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月被當場殺死,凶手潛逃在外,所以曲幽熒沒有進一步驗屍,而是被安排在水府稍作休息。
她斜倚著回廊的柱子,看著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思緒卻飄走了很遠。
雲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端著一杯茶,走上去,遞給曲幽熒,說,“小姐,你喝些茶,靜靜心。”
曲幽熒伸手接過,打開蓋子,裏麵的花香味迎麵撲來,令人神清氣爽。
“是千犀給我準備的?”
這花茶是千犀一手研製的,可以淨心養神,最適合曲幽熒心煩意亂的時候。
雲舒點點頭,見四周無人後才說,“千犀小姐知你心會亂,所以特意讓奴婢準備的。小姐,你從驗屍回來後,就心事重重,話也不說,沉默的變得不太像你了。”
“是嗎?”曲幽熒咧嘴笑笑,“許是最近事情太多,所以有些累了罷了。”
她低頭喝了口茶,花香入喉,繞齒不斷,的確讓心靜了很多。
“雲舒,你覺得我們此行出來,是對是錯?”
雲舒一愣,不知她所問何意,但還是按照自己的感覺說,“奴婢覺得,此行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確實值得的。”
曲幽熒聞言,抬頭看她,“為何?”
“你想呀,要是沒來這裏,怎會看盡各種人心,一個這麽大的家族,卻為了達到各自的目的,不擇手段,就連自己的親生兄妹都可以狠下殺手,這種事,若是換做從前的我們,即便知道,也隻會覺得如看話本子一樣,笑笑而過。可隻有實打實的經曆之後,才會知道,人心究竟在利益與權勢之上還是之下,才會知道人心到底是黑是紅,隻有經曆了,才會懂得去分辨,不管是喜悅也好,傷心也罷,至少不是紙上談兵,而是一種曆練。”
曲幽熒驚訝的看著自己的丫鬟,這話從她嘴巴裏說出來,是真的驚訝到了她。
因為她一直都覺得雲舒和她一樣是個沒心沒肺,隻會自己活得好就可以的人,可今日聽她這麽一說,曲幽熒才覺得,那個沒心沒肺活著的人,一直都是她一個。
雲舒雖然什麽都不會,但她卻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人心呀!”曲幽熒看著院子裏的花草,忽然笑了,“真不是個東西。”
這本是句罵人的話,但她說出來之後,就一直微笑,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
水府從昨夜到今日又死了兩位小主,從賀壽到現在,一共死了四人,這事雖然極力對外隱瞞著,但接二連三的出殯,別人總會有懷疑,也總會議論紛紛。
一般來說,即便是水府的下人,膽小的也會提出離開,可是曲幽熒在水府裏坐了一天,派雲舒出去轉了轉,得到的消息是,水府的下人依舊坐著自己的本分工作,並沒有一個人提出要離開。
隻是氣氛很顯然比起之前沉默了不少。
木景燭一直在忙著尋找凶手,水麟澤一邊要處理家裏的事情,一邊還要忙於今晚的晚宴。
本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晚宴是該取消,又或者另尋他日,但據說老太君堅持要在今夜,對外宣布家主,所以晚宴如期舉行。
隻是參與者,除卻水府的幾位主子外,就隻有曲幽熒一行和姬王薑瀲了。
曲幽熒讓雲舒回無上居取了一身衣服換好,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就打算去宴會廳赴宴。
臨走前,她看到薑瀲突然來到水麟澤的院落,孤身一人,有些奇怪。
“王爺,你怎麽來了?”
薑瀲看了眼曲幽熒身後的雲舒,道,“本王尋你有些事。”
曲幽熒會意,對雲舒說,“你先去宴會廳,我與王爺一同過去。”
“是。”
雲舒福了福身,轉身離開。
曲幽熒則對薑瀲微微一笑,道,“不知王爺尋我有何要事?我們不如邊走邊說,”
薑瀲點點頭,與她並肩而行,“本王思索了半日,總覺得你對凶手的指認,有些過,畢竟木公子所問所尋皆為事實,又有腳印在那,你怎就認定那凶手為女子無疑?”
曲幽熒微微一笑,回道,“女人的第六感,不知王爺覺得可信不?”
薑瀲嗬嗬搖頭,“本王信的是證據。今日你走後,老太君下令,要木公子在今晚宴會上,找到凶手。”
曲幽熒聞言,打斷的問,“若找不到呢?”
