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家三公子呀,小公子這般問,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引路的是水霧澤身邊之人,他聽得曲幽熒這麽問,便側身回答。
曲幽熒搖頭輕笑,“並無。”
那人也沒有奇怪,帶著人就一路直奔西苑,路上也照著水霧澤的吩咐將西苑的一些事宜,都與他們交代了清楚。
西苑本就是客房,為了老太君的壽辰,此番來的人可不少,一些水府的旁係親屬們,也來了一些。
原本那些人是都被安排在西苑的,但礙於西苑最近半月來,老是出現貓鼠蛇蟲。
為了避免驚擾他人,所以水霧澤與其父商議之後,打算將西苑裏裏外外的整理一遍。
而今早發現的腐屍,便是在家丁修剪樹枝的時候,看到的。
“據家丁說,昨日他們修剪樹枝的時候,並未發現那裏有什麽腐屍。可今早去完成昨日剩下的事時,便發現了樹下放著一個麻袋,麻袋裏放著的就是一句腐屍。從衣服的破爛程度來看,並不像是水府之人所穿的。”
話閉之間,他已經將一行人帶到了西苑。
那是一棵參天大樹,樹幹粗直,枝葉茂盛,一看就是有好些年歲了。
而大樹之下,三丈開外被圍了一個很大的圍欄。
既阻隔了樹下的腐屍,也方便人進入調查。
對外的說辭是,大樹樹根出現大量蟲子,需要除蟲,所以圍起來,以免被人勿碰,而勿食。
“王爺。”
大樹下站著一位衣著不凡的貴公子,一身深色的對襟長袍,衣著戴玉,皆是不凡之物。五官也與水麟澤有些相似,但沒有後者的靈動。
雖不醜,但也並不為帥。
曲幽熒看了一眼,就對他沒有興趣,她悄悄踮起腳尖,想看看白色圍欄裏的腐屍。對他和薑瀲的寒暄一點興趣也沒有。
“所以這就是王爺帶來的驗屍者?”
兩人寒暄了一番,水霧澤最後指著曲幽熒問。
其實他一早就看到了這個小公子,她看上去格外的嬌小,膚白皮嫩,宛若女子,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仵作。
薑瀲轉頭瞧了眼正在往屍體那邊看的曲幽熒,伸手拉了她一把,笑道,“還不過來見見水三公子。”
曲幽熒撇撇嘴,對著水霧澤作揖道,“小奴薑絲,給三公子請安。”
薑絲?
沐雨差點沒笑出來,他抬眼就看到自家王爺的嘴角抽了抽。
這個名字等同於將死呀!多麽不吉利的話,也隻有她敢如此說出口。
“薑小公子不必客氣。”水霧澤也聽出了這個名字的話外聲,但沒好意思笑出口,他看了眼邊上明顯眯起眼的薑瀲,隻能直接切入主題,避免尷尬,“不知小公子何時可以開始驗屍?”
“現在就可以。”
曲幽熒揚了揚手裏的工具箱,在水霧澤點頭後,就大步進來圍欄。
在圍欄裏,一具半腐爛的屍體平放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灰沉沉的,已經破爛,沾染著屍水和血跡。
一張臉,血肉模糊,幾乎是看不出原貌,眼睛一隻已經沒有了,一隻突在外麵,圓咕隆咚的,黑白分明,裏間還滲著血絲,格外的滲人。
再往下,是蒼白的皮肉。破潰的地方,還有著蛆蟲在扭動,一點點的啃噬著腐肉,當做每日的膳食。
而腐肉散發的刺鼻的腐爛味,並沒有隨著微風徐徐吹拂,被帶到西苑的每個角落。
因為有人在腐屍邊上,放了一盆香料。香料的味道很濃鬱,覆蓋了腐屍的臭味。
“阿嚏,阿嚏——”
曲幽熒連續打了個數個噴嚏,用手指橫放在鼻下,對薑瀲抗議,“這香料味太重了,我鼻子受不住,快點拿走。”
她的鼻子不能聞太香的東西,否則就是一直打噴嚏。
“可是一旦一走,這味道,恐怕是——”
“去屍臭味有的是辦法,快點移走。”曲幽熒不耐煩的打斷水霧澤的話,揮著手,要他再不動,她可就要親自扔出去了。“去拿一個空的炭盆來。然後再給我拿些大量的清水來。”
水霧澤一愣,問,“你要清水做什麽?”
“這屍體上全都是蛆蟲和贓物,沾染在屍身上,要清晰幹淨,才能進一步驗屍,否則可能外界的因素會對驗屍的結果產生幹擾。”
薑瀲早一步用麻油塗抹在鼻子上,還不停地用扇子揮走難聞的味道。
他聽得曲幽熒要衝洗屍體,覺得有些不妥,便說,“這種事就讓下人來做吧。”
“不行。”曲幽熒搖頭拒絕,“清洗屍體也是一門技術活,清洗的不好,也會把本藏在屍體上的證據給弄毀的,所以我得親自來。三公子,麻煩快叫人準備清水,這天太炎熱,在這樣的時候驗屍,我驗的累,你們等的也很辛苦吧?”
