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老太君開口了。
“今日感謝大家前來,客套的話老身也不多言,今日實則還有一樁事,老身想求兩位王爺,相幫一忙。”
老太君身份地位斐然,要她主動開口讓兩位王爺幫忙,這件事自然不會是小事。
曲幽熒腦中快速的轉動,思索著,這事,若不是水府的繼承者,那便是太子妃的人選。
畢竟這兩件事都是既定的大事,隻礙於那一日水府中死去了兩位小姐,才不得已作罷。
如今提出來,倒也合情合理。
薑瀲微微一笑,“太君不必客氣,我們遠道而來,在府中叨嘮多日,若能出綿薄之力幫助水府,定會盡力。”
他說的文縐縐的,相反宜王卻顯得十分直白。
“老太君的意思是太子妃的人選吧!”
他此一言出,即便老太君不是這個意思,也會被迫的必須回答。
水府如今隻剩兩位小姐,一位才大病初愈,坐在那裏纖纖瘦弱,一位被當做嫌疑人禁足著沒有出席。
曲幽熒轉向水無月,她木訥的坐著,並未任何興奮。
她心中一凜,覺得有些不對。
“正是此事。”老太君說,“皇上下令,會在水府選出一位德才兼備的女子成為太子妃。所以老身想請兩位王爺做個決斷,在水無月和水君玉之間做個選擇,倘若兩人都不夠成為太子妃,那麽老身便親自上禦前,與皇上請罪,絕無二言。”
“水府四位小姐,都是人中之鳳,天資聰慧,無奈兩位小姐紅顏薄命,是件悲傷的事。可太子妃一角,是乃東宮女主人,不可兒戲,所以本王認為,不如讓兩位小姐一同上禦前,讓父皇親自選定,這樣也算公平。”
在場所有的人都為之一愣,誰也沒想到薑瀲會提出這個提議,大多數人都以為他會讓兩人比試,贏者勝。
很顯然,宜王並不認同,“不行,此事乃父皇交給你我的皇命,倘若連此事都辦不成,還有何顏麵回去麵見父皇?”
薑瀲聽了,也不生氣,仍舊笑眯眯的問,“那五哥有何好的辦法?是讓兩人比試,贏者為勝嗎?”
宜王冷哼,道,“有何不可?”
“自然不可。”薑瀲微笑的搖頭,說,“這幾日水府的事,想必五哥也有所耳聞,兩位小姐,如今都是如履冰薄,不管做什麽,這背後都有數不盡的道不明在內,如何做到公平二字?因此交給父皇抉擇,才是最公平的事。”
他說到這裏,又轉頭望向老太君,含笑的問,“太君,覺得如何?”
老太君明顯一愣,她若是讚同薑瀲的話,就等於得罪了宜王,若是讚同宜王的話,就等於駁了姬王的麵子。
兩人都不是和善茬,所以誰也不能輕易得罪。
在場的人都沒有主動開口,眼睛也都齊刷刷的看著主桌上的幾人,心中心思迥異。
就在這個時候,有家丁突然疾跑過來,不顧禮數,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好了,四小姐的院子著火了。”
“什麽?”
謝小二第一個反應過來,快速的朝著外麵奔了過去。
其他人在愣神之後,也很快的反應過來,紛紛朝著那裏過去。
隻是火勢之大,等眾人跑到那裏的時候,熊熊大火燃燒天際,在本就刺眼的夏日,變得更加的刺目起來。
“太君,火勢太大了,無法撲滅。”
“裏麵可有人?君玉是否在裏麵?”
“在、在。”那人顫顫巍巍的說道,“據守院子的奴仆說,當時四小姐的婢女扶著四小姐進了閨房休息,直至大火燒起,都未見二人出來。”
“不,不會的,她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謝小二聽了,神情慌亂,要不是被木景燭拉著,他非要衝進火裏麵去。
曲幽熒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由著易容的遮擋,將在場的人的神情都看了個清楚。
但這一次,她沒能在水無月和水霧澤的臉上看到隱忍的笑意,兩人眼中迸射出來的,都是很直白的錯愕和震驚。
“若不是她,還會是誰?”
曲幽熒小心低喃,望向大火,在那裏麵,是她最好的朋友,如今卻生死不明。
一直到大火撲麵,已臨近黃昏,整個院子都被燒毀,什麽都沒有剩下。
水府的家仆在水霧澤的指揮下,對院子進行清理,最終從裏麵找出來兩具屍體。
從當時的位置來看,應該是就是水君玉的婢女和千犀了。
兩人都被燒成了黑炭,無法分辨誰是誰,隻孤零零的放在地上。
曲幽熒上前查看屍體,蹲在屍體邊上,仔仔細細的查看著,是因為她相信以千犀的聰慧,不應該會這麽葬身火海。
“神醫,你還會驗屍?”
