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曲幽熒終於在十天後回到了襄陵鎮,回到了曲家。
她在門口和木景燭道別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書見到離開許久的主子回來,十分的開心,但他善於察言觀色,知道曲幽熒很是疲乏,所以便叫人準備熱水。
待雲舒服侍曲幽熒沐浴後歇下後,小書才尋問了雲舒這段時日發生的事。
“發生了太多的事,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小姐有心事藏在心裏不說,所以一路上心情時好時壞,這些天,叫院子裏的人都注意些,別做了什麽影響小姐心情的事。”
小書點點頭,“我知道了。那紫幽閣那邊?”
千犀假扮水君玉跟著薑瀲離開,這事雲舒倒是沒有和小書講,隻說千犀和謝小二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的。
但她沒想到紫幽閣那邊如何交代,所以蹙了蹙眉,“這樣吧,等小姐醒了,我再問問她。”
“好。”小書看她打了個哈欠,體貼的說,“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有事叫我去就成。”
雲舒哈哈一笑,道,“有你在,我很放心。你候著小姐,萬一她醒了,及時告訴我。”
“好。”
雲舒打著哈欠回房休息,小書則搬了張凳子坐在曲幽熒的房前候著。
一直到日落西頭後,曲幽熒的房內才傳出了聲音。
小書激靈,正要叫人去準備晚膳時,就看到雲舒出來了。
她端著一盆水,去了曲幽熒的房間。
彼時,曲幽熒散發坐在床頭,看著外麵的黑暗,正發著呆,雲舒連續叫了幾聲,她才有所反應。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就做了個夢而已。”
曲幽熒搖搖頭,額頭上還布著薄汗,是剛才夢中所嚇,被驚醒的。
夢的具體她不太記得了,唯一記得的就是夢裏的木景燭,最後看她的眼神。
那是一種無情的狠厲,以及從未見過的陌生,和濃鬱的殺氣。
仿佛他們之間,從不相識,隻是敵人。
她被驚醒後,想到的是那天晚上,聽到他和外人的談話,她知道了他並非真的木景燭,也知道了他的真正目的。
回想起席鳳翊對她說的那番話,她心裏就有個疑問,是不是席鳳翊一開始就知道木景燭並非真的木景燭了?
可若是這樣,為何師父他不直接告訴她呢?
雲舒見她說了一句話就發呆,有些擔心的問,“是做了噩夢嗎?你的臉色很不好,需不需要奴婢請大夫過來瞧瞧?”
“不要了。”曲幽熒搖著頭指了指桌上,雲舒立刻會意,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她接過喝了小半杯,這才說,“二房那邊怎麽樣了?”
“不清楚,奴婢去叫小書打聽一下。”
“好。”
雲舒轉身退下,去找了小書,然後端著晚膳進了房間,給曲幽熒用膳。
小書打聽消息回來的時候,曲幽熒才吃上幾口。
“小姐,老爺一直都陪著孫姨娘,她的情緒尚未穩定,一會說你害死了二小姐,一會兒說二小姐沒死,她會回來。所以二小姐的身後事老爺都讓管家一手操辦的,老爺還叫屬下通知小姐一聲,這些時日,叫你不要與她見麵,以免刺激了孫姨娘。”
“什麽叫小姐刺激孫姨娘了?二小姐的死與我家小姐毫無關係,說句不中聽的,是她自己命不好,關我家小姐什麽事。”
因為二房一直針對這邊,所以雲舒也從來看他們不順眼。
當曲綺羅被發現死後,孫姨娘就一直指責是曲幽熒害死了曲綺羅,包括回來的路上,隻要她看到曲幽熒,就會撲過來發瘋。
所以曲青陽就說分開走,他和孫姨娘帶著曲綺羅的焦屍先回襄陵鎮,而曲幽熒和木景燭則落後半天才到。
“好了雲舒,畢竟是她的女兒,她一直都把所有的期望都用在綺羅的身上,如今綺羅一死,她肯定傷心至極,加上本就看我不順眼,自然會責怪與我,既然爹叫我不要見她,那就不見了。不過這幾日,府內辦事,你叫咱們院子的人也都注意些,需要幫忙就去,但隻做事不要說閑話。”
“知道啦!”雲舒雖然嘴上答應,但想想還是替曲幽熒不值,忍不住道,“小姐,你就是心太善良,所以才會被欺負。”
“我善良?”曲幽熒夾了一筷子菜,聞言咧嘴微笑,帶著一絲的自嘲,可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吃了幾口米飯,似乎想起了什麽,說,“對了,小書,你明日帶著我的手信去趟紫幽閣。”
“是千犀姑娘有什麽交待嗎?”
其實千犀這次離開,並沒有任何的交待,但曲幽熒總覺得,總有一天,她還是會回到紫幽閣的,所以紫幽閣縱然這段時日內沒有她在,也需要正常運轉。
索性裏麵管事的都是千犀的心腹,比較靠譜,所以曲幽熒修書一封,隻說千犀外出遊離,歸期未定,叫她們好好做自己的事,紫幽閣必須營業如常。
做完這些後,曲幽熒就屏退了兩人,獨自坐在窗前,看著寂寥的夜色,思緒飄的很遠,最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雲舒適時地推門進來,看到她醒了,就伺候她起身。
“昨日是你扶我上床休息的嗎?”