薑瀲看了她一眼,才說,“水無月的供詞是他尋問下所寫,之前水府發生的事,也都是他在著手調查,但意外依舊發生。甚至到今日,所有相關的人都死了,家主也選定,太子妃也定,水府的兩件大事,算是全部都結束了。”
曲幽熒邊走邊聽,同時說道,“那這樣豈不是很好嗎?雖然我沒聽到他是如何分析案情的,但景燭盡了他的本職,尋找到了該尋找的。”
“但你別忘了,殺死水霧澤和水無月的凶手還沒找到。此人究竟是不是水府的人,也還不知。最可疑的是,兩人都是在木景燭問出了罪證之後被殺死的,這表麵上看似是解決了之前的事,但若深思來想,為什麽在故事的最後,會突然出現一個凶手,殺了兩個嫌犯。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薑瀲的話中之意,曲幽熒很清楚明白,但她卻裝傻的問,“不知王爺此番話是何意?不如說的明白一些,我實在不懂。”
“本王今日特意來尋你,是想告訴你,水府對幾位小主的死很有意見,幾位老爺更是認定,水府的孩子不會隨意為了利益而廝殺,定是有人故意借刀殺人。”
曲幽熒訝然,道,“所以王爺的意思是,之前兩位小姐的死並非水無月下手,而是今日這個凶手所殺?景燭所問到的,許是凶手故意逼迫水無月承認的?”
薑瀲聽聞,輕微蹙眉,轉頭看她,眼睛雖隱匿在黑暗當中,但在此刻,卻迸射出一種詭異的亮色來。
“這個凶手,當時隻有你看到,追出去的人是木景燭,除此外,水府所有的人都沒有見到過這個凶手。倘若水府有人認定你們是合謀撒謊,那麽包括這個凶手是否真的存在,都是個問題。倘若凶手並不存在,那麽水霧澤和水無月的死,就是為了掩蓋真正的凶手,而滅口,能做到這一切的高手,就隻有木景燭。”
薑瀲這話說的語速很快,且句句都在重點上。
是要將那所謂的凶手引到木景燭的身上。
因為一切都是他在調查,一切都是他詢問出的真相和供詞,並且昨夜,水霧澤的死,是在木景燭離開水府後發生的。
若他折回去殺人,是輕而易舉的事。
包括今日在水無月的房內看到的,隻要曲幽熒為幫凶,那麽木景燭為自己洗脫嫌疑就有了證據。
曲幽熒將他的話一字不漏的聽在耳朵裏,卻仍舊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她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裏,步伐悠閑,帶著一定的散漫,這並非是知道木景燭會變成凶手後,該有的反應。
“王爺,你好像很關心景燭?”
“本王隻是就事論事,不想你傷心罷了。”
“那麽王爺,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什麽問題?”
“你今日去哪個美人的溫柔鄉了?”
薑瀲眉頭緊蹙,不悅道,“本王與你說案件,你問這個做什麽?”
“若王爺沒有去美人的溫柔鄉,那麽就是王爺身上本來的味道了,所以我也更加拒絕回答王爺的問題,包括王爺剛剛說的話,我也不會相信。”
“你,什麽意思?本王是好心提醒你,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木景燭的安危?今夜老太君看似是要舉辦家宴,宣布家主,實則是一場鴻門宴,為了讓木景燭認罪。”
“若當真如此,那麽你就不該以薑瀲的身份來提醒我這些,你應該扮作謝小二又或者雲舒。”曲幽熒在假山邊上,停下腳步,借著月光的皎潔,看向身邊的高貴男子,一字一句笑著說,“我說的對嗎,青禾姐姐。”
薑瀲麵色微變,甩袖道,“胡說什麽,本王怎會是青禾。”
“對,你不是青禾,你是假扮青禾的凶手。”曲幽熒仍舊那副笑吟吟的模樣,因為身高的關係,隻能仰著頭看她,“你會易容術,且易容的很像,就連身形與聲音都模仿的很完美。但你卻忽略了一點。”
“什麽?”
“薑瀲對我,從來不會自稱本王。不管是他生氣也好,開心也罷。而且——”曲幽熒伸手在鼻子前揮了揮,繼續說,“薑瀲雖然衣著華貴,但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香味,而你的身上,雖然換了衣服,或許還洗了澡,但那股香味卻不是完全可以洗掉的。我的鼻子可是很靈的。”
這下“薑瀲”不再撞出一副好人的模樣,她咧嘴一笑,目光陰狠。
“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是我小看了你。”
她雖然承認了自己的偽裝,但依舊沒有露出原本的聲音,還是用著薑瀲的聲音說話。
“我隻是很好奇,景燭要保你,你卻主動找上門來尋我,是為何?”
早在水無月的房間裏,她就猜到了水無月最後留下的信息指的是誰,隻可惜當時木景燭一口認定是男子,這點才叫曲幽熒生了疑點。
因為當時能夠下手的,就隻有青禾一人。
雖然曲幽熒當時沒有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但風吹過的時候,帶來的香味卻是淡淡的熟悉。
因此,曲幽熒心中很清楚,是青禾殺了兩人。
可木景燭的話,也讓她明白,他早就知道凶手是誰,卻並沒有打算揭發,或許那枚腳印,也是為了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向男子,才做的偽裝。
盡管這樣,曲幽熒也沒有打算揭發木景燭,她在等,等木景燭主動告訴她原因。
可沒等到木景燭,卻等來了青禾的主動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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