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席鳳翊放下茶杯,瓷杯和光潔的桌麵,並未發出任何一點聲音,他抬眼看著她,將她臉上逐漸沉下的神情,一點點的刻進眼底。
“這畫,你是從哪裏得到的?為什麽會和之前的案件如此的相似?”
她努力踮起腳尖,想要看清楚最上麵的一幅畫,因為那是“死”,若背後的真凶真的以這幅畫為原型,施行案件,那麽她是否可以從第一幅話中,得到娘親當年案件的線索?
可是最上麵的那一個故事,畫的非常的模糊,唯有床邊那女子倒下的場景畫的淋漓盡致,十分清晰。
她想要將畫摘下來,仔仔細細的看個明白。
可是手還沒碰到畫,就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給拉住了。
席鳳翊站在她的後麵,手越過她的肩膀,握住了她的小手。
曲幽熒一震,解釋道,“我想這上麵或許會有當年的線索。”
這是她自得到紅珠開始,第二個對當年的事有所靠近,怎能就此放棄?
“畫,不過是人為,你即便看的再清楚,事實也是有一定的出入。”
席鳳翊人高手長的越著她,取下了那幅畫,然後轉身放在桌子上。
“我讓你看這幅畫,是想你知道,這佛家七苦和紅珠背後的秘密。雖然原本並不想告訴你,但因著為師的疏忽,他們已經找上了你,所以為確保你的安全,有些事,你必須知道。”
席鳳翊在曲幽熒的印象裏,一直都是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總之就是最不像師父的師父了。
所以他突然這樣的認真嚴肅,曲幽熒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就在這個愣神當中,席鳳翊已經從房間的書架的暗格裏,拿出了一個盒子。
那個盒子裏裏,放著的就是四顆珠子。
除卻她之前有的三顆,還有一顆是“老”,應該是水麟澤與他交易的誠意。
但她記得她的珠子被人搶走了,後來又被木景燭收了起來,如今卻——“怎麽會在你這裏?”
“紅珠隻有放在你手裏,為師才會放心,你若要知道這紅珠背後的真相,就對為師發誓,即便是將來為師又或者景燭站在你的麵前,你都不能把紅珠交出來。”
席鳳翊一下子變得這樣嚴肅,曲幽熒著實愣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我發誓。”
她認認真真的對天發誓,席鳳翊這才將紅珠和畫擺放在了一起。
“這紅珠,一共有七顆,每一顆裏麵都刻有一苦,全然按照佛家七苦造出的。”
“為什麽要按照七苦做出紅珠?有什麽意義嗎?”
曲幽熒坐在他的身邊,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捧在手裏,以來緩和胸腔裏逐漸緊張的跳動。
“七苦,乃人間至苦。有人說,一個人隻有經曆極度的磨難和辛苦,方能成就大事。但這七苦,並非此意。這七顆紅珠,視作七苦,其實是每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最後守護。嚴格來說,這東西,本該在你娘那一代,就塵土不見。可是你娘遇見了你爹,懷上了你,因你是女娃,所以從出生的那刻起,按照祖訓,必須繼承這東西。而原本,我是建議你娘,殺了你。”
“啪”的一下,曲幽熒手裏的杯子晃了晃,有些許的水灑了出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從不正經的席鳳翊,從他的眼底,她清楚明白的看到了,那一刻的深濃殺意。
就如同他看著她,麵上還帶著笑意,說出“殺了你”這三個字。
但僅是眨眼的轉瞬,席鳳翊還是那個有些不正經的模樣,但看在曲幽熒眼中,卻讓她感覺到一絲的慌。
她緊了緊手心裏的杯子,努力保持著之前的情緒,但出口的嗓音卻帶著死死地顫意。
“我沒死,是因為我娘不舍得我對嗎?”
“對。”
席鳳翊回答的很快,曲幽熒心跳如雷,眼中忽而有些朦朧。
她緊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席鳳翊看著她,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無聲的安慰。
“我娘不過是一個孤兒,這麽多年,我也不知道她有什麽親戚。師父,你可以告訴我,她到底是什麽來曆嗎?”