“昨夜?沒有呀!小姐你說不要人打擾,所以奴婢一直在外間,期間並無人進入你的房內。”
曲幽熒蹙眉,若不是雲舒,難道是其他人進入了她的房間?
沒來由的,她想到了木景燭。
更想起以前,每一次她和他吵了架,或者是遇到了什麽心事,半夜三更看著夜色,最後睡在窗前,他總是會抱她去床上。
有時候在她醒來前他就會離開,又有的時候,他會等她醒來,然後好好的數落她一番,最終在她的咆哮下,施施然的離開。
所以,昨晚,是你嗎,景燭?
她心裏想著他,也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想要問他,包括他的身份,他在水府的作為,還有水府一些並沒有真正解決的問題。
可是,盡管心裏有這麽多在意的,可她這幾天都沒有出門,更未與他有任何的聯係。
隻因她不想因那晚無意聽到的一番話,就對他產生任何的想法,她既然選擇相信他,便會相信到底。
除非,他是真的在欺騙她,那麽那時候她也會做出自己的選擇。
第三天,是曲綺羅出殯的日子,因為曲府在襄陵鎮也算是個名門,所以好多人都來了,包括木景燭。
他是和木知府一起來的,上了香後,木知府就去找了曲青陽說話,木景燭則從靈堂,直接去了曲幽熒的院子。
彼時,曲幽熒也正好由雲舒和小書陪著去靈堂,遠遠地就看到木景燭過來,她先是一愣,然後微微一笑,大步走了過去。
“景燭。”
木景燭看她臉上的笑容依舊,但卻明顯的沒有之前那般純潔無瑕,他心中知她是因水府的事,所以才會如此,因此這幾日他並未來尋她,是想她好好的休息與調整。
“在家休息的如何?”他等著她走進,抬起手,親昵的摸了摸她的臉頰,“這段日子,你瘦了許多。”
“那是,在外風吹日曬的,怎比得上家裏的安逸。”曲幽熒撅撅嘴說,“你可要好好的補償補償我。”
見她如舊的耍賴樣,木景燭無奈的笑了,那摸著她臉頰的手,順勢一捏,捏起了她臉頰上的肉,說,“還要補償?你這回來的一路,我哪件事不是依著你,該吃吃,該玩玩。”
“哼,要不是你心裏有鬼,你會這樣待我嗎?”
此言一出,木景燭的手輕微一頓。
曲幽熒立刻察覺到了,眨了眨眼,快速的轉移話題說,“時辰差不多了,我們還是去靈堂吧。雖然我爹叫我不要去,但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妹妹,我可不想被人說閑話,走吧!”
她主動挽起木景燭的手臂,往靈堂走去。
木景燭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黑色湧動,也在她的轉身之際,消失殆盡。
兩人去的並不晚,怎知過去的時候,靈堂那邊是一陣騷動。
“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去看看。”
木景燭握緊她的手,大步走了過去。
靈堂裏的人,此刻都縮在一旁,中間空了一片很大的距離,紛紛盯著那片距離裏的女子。
她一身補丁衣裳,黑發僅用一根發簪綰起,身形消瘦,從背影看去,十分的瘦弱。
此刻她正站在靈堂的棺材前,看著那方,靜默不語。
曲幽熒隨手拉過一個家仆,問道,“此人是誰?”
那家仆似乎被嚇得不輕,待看清問話的人是大小姐曲幽熒後,咽了咽口水,指著那名女子,顫顫巍巍的說,“那人、那人好像是二小姐。”
“綺羅?”曲幽熒驚訝,“她不是死了嗎?”
“誰說我死了?”那人似乎是聽到了曲幽熒的聲音,轉身過來,邊說,“還是你想我死?”
她雖然衣衫落魄,脖子和手上都有細微的傷痕,看上去十分的狼狽,但那張臉,的確是曲綺羅無疑。
曲幽熒和木景燭,還有雲舒都是一愣,尤其是雲舒,驚得指著她就說,“你是二小姐?可你不是被燒死了嗎?”
他們此番回來,除了帶回孫姨娘,是連那具焦屍一並帶回曲府的,畢竟是曲綺羅,以曲府的家規來說,任何人去世在外,都必須帶回最初的地方,哪怕是腐爛的屍體,又或者是骨灰。
所以水府的人按照曲幽熒的法子給屍體做了防腐處理後,就被運送回來。
但原本死去的女人,怎麽會還會活生生的出現呢?
而且那簡單的一句話,就明顯的把曲綺羅的死歸咎到了曲幽熒的身上,即便不是,也會叫人覺得,此事和她脫不了關係。
偏偏這話還被恰好趕來的孫姨娘聽到了。
“綺羅,綺羅,我的女兒!”
孫姨娘遠遠地看到她站在靈堂前,竟然大叫一聲就掙脫曲青陽的扶持,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那人。
“我的好女兒,太好了,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我的綺羅回來了,回來了。”
曲綺羅被她抱著,不禁眼眶一紅,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流,模樣委屈,一如從前的曲綺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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