、皇子們宴飲,在各個男子的後方,才是女眷們的位置。
在宴席的旁邊,有一塊空場地,這裏擺滿了箭靶、擂台和各類武器,想必是今夜為了考核各個年輕子弟而準備的。
大臣、皇子們先到,沒過多久,皇上和皇後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眾卿家一路奔波,辛苦了。”皇上舉起一杯酒,麵帶微笑,“這杯酒,就當是朕敬給大家,以表達朕的一點慰藉之情。”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首輔,緩緩站起身子,握著酒杯,臉上掛著寬厚的笑容,“皇上客氣了,為皇上鞠躬盡瘁,是臣等應盡的職責。”
接著,在座的大臣、皇子們跟著站了起來,端著酒杯,說了些客氣吉祥的話。
首輔又道:“這杯酒,還是臣等敬皇上,預祝明日皇上能夠旗開得勝,拿下狩獵魁首!”
“好!”皇上也不與大家客套了,讚揚了一句,便首先仰頭將酒水一飲而盡。
台下各位大臣,紛紛舉杯飲下。
幾杯酒水下肚,中間的紅毯上開始鶯歌燕舞起來,氣氛由一開始的拘謹慢慢變得活躍起來。
皇上見段君墨身邊的位置還空著,不禁轉向身旁的皇後,微微壓低了嗓音,“太子呢?”
“聽隨行的禦醫說,前幾日受了些驚,狀態不好,所以今晚上就不來了。”皇後詳細地解釋道。
皇上聽完也沒有太多表情,隻“嗯”了一聲。
此時,人群裏,不知是誰笑了幾聲,醉醺醺地建議道:“既然空場的台子都搭好了,就讓咱們大理未來的後輩們,大展一下拳腳吧?”
皇上聽了,也正有此意,便大手一揮,允了。
女眷席位中,一聽說要開始比試了,女眷們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要換做平時,她們是見不到這麽多男賓的,尤其是還未婚嫁的少女們,紛紛將目光鎖在空場上,萬一說不準,還能相中個不錯的人。
不一會兒,各個年輕氣盛的少年們,則紛紛站到了空場上,摩拳擦掌,就等著在皇上麵前大展身手。
裁判拿著一個木槌,走到銅鑼前,用力一敲,比試便算是開始了。
不算正規的比試,所以秩序隨意,有的走到騎射前,有的看上了眼,便自行地來到高台之上比武切磋。
當大家看得正投入的時候,隻見宴席上,四皇子段瑞站了起來,朝著高台上的皇上一拜,“父皇,兒臣想與七弟切磋一番,還望父皇準許。”
皇上麵色平和,並未立刻回答。
這空場原本是為貴族子弟準備的,極少有皇子願意去摻和。
這時,首輔大人笑了笑,“年輕人,就應血氣方剛,有好勝好鬥之心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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