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板目露欣喜,知道他已有對策,吳明暗鬆一口氣。
榮少琛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一邊撥通楊遠電話,叮囑他讓周檬去商場給林小碗采購一些天寒必備衣物。
楊遠聽言很高興:“夫人改變主意了?”
“讓周檬隻管采購,什麽都別問,采購好給我電話,我去取。”
“我這就讓她去辦。”不知道榮少琛用意,楊遠也沒多問,因為他很了解老板向來不做沒意義的事。
榮少琛掛斷電話,隨即坐下,喝了口微涼的茶水,開始閉目微思。
有人敲門,待他抬頭時,蘇綣綣已經緩步進來。
“少琛哥,你不舒服嗎?”她麵含憂色地問道。
“大概感冒了,頭痛。”
“那快叫萬理來看看!”
“晚點兒再說。”榮少琛起身為她倒了杯水。
蘇綣綣一時受寵若驚:“謝謝少琛哥。”
她來榮少琛辦公室很多次,這是他第一次親自為她倒水。
“綣綣。”
感覺他有話說,她趕忙正視他:“少琛哥?”
“昨晚……”榮少琛目光微閃,“對不起。”
“昨晚你沒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兒呀。”蘇綣綣俏皮一笑。
昨晚從榮少琛家回來,她腦中不斷回旋著他將她緊抱在懷中的一幕,抱著枕頭興奮了一宿。這會兒他再提起時,她臉紅心跳的感覺淡了很多,所以能鎮定自若地應對。
“沒有就好,”榮少琛目露輕鬆,衝她笑了笑,“我昨晚喝多了,記憶很模糊。”
蘇綣綣歎了口氣,勸道:“少琛哥,酒精傷人,以後別那麽喝酒了,小碗要是知道,肯定得心疼死。”
“她還會心疼我?”榮少琛臉色秒變陰沉,隨即又“意識”到這話不妥,馬上岔開話題,“和澤言談妥了?”
“嗯,都簽了呢。”蘇綣綣再次將話題拉回來,語重心長道,“少琛哥,你也要體諒小碗的心情,這次的事兒鬧得這麽轟動,尤其是和肖煜有關的那段,網上寫得繪聲繪色,縱使我們相信小碗的清白,別人不會相信她啊,甚至有些仇富心理的人還巴不得看你的笑話呢。我們可以想象得到小碗背負著多大的心理壓力,所以她才向你提出離婚,完完全全是為你著想,她不願看到你因為她而被人抹黑啊。”
榮少琛沒接話,隻是緊皺著眉頭輕揉太陽穴。
“我真的覺得小碗好可憐。”蘇綣綣眼圈發紅,“少琛哥,其實自網上爆出小碗這些負*麵新聞以來,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惡夢。”
榮少琛詫異:“你做惡夢?”
“是啊,”蘇綣綣點頭,“澤言說小碗最近所遭的不幸都是拜湯寧所賜,湯寧是為了給姐姐報仇才有這種種惡行。歸根到底,他要報複的人是我,姐姐出事時,小碗不過是湊巧出現在現場,所有的一切都和小碗沒關係,小碗是無辜的,湯寧不應該遷怒她。”
說到這,她抽泣道,“如果沒有小碗,湯寧這些髒水肯定就得潑我頭上,小碗不過是我的替罪羊。少琛哥,看到小碗被流言蜚語折磨得心力交瘁時,我真的很恐懼,恐懼到暗自慶幸,我知道暗自慶幸是自私行為,但是我真的……我對不起小碗,也對不起你。”
說到這,她掩麵而泣。
這個澤言,果然什麽都和她說。
榮少琛卻沒表現出來,隻是輕聲道:“這不能怪你。”
“怪我,是我連累了小碗,害她名譽盡毀,她完全是毀在我手上啊。”蘇綣綣一時哭得更加傷心。
“別把什麽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這不是你的錯。”
“姐姐因為我不小心從樓梯摔下來,變成了植物人;小碗因為我而被湯寧誣害,以後要孤苦伶仃。少琛哥,我真的從來從來沒想過要害任何人,但是我卻……”
“這些事兒真不是你的錯,你別往心裏去。”榮少琛抽了幾張麵巾紙遞給蘇綣綣。
蘇綣綣卻沒接,依然哭得稀裏嘩啦:“我怎麽能不往心裏去啊?她們可都是我最親近的人!雖然我和小碗認識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我是真心待她,尤其是姐姐出事後,我更把小碗當成貼心姐妹。要是早知道我會帶給她不幸,我寧可不曾認識過她,情願所有的不幸都我自己杠,我真不願意苟且偷安地在內疚中過一輩子啊。”
見她哭得傷心,榮少琛似有不忍,猶豫著說道:“你真的不必這麽內疚,林小碗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蘇綣綣一雙淚眼不解地看向他,“我不明白。”
榮少琛眼底含著痛苦之色,似乎不願多言,盯著她胳膊上的夾板轉問道:“傷好些沒?昨晚我害你受苦了。”
“沒什麽呢。”蘇綣綣看著胳膊苦笑著問道,“少琛哥,我要說其實我特別希望這傷口惡化,你會不會覺得我腦子有毛病?”