冷不防背後有人詢問,曲幽熒回頭一看,正對上薑瀲笑嘻嘻的臉。
她麵色一沉,沒好氣的說,“醫人的本質就是清楚人身體的結構,知曉細微的特征。仵作驗屍,本質也是一樣。”
“那你可曾看出來什麽?這位是否是水府四小姐?”
曲幽熒一愣,看到所有人都看著她,她略微蹙眉,心中狠狠地罵了薑瀲一句,麵上卻一派淡定的說,“本人對四小姐不熟悉,但從兩具屍體的情況上來看,是死於焚燒沒錯。且,其中一具,身上還有金屬首飾,看材質十分華麗,應該是小姐所有。隻是本人不認識四小姐,所以是否是她,不與評判。”
她才不會傻得被薑瀲再度套進去呢!
不過,在場的人,應該也沒有人會主動肯定,此人就是水君玉了。
畢竟此前,老太君才提出太子妃的事,眨眼就發生了這事,總免不了有人故意為之。
唯有謝小二在恍惚中回了神,他快速的走向曲幽熒,一把揪住她的衣襟,雙眼通紅,神色悲哀,忍受著極大的痛楚說,“告訴我,她到底是不是?”
因著他的反應過大,免不了引來他人的圍觀。
木景燭蹙蹙眉,隻好上前拉住謝小二,可謝小二卻憤然的甩開他的手臂,低吼道,“不要管我!我就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
曲幽熒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但這個場合,她不能說,不管多小的聲音,告訴他,都有免不了被人聽去的嫌疑。
“謝——”
“謝必安,我知道你對我四妹的心思,但也請你注重一下場合!”
水麟澤這句話,成功的讓一些人的疑慮得到了解釋。
“謝少爺喜歡君玉?”
老太君尋問水麟澤。
“單相思罷了。”
水麟澤相當圓滑,這話說出去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但曲幽熒卻清楚地看到,他說完這話後,看了一遍不吭一聲的水霧澤一眼。
水霧澤沒有說話,但那神情卻十分的古怪。
這也讓曲幽熒更相信當日席鳳翊對千犀說的那番話,果然水君玉和水霧澤之間,有那層關係。
難道是他下的手?
她在心中如此猜測,隨即又聽到啪的一聲輕響,抬頭就發現謝小二閉著眼睛,朝她歪倒過來。
她伸手抱住,才看到是木景燭打昏了人。
木景燭對他使了個神色,曲幽熒心領神會,對諸位說,“不好意思,謝公子看來需要休息,我給他診治診治。”
老太君並不想搭理這事,隨便的揮了揮手,就讓他們走了。
水麟澤讓書童帶著幾人回了自己的院落,自己則留下來繼續等著。
曲幽熒經過他的時候,眼神感激了一下。
他輕微一笑,倒也沒像之前那樣的排斥她。
曲幽熒並未在意,和木景燭一起扶著謝小二回去,走到前方的大樹下,卻看到水瞳澤站在樹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這邊。
她微微一愣,道,“水大公子?”
水瞳澤聽到有人叫他,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一見是個滿臉絡腮胡子,卻又非要穿一身白色的瘦子,當下眼神流露了鄙夷。
輕哼一聲,不再理會。
曲幽熒撇撇嘴,她不過是下意識的叫了一聲而已,怎知他那眼神,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滿眼都寫著“蠢材,瘋子”,氣的曲幽熒差點跺腳。
“別浪費時間,先回去。”
經木景燭提醒,她這才乖乖跟著走。
回到水麟澤的院子,將謝小二安置後,她就叫書童在外麵守著,不讓任何人進來。
然後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
“呼——渴死我了。”
“那屍體並非千犀。”
木景燭給謝小二蓋好被子,坐在她的身邊,拿起水壺,又給她倒了杯水。
“你知道?”
曲幽熒有些吃驚。
她一開始以為真的是千犀,但心中又一直堅信著千犀不會就這麽死了,因此在屍體被抬出來之後,她親自檢驗。
與千犀在一起多年,她對她很熟悉,但兩具屍體中,其中一具身形骨骼與千犀不同,應當是丫鬟。
另外一具,雖然相似,但身上卻又一處刀傷。
她當初看過水君玉的屍體,所以清楚她的致命傷在何處,又是怎樣的結構。
與被燒焦的屍體是一樣的,所以她才肯定,死者是真的水君玉。
“我隻是不明白,是誰在幫我們?又或者是在幫千犀?”曲幽熒手捧著水杯,說,“這樣一來,千犀就不必要被困在水府。水君玉的死也可以得到解脫。”
木景燭靜靜地聽著她說完,然後才說,“那具屍體雖然死狀和水君玉一模一樣,但並非水君玉本人。”
“什麽?”曲幽熒震驚,“怎麽可能?”
“你忘了?當初你給千犀畫皮換臉,是我去處理了屍體,屍體是我焚燒的,所以不可能再出現一具水君玉的屍體。”
曲幽熒驚訝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但她相信木景燭做事,不會留下把柄。
他說燒了就是燒了,那麽那具相似的屍體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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