她一直以為娘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從未想到她的背後有什麽秘密,也從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在當年意味著什麽。
席鳳翊如此平平的幾句話,就將她平靜的心,徹底給擾亂了。
“你娘是密教天玄前任掌門之女,從出生,就繼承了前朝遺留下來的一份寶藏。佛家七苦的七顆紅珠,是寶藏的鑰匙。你娘則是寶藏的地圖和生祭。那是密教天玄流傳百年的詛咒,隻有正室女娃才會應驗的詛咒。原本隻要她無欲無求,到她那一代,詛咒就會失效。可她卻生下了你,注定她要作為生祭而死。一旦她死後,七顆紅珠就會分散各地,直到十八年後再次的集齊。這個寶藏,從傳出消息的那一刻,就成為了各國爭奪的目標。不單是金銀珠寶,更有當年共主留下的玉璽,得玉璽者,便可做到真正的統一天下。”
席鳳翊說到這裏就停下了,他看著低著頭的曲幽熒,手指不安的動著,指尖斑白,毫無血絲,唇邊也因過分用力的緊咬,破皮流血。
可他並沒有如往常一樣的安慰她,因為有些事,她既然知道,就必須做好承受的準備。
曲幽熒耳邊繞不去的是席鳳翊好聽的嗓音帶來的犀利的事實。
她好幾次深呼吸,想要平複一下心中的震驚,可是完全沒效果,隻能繃緊身子,將自己逼到一個危險的邊緣,感受著來自那邊的慘白真相。
一直到將那番話在心裏有所消化後,她才提出了一個疑問。
“你說我娘死後,紅珠分散各地,十八年後才會集齊對吧?”見席鳳翊點頭,她又問,帶著小心翼翼的舉動,“也就是說,需要十八年的時間。但我娘並非是我出生的時候去世的。她陪了我好多年——”
“那不是你親娘。是你娘身邊的婢女,為了代替她,守護你長大。你的親娘,在你出生後的第三天,就去世了。”
哄的一下,曲幽熒打翻了茶杯,任由帶著溫度的茶水,沾上她的手,也不覺得滾燙。
“這、這不可能,你騙我的對不對?我娘……她……怎麽可能?”
曲幽熒接受不了,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接受這樣的真相,因為有些兒戲,有些打破了十八年以來的堅持。
席鳳翊也不說話,隻是將桌子上的畫卷起,盒子蓋上蓋子,放在一邊。
他才做完這一切,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木景燭一把抓起愣神的曲幽熒,將她摟在懷中,帶著敵意的瞪向席鳳翊。
席鳳翊看到他,眼睛彎起,認真嚴肅的臉瞬間就變成了往日的嬉笑與不正經。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大徒弟呀!怎麽?你那眼神,那不成以為為師會對小徒弟下手嗎?嘖嘖,別這麽生氣,小心娶不到老婆。”
他滿口胡言,木景燭也不與他計較,看了眼桌子上的東西,就彎腰抱起還在發愣的曲幽熒。
“放心,我絕不會像你一樣,老光棍!”
他憤然的丟下這句話,抱著曲幽熒就大步離開了。
“哎呀呀,你怎麽可以用這種語氣對為師說話,你給我回來——”
房間裏,席鳳翊嘰嘰喳喳的聲音還在哀怨的吼著,但他並沒有追出來,而是目光深沉的盯著桌麵上的兩樣東西,喃喃自語,“小熒,為師能為你做的不多,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抉擇了。”
這邊,木景燭抱著曲幽熒從醫館後門出去,他臉上並無多少情緒,隻是時而低頭看她的時候,眼底的黑暗就格外的濃鬱。
卻也並非化散不開的墨汁,而是那種明知道傷痛的源頭,卻無法阻止的無奈。
千言萬語在唇齒之間擴散,最終化作簡單的一句話,“雖然我不知道他對你說了什麽。但他的話,你可以當真,卻不要把自己陷在裏麵。”
輕言輕語的聲音,終是讓曲幽熒有了些反應。
她抬頭對上他一如既往的眼睛,眼底的茫然與傷痛,十分的清晰。
“他說我娘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死了,那個撫養我長大的人,是娘的婢女,她並不是我娘。可是這怎麽可能?我敬愛了那麽多年的娘親,竟然不是。而我真的娘親,她竟然是為了我而死的,她本可以殺了我,活下去的。”
說到最後,已然淚不成泣,曲幽熒不知道自己到底對他說了什麽,隻是一邊說一邊哭,還一邊笑,然後在他懷中漸漸睡去。
木景燭一路聽著,將她抱回了無上居,安放在房間的床上。
但他才掀開被子,就看到被子底下被人刻意放下的小蛇。
他皺起眉,很顯然有人要對曲幽熒下手。
抿了抿唇,他抱緊曲幽熒,轉身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把人安放下。
他坐在床頭,握著她的手,原本一直溫熱的小手,此刻變得異常的冰冷,就如同她的心一樣。
他看著看著,甚至有這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此行帶她一起,是真的一場錯誤。
可即便是錯誤,他也不得不帶,留她一人獨自上路,還不如與他一起,他才會安心。
但盡管如此,依舊有人在他防不勝防的時候,對她下手。
“小熒,你要堅強。不管你遇到怎樣的難題,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因著害怕有人再度對她下手,所以他在床前守了她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是謝小二尋他的時候,他才讓雲舒代為照顧了一下。
怎知,再度回到房間看她的時候,就看到本該繼續心傷的曲幽熒此刻正坐在梳妝鏡前,梳妝。
而雲舒則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木景蹙了蹙眉,語氣有些不善的問,“你怎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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