榮少琛微愣幾秒,隨即道:“你是覺得相比小碗精神上受的痛苦,你肉.體上受的傷痛太輕了?”
蘇綣綣歎聲道:“還是少琛哥了解我。我要不是怕痛,早就把它弄折了。”
“所以昨晚明知我喝醉了,還往我身邊靠?”
以為他看出了什麽,蘇綣綣一時驚慌解釋:“少琛哥,其實我……”
“傻綣綣,”榮少琛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滿目憐惜地看著她,“自湯寧事件以後,你明明和澤言的關係緩和了很多,卻不肯再給他機會,因為你不想傷害懷著身孕、又對他死心塌地的景笑甜。如今又因為林小碗的事而自虐,你卻不知道她的身敗名裂其實和你根本沒關係,完全是因為她自己……”
說到這,他頓了頓,轉言道,“總之一句話,你完全沒必要因為別人的事兒過於內疚痛苦,更沒必要如此自責。別想太多,也別再犯傻,好好愛惜自己。”
“少琛哥……”蘇綣綣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這次她的表情是認真的,以前他偶爾表達對她的關心時,總要把季澤言牽扯進來,像這樣代表他自己表示對她的關心,可是空前第一次,她怎麽能不動容呢?
“別哭了。”榮少琛又揚了揚手中的紙巾。
她仍不接,隻是搖頭啜泣。
“你啊,”榮少琛親自為她擦眼淚,一邊問道,“你這樣子讓我想起了你第一次來我家的情形,你還記得嗎?”
心下大慌的蘇綣綣不敢應聲,隻是作苦思狀。
“你那時才四歲,應該沒印象了吧?”
“確實不記得,給我說說?”蘇綣綣暗籲一口氣。
“那次我父母在家裏開Party,蘇叔蘇嬸帶著你一起過來,哪知Party才開沒多久你便睡著了,因為傭人都很忙,蘇叔蘇嬸就把你抱來了我的房間,讓不願參加Party的我幫照看。哪知他們前腳離開,後腳你就醒了,看到爹地媽咪不在身邊,就開始哭,我怎麽哄都哄不住,就準備去找蘇叔蘇嬸,你又不敢一個人呆在屋裏,就抱住我大.腿,眼淚汪汪地看著我,神情和你這會兒一模一樣。”
見榮少琛表情比之前輕鬆了不少,蘇綣綣馬上順勢問道:“然後呢?”
“我便想牽你一起去找蘇叔蘇嬸,你卻耍起來了無賴,橫在我麵前,張開雙臂,奶聲奶氣地說:‘哥哥抱’。我隻好抱你下樓,沒想到走了一圈也沒找到蘇叔蘇嬸,隻得又把你抱回房。這時候你已經不怕我了,開始在我房間亂翻,我本想製止你,不想你馬上號啕大哭,我被吵得頭痛,隻好由著你,眼睜睜地看著你把我房間搞得像進了賊。從那時起,我對小孩子就產生了陰影,發誓這輩子都要遠離小孩。”
“所以你對Leo也保持距離?”見榮少琛點了頭,蘇綣綣帶著自責口吻說道,“你說Leo要是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恨我?”
“我覺得會。”
榮少琛的認真相讓蘇綣綣一時沒忍住,破涕為笑。
“好了,笑了就不能再哭了。你小時候總是怎麽唱來著?哭哭笑笑,老貓上吊,老鼠點燈,伢兒睡覺,起來踏車,車一倒……忘了。”
蘇綣綣拍著節奏笑著接上:“打個鳥,鳥一飛,打個龜,龜一爬,打個蛇,蛇一遊——”
“哦!”榮少琛一拍腦門,和她一起說道,“打個麻麻球!”
兩人說完,相視一看,會心而笑。
笑完,蘇綣綣又忍不住歎了口氣:“少琛哥,要是我們以後的生活都能像現在這樣笑口常開,那該多好啊。”
榮少琛沉聲道:“隻要我們想,就一定可以。”
“少琛哥,我突然想吃城西那邊的羊肉。”
“等你胳膊好了我們一起去。”
“真的?”
“嗯。”
“太好了!少琛哥,你真好。”
榮少琛有些感懷地歎道:“現在想想,除了父母,也就你和澤言對我真心,我怎能不對你們好?”
知道他為什麽而感懷,蘇綣綣也沒點破,隻是衝他微笑。
榮少琛看看表道:“我還得去一趟城西,先送你回醫院吧?”
“不用送我,我秘書在會客室等我,我叫她下來就行。”蘇綣綣掏出手機按了按,頓時鬱悶了,“忘了充電。”
“沒事兒,用我的。”榮少琛將手機開了鎖遞給她。
蘇綣綣接過手機,正要點,手機提示有信息信,榮少琛馬上看過去,就看到了屏幕上“信息來自莫雲聰”的字樣,頓時變了臉色……