水霧澤用手捂著口鼻,連連對身邊的人下令。
曲幽熒敲著他的樣子,無言的笑了。
等炭盆和清水都拿來後,曲幽熒才拿出蒼術皂角放在盆裏點燃,這才稍稍的去除了一些刺鼻的味道。
然後她就開始戴著手套開始清洗屍體。
她一把撕開殘破的衣服,開始正式清洗屍體。
“此人是個女人。”
圍欄裏隻有她一個人在,其他人都站在圍欄外好些距離之外,所以能知道的,都是她在裏麵親口說的。
“能知道是多大年紀的嗎?”
“根據此人的身高和牙齒以及下肢的長度辨別,年紀應該在七十五到八十之間。而且——”
曲幽熒將屍體翻過身的時候,看到了她後背左腰處的皮膚上,有一塊圓形的印子。
大概有大人的手掌心那麽大,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留下的,印子邊緣壓的很深,導致了周圍皮膚的壞死,卻也獨留那一處的皮膚是完好的。
可是這具屍體是自然腐爛的,不可能因為這一片有個東西遮擋著,所以才保存了一塊完整的皮膚。
她皺起眉,自言自語的說,“定然是這裏的東西,有防腐的作用。但到底是什麽呢?”
她用小刀刮了刮皮膚表麵,發現有白色的碎屑,最後索性將那一塊皮膚完整的剝離了下來。
她做這些的時候,外麵的人都還在等她“而且”之後的話。
但卻遲遲沒有等到。
水霧澤有些焦急的問,“小公子可是又發現了什麽?”
“此人心髒處有一刀痕,大概兩橫指的寬度,刀口鋒利,刺入地方的血肉整齊,且隻有刺了一刀。”
她放下屍體,站起來,摘下了手上的手套,邊說,“緊貼骨頭的部位皮肉成紅色,還沒有腐爛,更沒有蛆蟲。除此外,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所以我斷定,此人是被人一刀刺入傷口處才斃命的,而且凶手行動利落,死者毫無反抗之能。但要知道屍體更進一步的詳細信息,我需要剖屍檢驗。”
她將髒的手套丟在一邊,然後跨出圍欄,沐雨倒是激靈,見她手上沾染了一些血,就用清水給她洗手。
曲幽熒微微側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一邊的水霧澤卻問,“若是剖屍之後,能知道此人的具體身份嗎?”
“不能。”曲幽熒搖搖頭,說,“我隻是個仵作,負責的是驗屍。隻能給出屍體上得到的消息,至於查出此人的身份,實在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那就要靠我們了。”
一個略微熟悉的嗓音悄然的隨風飄了過來,曲幽熒隨著那聲音的來源望去,不禁臉色微變,皺起了眉。
“四弟,你怎地到現在才來?”水霧澤有些不悅,說好了一同來此觀看驗屍,可他卻到現在才來,而且他身邊還跟著一個陌生男子,這讓水霧澤眯起了眼,“此人是誰?不是說好了不準外人介入的嗎?”
“三哥這是忘記了我們之前的談話?”
水麟澤掩嘴而笑,神情不正經的衝著曲幽熒跳了跳眉,說,“這是我請來的神捕木景燭,他可是襄陵鎮遠近聞名的神捕,有他在,這件事一定可以很快就查個水落石出。”
“木景燭?”
水霧澤吃了一驚,此人的名號他聽過,卻未見過真人,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尋常。
他拱了拱手示意,“木神捕,失禮了。”
“三公子不必客氣。”木景燭從進來開始,眼神就一直落在曲幽熒的身上,而她隻有從一開始看了他一眼後,就一直在閃躲,他壓製著心裏的情緒波動,轉向了薑瀲那邊,“不知姬王也在此處,失禮了。”
“好說好說。”薑瀲搖著扇子,邁開步伐,往曲幽熒身邊一站,然後伸出手,很自然的搭在她的肩膀上,“驗屍已經結束,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他用扇子敲了敲曲幽熒的肩膀,曲幽熒明白,低頭就打算跟著他離開。
但卻被木景燭伸手攔住了。
“王爺,其實進來之前,我們已經聽聞了此處剛才的對話,隻是線索還是太少,查起來頗為費力,所以需要她剖屍進行更進一步的檢驗。”
“木兄所言極是,畢竟奶奶的壽辰將近,此事絕對不能拖延至那時。所以三哥,你覺得如何?”
水麟澤和木景燭一唱一和,看上去默契十足。
曲幽熒心裏卻十分疑惑,他們那日在酒樓外也是第一次見麵,而且當時的氣氛並不是很有好,怎麽今日就這般稱兄道弟的默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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